結束了古典的布達佩斯之旅,魚頭來到了熱情似火的西班牙,不同於含蓄內斂的東歐,這裡的人們對生活的表達更加放肆和坦蕩,連同這裡的建築、美食和藝術,不給人一絲喘息的餘地。豐富——這是我對西班牙的第一印象。
西班牙的第一站是巴塞隆納,對巴塞隆納最初的記憶應該是停留在伍迪艾倫的電影《午夜巴塞隆納》裡。看似不可思議的劇情卻在這座本身便充滿了無數未知數的城市裡,變得生動有趣,性感唯美起來,伍迪艾倫說:「當我開始寫劇本的時候,除了巴塞隆納,我的腦袋裡幾乎塞不下任何東西,所以我順水推舟以這座城市為想像藍圖,去創作一個故事,然後讓巴塞隆納在影片中充當一個起到關鍵作用的角色。」奧維耶多的古老青石小巷,深情款款的西班牙吉他,五彩斑斕的蘭布拉大道,明豔的弗拉明戈,光怪陸地的建築,還有瘋子高迪,唯美浪漫的巴塞隆納何止是讓維姬和克裡斯蒂娜心神蕩漾的地方。有人和我說,歐洲的大部分城市,呆上一個禮拜都會讓你有些許的膩煩,但是如果是巴塞隆納的話,你希望永遠活在這個不真實的夢境裡。
這座聞名遐邇的文化歷史名城到處都洋溢著藝術的氣息,地中海的溫和氣候也讓人心曠神怡。最歷史悠久的美食文化,最美的海岸線,最天才的藝術家,最明媚的陽光,最不可思議的低物價,驚喜不斷。
由於西班牙的行程由自己一個人完成,無法訂到Airbnb的整套房子(預算有限),所以選擇了和布拉格一樣的住宿方式——與房東一起居住,但是能擁有一間自己獨立的房間和浴室。房東是一對可愛親切的基友(是真的基友喲)。Host Inigo是一個室內設計師,看了房子內部的照片,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很有taste的很懂得生活的人,而且覺得能和Gay住在一起,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所以毫不猶豫地預訂了。
和當地的居民生活在一起,基本完全不用製作攻略,因為他會事無巨細,給你一天的行程建議,告訴你所有最local的西班牙餐廳地點(雖然因為太local了導致全店的人都不會講英文,菜單也是西班牙語的,只好亂點,但也是一番荒謬有趣的旅遊經歷),他會推翻你大部分的行程安排,告訴你哪些才是最不應當在短短兩天內錯過的。熱情的Inigo還給我預訂了第三天清晨去火車站的計程車,甚至給我下一站——馬略卡島的目的地信息。
只在巴塞隆納停留兩天的我應該是幸運的,第一天便遇上了巴塞隆納的「博物館之夜」,多虧了Inigo的提醒。巴塞隆納幾乎所有的博物館會在這天晚上免費對外開放(要知道巴塞隆納的博物館門票普遍在12——20歐左右),而且博物館都會開放到第二天凌晨0:00-2:00,事實證明,這個主人津津樂道的特殊的夜晚,遠比我想像中精彩很多,導致原本打算一個晚上遊覽巴塞隆納所有知名博物館的我最後停留在Museu Nacional d』Art de Catalunya裡便再也不想出來。Museu Nacional d』Art de Catalunya裡進行了 一場盛大的全民舞會,有最專業的樂隊現場伴奏,別開生面,也是了解當地人生活的最好方式和最佳視角。
哥倫比亞當年沒有在美洲找到胡椒,但是卻給西班牙民族帶回了大量的辣椒,摩爾人雖然限制了西班牙人的宗教信仰,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授予他們各式各樣的香料用法和北非的烹飪技術。所以我們得幸吃到了海鮮飯、可口的油浸大紅椒、左利口香腸、西班牙火腿、讓人目不暇接的Tapas。歷史長河中的無奈、紛爭和巧合成就了當今的西班牙美食文化,認真、雅致、從容不迫。
如果是夏日去巴塞隆納度假,一定不能錯過西班牙的夏日小食Pa amb tomàquet,基本上每家餐廳都會serve的開胃菜,配方也特別簡單,Pa amb tomàquet直譯過來便是番茄和麵包的意思,選用鄉村麵包(Pan de payés)切成小片烤熟,熟透的番茄用橄欖油炒熟,做成茄泥並放入冰箱內冷卻,食用時將冷卻的茄泥塗抹在麵包上,其它常見topping還有西班牙辣腸 chorizo和奶酪。看似一道毫無技術含量的小吃,其實內含玄機,魚頭後來自己按照菜譜嘗試著做了一遍,效果差強人意,想是有別的配料才能讓好吃的Pa amb tomàquet口感如此清新。Pa amb tomàquet後來也在馬德裡吃過一次,可是遠遠不及我在巴塞隆納host家旁邊的來的讓人印象深刻,能把簡單的料理做得讓我忽略了眾多西班牙美食,強烈安利,才是匠心所在吧。
西班牙人習慣在下午2點吃午餐,晚上8點之後吃晚餐,而中間這段自由奔放的時光,是屬於Tapas的時間。在西班牙,TAPAS不僅有涼菜,還有熱菜,不僅包括小酒菜,還包括下酒的主食,有的小店有上百種TAPAS供客人選擇。據說TAPAS的由來是因為阿方索十三世,這位被美國打敗,最後客死他鄉的末代皇帝,曾飽受胃病困擾,在經無數庸醫的蹂躪之後,終於有位妙手回春的大夫給他開出一劑良方——「請陛下您少吃多餐」,而且每次進食時還要喝點小酒。看似荒謬的方法卻讓阿方索十三世大病痊癒,於是皇帝便下令全國人民不得暴飲暴食,下酒菜更應以少量為準,因此因為煎金槍魚配羅勒醬,帕爾瑪火腿配鄉村法棍,五花豬肉配蜂蜜汁,橄欖油浸基圍蝦,這些是常見的Tapas菜式,看著菜名,是不是也足夠讓你垂涎欲滴了?
西班牙的Paella和法國蝸牛、義大利麵齊名,是西餐三大名菜之一。海鮮多以黃色為主,主要是以西紅花(Zafran)調色。加入西紅花不但能去除海鮮的腥味,並能帶入獨特的香味,使米飯呈現出明亮的黃色。西紅花原產於小亞細亞,埃及豔后時代這種香料被用於祭祀。阿拉伯人開發了西紅花的藥用價值並於公元10世紀將西紅花的種植傳入西班牙。後來西紅花經西藏傳入中國,被稱為藏紅花,有通經活絡之功效。西班牙海鮮飯源自瓦倫西亞的淡水湖邊,當地的農民在農活完後將平底鍋架於燃燒的木材上,稻田裡種的大量稻米便是主食,將田野中新鮮的蔬菜翻炒,加入稻米和水,佐以少許的藏紅花和甜椒粉使得米飯更加豔麗和美味,而肉類則就地取材,田野間的野兔以及蝸牛均可抓來投入鍋中。當時的貴族社會盛行吃豆子,並且烹飪方法及其奢侈,先在鍋中放入火腿骨,然後將高湯燉煮豆子,另一方面,他們對Paella這種民間食物嗤之以鼻,因為水稻被認為容易滋生瘧疾,是不乾淨的食物,問題是,這種產量少又及其昂貴的豆子卻很難當做主食食用,因為它難以咀嚼消化、並且容易讓人腹部脹氣,久而久之,貴族社會也慢慢接受了海鮮飯並且被它的魅力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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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海鮮飯其實是古羅馬時代以來文化碰撞和融合最好的結晶,古羅馬人,摩爾人以及新航路的開闢都給西班牙海鮮飯提供了食材基礎。
伊比利亞半島最早作為古羅馬一部分,受到了古羅馬帝國時期先進的灌溉系統修建以及蔬菜的培育的影響,誕生了蘆筍、洋蔥等必不可少的海鮮飯食材。隨著羅馬帝國的衰落,在公元711年,一支穆斯林部隊橫渡直布羅陀海峽來到伊比利亞半島,雖然島上的人們被改信穆斯林教,豬肉、火腿等食物被禁止,但是摩爾人帶來了水稻的種植方式、北非的烹飪方式、食材以及最重要的藏紅花以及烹飪用的平底鍋,西班牙的食物也因為異族文化的涉入而變得更加多元化,大膽和廣泛的香料使用也成為了西班牙美食文化的一大特徵。到了中世紀,新航線的開闢使辣椒被帶回了歐洲大陸,其中,煙燻紅椒粉和紅甜椒粉變成了海鮮飯中增色的一味成分,讓西班牙的海鮮飯變得更加獨一無二。
曾經作為平民美食的西班牙海鮮飯早已被改良,最好的西班牙海鮮飯一定要放入葡萄酒和高湯,讓米飯變得微酸、鮮甜,青口、扇貝和緋紅蝦是海鮮飯中絕對的主角,但是正宗的海鮮飯是一定要放兔肉的,一鍋放在木材上加熱,貝類微張,釋放出鮮甜的汁水,咕嚕咕嚕被米飯吸收,做好的海鮮粉鍋底會有一層鍋巴,中間的米飯口感略硬但是實質上已完全熟透了,海鮮飯又因為這個原因被戲稱為「夾生飯」,一開始的幾口可能會不太習慣,但是飽滿的浸滿海鮮和高湯汁水的米飯在齒間綻開,你會漸漸被這道國民級的料理所徵服。
有人說巴塞隆納是座瘋狂的城市,大抵是因為這座藝術之城培育出了兩個天才和瘋子的結合體——畢卡索,一個用色彩和線條在紙上天馬星空,而另一個高迪,他能感受事物,看到空間,把「平面變成容器「,如果說只有瘋子才會試圖去描繪世界上不存在的東西,那麼高迪真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高迪在巴塞隆納留下了古艾公園、米拉之家、巴特洛之家、聖家族等18座建築傑作,巴塞隆納也被戲稱為「高迪之城」。你可以錯過巴塞隆納的火腿、Tapas和美酒,但是你一定不能錯過任何一棟瘋子高迪的建築,那是巴塞隆納的靈魂所在——那裡有旺盛的創造力、節日般的奢華熱鬧和從容自信的步伐。
1886年至1887年之間,高迪為古艾先生設計建造了該座宏偉的宮殿,它坐落在新朗布拉街,毗鄰蘭布拉大道,古艾先生經常在古艾宮殿舉行音樂會、展覽會等。高迪的與眾不同之處恰好代表著貴族階層的一種嶄新的表達方式,即,貴族們感到需要開創一段新的歷史,要在藝術家的創造中,藝術庇護中扮演一種主角的角色。這座宮殿極具其象徵和比喻的意義:它激情向上的氣勢,猶如古艾先生本人,從陰影、貧窮的地下層走上五彩繽紛、陽光燦爛、財富照耀的屋頂。實際上,高迪在1884年至1888年,一直忙於為古艾先生設計、建造項目。古艾先生是一位達官貴人,於1878年與高迪結識,後來變成了高迪的常客。
photo at 古艾宮殿
18世紀初,西班牙陷入了哈布斯堡王朝和波旁王朝爭奪西班牙政權的內戰之中,巴塞隆納所處的加泰隆尼亞政權在這次戰爭中力挺哈布斯堡王室,卻意外落敗。Novo Planta法令讓加泰隆尼亞的政治體系崩裂瓦解,新的中央政府要求加泰隆尼亞直接服從於馬德裡的中央政府,除了課以重稅之外,更是關閉了加泰隆尼亞地區所有的大學,禁止使用加泰隆尼亞語。為了鞏固高度的中央政權,政府在城牆外圍修建了曲折的城牆,形成了堅不可摧的防禦體系,但是可悲的是,集護城河、堡壘、局勢設施為一體的巴塞隆納城牆,目的卻是指向城牆內的居民。
就這樣,18世紀長時間的政治壓迫和文化壓迫讓城市的發展走向了畸形的道路。直到19世紀40年代,巴塞隆納城牆之內布滿了高密度的貧民窟,工業建築和居民建築的布局錯亂,平民的生活秩序變得極其不堪。於是一場商人階層領導的,以結束舊時代的束縛重現加泰隆尼亞之光的起義開始了,這不僅僅是民族榮耀和社會公正的問題,商人們更是看中城市擴張帶無限的商機和可能。
終於,馬德裡政府接受了推翻城牆重建巴塞隆納的建議,於是19世紀中頁,另一場城市權貴階層與馬德裡中央政府關於城市規劃的博弈,奠定了巴塞隆納獨特的氣質。
photo at 古艾宮殿
photo at 古艾宮殿
photo at 古艾宮殿
photo at 古艾宮殿
photo at 古艾宮殿
photo at 古艾宮殿
photo at 聖家堂
馬德裡政府想要通過平等的城市空間改造原來的社會結構,即支持當時Cerda的城市發展藍圖,空間上反應的是大量無差別的網格使用——a catalan city with equal cell,街區的理想尺寸是113.3米,相互間以20米的城市道路分隔,目的是改變皇宮、廣場、大軸線等突出權貴階層的城市形態,讓商人、工人等平民階層能否得到平等的發展空間,滿足對城市生活環境的普遍訴求,同時,從馬德裡政權的角度,通過城市形態的重塑以削弱地方權貴,並且在一定意義上也達到了拉攏平民階層的效果。
在Cerda的城市網絡中,商人階層對尋找在整體統一的大背景下追求個性和豐富多彩的建築有種一種瘋狂的執念。有錢人不惜斥巨資建造尋求建築中的與眾不同,於是,以高迪為代表的建築師,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設計出了米拉公寓、巴約之家等奠定了巴塞隆納今日風貌的建築。
巴約之家是坐落在巴塞隆納市中心的一棟商用兩住大樓。高迪受業主之託對其進行了整體改造。
高迪擯棄了原來的正立面,改造成了波浪形、線條流暢的立面,玻璃狀的屋頂表面。此外,高迪還重新修建了大樓背部的立面。在這個立面上設計寬敞的陽臺,重新美化了頂樓閣樓,並且採用拋物線新建了一個戶外屋頂,用五顏六色的陶瓷鱗片做裝飾。在這個屋頂上配置了一座六角形的鐘塔,用四臂十字架封頂。
天馬行空的建築曾經被戲稱為「屍骨之家」,是因為主牆裡面上由鑄鐵製成的陽光欄杆,塗上了象牙色和金黃色,酷似面具,讓人不禁也想起了骷髏。
古埃爾公園
貝拉德山莊園坐落在巴塞隆納的拉.薩羅特區,位於巴塞隆納市區北部。古艾先生的從城市+花園的理念中得到啟發,希望能夠在山與平地兼得的貝拉德山莊園建造一個英式花園,從而遠離工業城市的喧囂和汙染,古艾公園應運而生。
當初作為住宅區準備出售的古艾公園,並沒有得到富人們的賞識,他們認為古艾公園遠離市中心,地勢較高,不是理想的居住地點。由於出售計劃被擱置,資金短缺,高迪先生仍舊斷斷續續地完成了門房,連廊等公共附屬設施,後來,政府將其買入,作為公共區域開放給市民和遊客。
古艾公園延續了高迪光怪陸離色彩斑斕的建築風格,碎瓷片、馬賽克和碎石成為了公園獨一無二的亮點,陽光燦爛的日子,光線透過碎石和馬賽克的玻璃,五光十色,像是人間的童話劇場。進入古艾公園需要購買門票,5點以後前往的話則免費參觀。除此之外,古埃爾公園也是俯瞰巴塞隆納的絕佳觀賞點。
如果說巴約之家凸顯了精緻和奇幻感,那麼米拉之家代表著粗狂氣勢和生命的力量。
不同於巴約之家,米拉之家採用石頭作為柱子,實心磚頭作為牆體和金屬架作為房梁。這樣的情況下,大樓立面不需要起承重的作用,可以大面積地開啟,以便於通風和照明。在盛行承重牆的時代,高迪的設計顯得新穎和大膽。在若干年後,法國建築大師庫布榭稱為」自由層面「,它開創了柱子承重結構的先例。
因為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我們總是走向更奇妙的人與事。
Stay Gold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