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走龍蛇,信馬由韁。我寫我心,任君譽謗。往期回顧,點擊下方:
浩劫餘生(新冠肺炎浩劫及病痛親歷記)之一
浩劫餘生(新冠肺炎浩劫及病痛親歷記)之二
浩劫餘生(新冠肺炎浩劫及病痛親歷記)之三
浩劫餘生(新冠肺炎浩劫及病痛親歷記)之四
想活卻生不如死,去死又心有不甘!(浩劫餘生之五)
武漢,謝謝你們!(新冠患者浩劫餘生之六)
浩劫餘生(新冠肺炎浩劫及病痛親歷記)之七
(續前)昨天早晨賴在床上寫了首贈別詩,果然援鄂軍醫隊已開始撤離——這是一個安全的信號:武漢的疫情穩定下來了!不會反彈。雖然人在隔離點、身尚未自由,但這無疑是一件值得高興和慶祝的事情。
援鄂軍醫隊抵達目的地後受到當地民眾歡迎,圖為火神山醫院綜合科盧武生副主任在機場代表軍醫隊接受獻花。
十一、生離死別
如果說軍醫隊醫護將士們的離開令人傷感的話,那麼這幾天我的感受就不止是傷感了。
8日下午3點多一個高中同學微信告訴我,我們的一個同學史少軍在廣州過世了。
雖然說剛剛經歷過生死、比之前我對這已看得透了、淡了,但他是我的好兄弟,上世紀90年代初、中期我們三兄弟在廣東打工時共同度過了三四年的艱辛而又快樂的時光、真正的甘苦與共!——他當年在一家做汽車貿易的公司做業務兼出納、提成薪酬全部放在我手上給他保管,我交給我的會計具體辦理、存摺鎖在我抽屜裡,密碼是他的生日、四位數的。後來他公司被查、1995年去深圳發展時我直接把存摺交給他讓會計陪他去東山百貨大樓裡面的那家開戶銀行取錢,具體多少我從始至終都沒看過一眼,聽他說是四十幾萬吧。
因為密碼是他生日,所以我每年都會在他生日的時候送去問候,今年卻是不能了,他才52歲。
我不能讓自己傷心,所以只是打了三個電話:一個是給老家同學的,另一個是桂林的——就是當年一起打拼的三兄弟中的另一個,再一個就是廣州的同學了。非常時期連去送行都不可能了,不自禁地想起魯迅的詩「忍看朋輩成新鬼「,心下終究難免黯然,想寫點什麼、但又不敢讓自己沉浸進去,8、9、10號就沒有動筆,直到昨天早晨想起恩人們的生離、賴在床上寫下了那首詩。
等合適的時候吧,那一段如火如荼的日子,還有那些日子裡我們火紅的青春,不該也不會就這樣被遺忘。
魯迅在同一篇文章裡還寫道:」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倘能如此,那也就夠了。「
是的,夠了。少軍,走好!
十二、我不站隊
提及這段時間裡持續的熱點,方方日記絕對是繞不過去的了。對於這點我本人沒有一點兒參與的意願,但活在這個世界上,身邊的冷熱總是感受得到的。朋友們也經意不經意地拿我的這些文字去和她比較、旁敲側擊或直截了當地問我的看法。
方方是我師姐,就中文而言她在我眼裡是大師。大一時我因為喜歡中文曾選修過中文系的課程,零星而散亂,和他們專業而系統的學習自然是沒法比了。當年所學的內容大致就記得郭沫若和鬱達夫了,鬱達夫的」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當時讀來傾心不已,而郭老的一部《女神》就一句話值得欣賞——生活在這樣一個汙濁的世界裡,便是金剛石的寶刀也會生鏽。
詩人的語氣總是誇張的,語不驚人死不休嘛!可與當今社會比起來,他們顯然是老古董了,落伍得太遠了。今天就在某貼上看到一段話:
留言的罵作者是漢奸,作者反過來罵留言的人是」傻逼漢奸「而且是」祖傳傻逼「,看到如此有穿透力的」語言「,我想鬱、郭如果活轉來恐怕都得羞死,而說出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杜甫,肯定一看見這驚人之語立馬就得被驚死。
我沒搞明白他們兩個究竟誰是漢奸,還是兩個都是漢奸?那麼多漢奸,這個民族不是完蛋了麼?
然後又看見一個帖子,閱讀量不低、不少好友點了「在看」甚至在朋友圈轉發了的,可見認同度不低:
一看這標題我就傻逼了,當然大概應該不會是祖傳的。易先生是我尊敬的大師,當年在北大世紀講堂、他與龍應臺等同臺主持,一句「龍應臺1949大江大海、易中天2009小打小鬧」令人絕倒,他會說這種話?
按照他說的,我若不站在方方那邊,我就不是人了?那我是什麼?祖傳傻逼?
我不站隊!
我怕熱鬧——若街上碰見打架的我絕不瞧熱鬧而會立馬遠遠地躲開。在我眼裡,這世界是多彩的、絕非僅僅只有黑白之分,而且大部分恰恰是不同程度的黑白雜成的灰色、深灰或淺灰。因此當人分為極端的兩群互相指責對方「黑」、「傻逼」並讓其他所有的人都選邊站時,他就已經失去自我了。盲目地選邊站的人也會失去自我。
活在這個世界上,獨立思考獨立判斷才是最寶貴的。而獨立判斷的依據只能在自己的心裡而不是在別人的觀點裡,不管那人有多麼大的成就多麼大的名氣!
所以我不會選邊站隊,如果非要我選的話,我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站在良知之一邊。
可是上面的「易」貼又說了:站在方方這一邊,站在」人「和良知的這一邊——合著跟著您站就是有良知就是人,不跟著您站就沒有良知就不是人了?不是人是什麼?祖傳傻逼?不選邊的人完全不給出路了?這是要逼得我們這些傻逼以及祖傳傻逼們去跳江麼?
我不想當傻逼也不願意跳江,老子好不容易揀條命回來容易嗎!不僅不跳江、不選邊、而且也還想當個人!當個有良知的人!
那我就得問問什麼是良知了。
簡單點說,良知離不開兩個字:公正。公者無私也,不能因為個人好惡和個人得失去影響觀點、而應該站在大眾的立場上從整體利益上來論事;而正,則是不偏不歪,不偏不歪基於兩點——其一無私,其二見識足夠,前者是態度、後者則是能力。能力不足尚可諒解,態度歪了則失去了良知。
方方日記我並沒有讀完,但讀了這些從她的語氣中就已經能夠感知到一些東西——聽話聽聲、鑼鼓聽音,對於大(作)家而言,意在言外是基本功。試舉一例吧:
從一個迅即被處罰了的渣滓身上歸納到」一屆政府「、」一眾官員「,然後得出結論」他們身處於某個機器之中,,,導致他們的眼睛,只能盯著他們的上級,而無法看見芸芸眾生。「最後來一句」身不由己「,什麼意思?難道那個用垃圾車運食品的敗類身不由己、是上級指示他幹的?是體制導致他這樣幹的?而且這個體制會導致大部分(一眾)官員都這樣幹?解釋權在我師姐,有興趣的你們問她去。
弦外之音,有時候連彈琴的人自己也未必知道,因為她身在廬山嘛。或者更準確點說:身在曹營心在漢?但聞弦歌而知雅意,我不選邊站並不表示我聽不懂。我真的不是傻逼!
我們不是傻逼,更不是祖傳傻逼。
而這屆政府的一眾官員幹得怎麼樣,當初還可以咋呼一下,現在恐怕連咋呼都找不到站腳的地方了吧?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而要比較則有數據在那裡說話——這是不需要翻牆的,比較下來該羞愧該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國家和人民的,又該是誰叻?您有良知的您說說看!
我不選邊站並不表示我沒有自己的觀點。這個世界是多彩的,絕不是非黑即白。一個紅色的杯子,不同的角度看它時會得出不同的結論:說它是紅的、說它是杯子、說它是圓柱狀、說它可以裝水其實都不錯,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罵對方是傻逼,於是才有了互罵漢奸。其實都罵對方是漢奸至少說明——在他們心裡漢奸是可恥的。
方方日記所引發的站隊、被迫站隊及萬眾撕逼,其實暴露的是這個國家的意識形態問題,這是個太複雜太大的話題了,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只是想到了1997年元宵節在重慶沙坪垻公園辦燈展(我供應燈具)時偶然看見的」紅衛兵烈士墓「,後來聽說那是全國唯一一座紅衛兵公墓,其實是文革紅衛兵武鬥的犧牲者之墓。歷史的事實充分證明了:非黑即白並不能說明和證明我白他黑,盲目站隊的互相攻擊最後帶來的一定是極大而無謂的犧牲,而犧牲的人他們卻甚至一點兒都沒有弄清楚他們為什麼犧牲、卻(雙方)就已經都犧牲了。犧牲的一點兒價值都沒有,在後人看來就是一個笑話,一個悲哀的笑話。
因為犧牲並不等於烈士!(參見本連載之一的卷首語)
重慶沙坪垻公園內的」紅衛兵公墓「,裡面埋葬著文革中武鬥的死難者。他們是那個時代的」犧牲「——為災難而貢獻的祭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