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特別像漂泊在廣州的異鄉人

2021-01-18 南方都市報·奧一網

    173期

    出品/城市雜誌中心策劃/陳小魚

    每個人都有自己享受廣州的方式

    每個人的廣州都是不一樣的廣州

    經常坐飛機的人，可能覺得「許蒼竹」這個名字在哪看到過，是的，因為他是《南方航空》雜誌的執行主編，寫字人，攝影人，媒體人，生於1 9 6 8年，2006年來廣州。用鏡頭關注這個城市是他的一個習慣，他拍攝跳舞的人、關在牢籠裡的動物、被車輪碾過的木棉花、沒落的鄉村、寂寞的城市……

    私生活

    潮溼是對這個城市的第一感覺

    許蒼竹對廣州的第一感覺是「這是一個潮溼的城市」，他之前在北京工作，「北京是一個沒有水的城市」，他幾乎天天往珠江邊跑，彌補在北京時的遺憾，「水與人類的關係是與生俱來的」。珠江給這個城市帶來了更多開放和包容的氣息，許蒼竹特意提到了珠江邊的廣場舞，東北秧歌、西藏鍋莊舞、帶有異域風情的拉丁舞、印度舞……和諧共處，呈現出一種文化的多樣性。

    廣州對於許蒼竹來說，更像是另外一個國度，這裡的語言和植物和北方完全不同的，這些不同形成了一種距離感，他喜歡這種距離感，「人在一個陌生的社會中，是需要一種距離感的，更能體會到一種平等、尊敬。」許蒼竹在這裡還看到了城市的急速變化。之前的辦公室在機場生活區，2006年的時候，從辦公室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幾架半舊的飛機停在老機場上，旁邊是熱火朝天的工地，各種推土機的轟鳴聲，「我與白雲山之間，有了一個正在崛起的白雲新城。」

    喜歡在城中村裡面轉悠

    許蒼竹喜歡在廣州的城中村裡面轉悠，這裡最大的特點是超高的人口密度，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很近，每一棟樓的上面都布滿了防盜網鐵絲窗，「城市的經濟基礎正在上升，但文化沒有同步，還沒有形成一種新的道德秩序，但至少市民們擁有可以自由安裝防盜網的權利。」城中村裡面的各色人等是許蒼竹拍攝的目標之一：玩牌的年輕人、喝早茶的老年人，還有人在串珠子、剪半導體上的塑料管……市井的生活氣息隨處可見，城中村保存了農耕社會向工業城市過渡的各種細節，「可能在幾年前，這些人都還是農民。」

    「珠江新城比上海浦東更具夢幻性。東方之珠一下子把自己定位成亞洲的標誌性建築，還有北京的大褲衩，充滿著一種唯我獨尊的野蠻力量。廣州的小蠻腰沒有這樣的負擔，它能夠很和諧地和周圍的建築相處，珠江新城也有很多很奇怪的建築，但正因為有了小蠻腰，這些建築找到了一種平衡感。」許蒼竹也很喜歡拍攝小蠻腰，用手機拍，用各種相機拍，他更喜歡白天的小蠻腰，有一種安靜之美。「對於我來說，它是一個可以對話的朋友。帶朋友在花城廣場轉一圈，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愛上這個城市。」

    沙面的百年榕樹體現了廣州的氣質

    「要了解一個城市的歷史就去看城市裡的樹木，老建築已經被拆得差不多了」，許蒼竹提到了南京的法國梧桐，「把這個城市塑造得非常優雅，帶著一種民國時期的高貴」。北京最有代表性的是天壇地壇裡的國槐、側柏，「冬天葉子落掉以後，有一種滄桑感，帶著這個城市最古老的記憶。」而廣州的氣質則體現在沙面那些100多年的老榕樹上，「這些樹木和北方的完全不一樣，北京的純粹是懷舊，廣州的樹木總是在不斷生長，不但向上生長，而且向下生長，通過這些樹木能夠反映出一個城市裡人與人的相處之道。」

    許蒼竹談起拍攝現代舞的初衷，他一直對這種藝術形式很著迷，但北京的現代舞周已經搞不下去了，好在廣東的現代舞周又開始熱鬧起來。

    私聊

    中國人的自我成長和修復能力特別強

    Q：你好像特別喜歡木棉花，在你的鏡頭下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木棉花。

    A：被風吹雨打過的、被車輪碾過的、被腳踩過的木棉花我都拍過。我覺得這些木棉花特別像漂泊在廣州的異鄉人，他們讓自己的青春在這個城市綻放，他們為這個城市貢獻了G D P，他們需要尋找一種歸屬感，需要這個城市給他們一個答案。另一方面，我也看到中國人的自我成長和修復能力是特別強的。

    Q：你的作品中，為什麼拍攝了那麼多關在籠子裡的獅子、老虎、鸚鵡、大肥豬？

    A：人類一方面極力地想掙脫各種枷鎖，另一方面又給別的物種戴上枷鎖。我坐在飛機上的時候，看到下面的建築，感覺就像是一個個墓碑，把人類都困在裡面。

    Q：把大肥豬和美輪美奐的現代舞舞者拼接在一起，又是要鬧哪樣？

    A：是為了形成一種對比，關在籠子裡面的動物被人類馴服，它們的眼睛裡或者憂傷，或者麻木，與現代舞舞者們極速運動的各種瞬間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接近荒誕的視覺效果。

    粵劇是老年人的C O S P LA Y

    Q：如何看待鄉村和城市的關係？

    A：城市和鄉村的區別不在於人的多少，現代城市必須是移民的城市。「生活在別處」打破了城市與人之間固定的模式。人們需要城市，但鄉村也有存在的意義，城市需要找到一個對應物、一種平衡。

    Q：如何看待廣州的傳統藝術，比如粵劇？

    A：我也拍了很多演粵劇的老藝人、票友，在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的皺紋，他們滄桑的眼神，這是厚厚的油彩蓋不住的。他們的身份也是現代人，但更願意扮演一種過去的角色，我稱之為老年人的CO SPLA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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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寫：南都記者許琨

    圖片由採訪對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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