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老爺子在去年金馬獎拿下了人生第二個影帝，只是他在頒獎現場打瞌睡了。今年他作為頒獎嘉賓倒是沒有困意，反而叫醒了一些裝睡的人。
塗們：「特別榮幸再次來到中國臺灣金馬做頒獎嘉賓。」
當然，我們也同時體會到鞏皇的女王氣場
這也恰是我們今天的主題
《塗們：稀裡不糊塗》
哦對了，他在拍片現場也沒睡著——而且因為筋骨壯實身材魁梧，給他準備的上衣有一點點緊，他突然相中了編輯身上的皮衣，並「強行」扒了下來……
整整58歲的塗們有了新稱呼——不僅僅是身邊的工作人員，連街上遇見一個認出了他的影迷，都會脫口而出喊一聲「老獸」！
他曾經在公開場合這樣自我介紹：「我叫塗們，就是稀裡糊塗的人們」，看似調侃實則是因為他的蒙古全名太長，他說，「用漢語來說，塗是姓的一個字，們是名裡的字，都是發音。身份證就是這倆字，糊塗的塗，人們的們，沒有更深刻的想法」。
很難說這些只知道「老獸」不知道「塗們」的人，算不算稀裡糊塗的人們。但當記者問到他自己算不算是一個糊塗的人時？塗們笑著說，「不好對自己評價，做起事情來遺憾也不少，所以還是不夠精明啊。」中國人信奉難得糊塗，這是我們傳統文化的處世之道，但在明星圈兒裡，我們要說一句：難得，塗們。
F：你一進來就有「大汗」的氣場，我覺得這真不是演員的基本功，這就是你本人……
塗：王公貴族不是我熟悉的生活，我又沒過過那樣的生活。成吉思汗、王爺、可汗，這都是我想盡力擺脫的角色。雖然說做個類型演員也不錯，但從職業角度考慮，它畢竟還是比較窄，讓自己的戲路寬廣一些，因此這些年我拒絕了不少王公貴族角色。
F：你最開始演出王公貴族的時候才25歲。
塗：對，我上大三的時候演了成吉思汗手下的將軍——滿懷熱情。當時在上戲表演系，從內蒙定向招的生。那個時候沒什麼爭角色的概念，有個電影拍就已經很不錯了，是幸事。
F：後來你出演過兩次成吉思汗本人，算是結下了「梁子」。
塗：因為形象，或者年紀，本人之前沒有這個意識，後來別人經常說「這兒有個王爺，你形象最合適」，之前聽到會特別高興，時間長了就不舒服了。久而久之會覺得自己怎麼只能演這個了？當時也沒有其他片子要你，因為已經被圈兒內公認是這類形象了。
F：所以「老獸」是用來擺脫大家對你固化認知的一個方法？
塗：對，只要故事好，就接了。
F：你是怎麼做到對新導演周子陽的第一部作品如此信任的？
塗：對於新人，我先要和他聊天，感受他的理念。我覺得他很有才華，有很大的可能性，往往有些導演處女作可能會是他最好的作品。他來講要怎樣拍，都有什麼寓意，我們能不能說到一塊兒，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F：當時就定了？這是喝了酒吧！
塗：以前酒量還算不錯，現在基本不喝了。拍《悲情布魯克》那部電影的時候，醉著騎馬的片段成為了經典，那時候我們從上午到了片場就開始喝白酒，草地上走了一圈，聊天喝完，下午光線好了就開始拍了。我先去跑路線，查看有沒有耗子洞和旱獺子洞以免馬失前蹄，上馬之前又喝了半瓶60度白酒。
F：看來你騎術不錯。
塗：我從小騎馬，8歲之前在草原上騎，8歲後到了縣城也還是繼續騎。
F：縣城裡也能騎？
塗：那時候縣裡騎馬，各單位都有馬倌兒，河邊飲馬然後趕回來，十幾歲的小孩們自願代替馬官兒去飲馬，因為可以騎馬，這個隊伍當中就有我。那時候沒有馬鞍和馬嚼子，光背就上，但小孩個子矮，會想辦法先把馬牽到柵欄邊，爬到柵欄再跳到馬背上。
F：自學成才啊？
塗：那時候淘，追逐小牛犢，你要是能在小牛犢背上堅持一分鐘，什麼馬你都能騎。
F：從草原到上海，是不是感覺開了眼？
塗：考上戲是從另外一個大學去的，當時上戲招生我就想去。那時我對上海的印象也是碎片式的：冒險家的樂園、外灘、華人與狗不得入內、十裡洋場、霓虹燈下的哨兵、南京路上好八連……去了發覺完全是兩回事，上海話也聽不懂，奇奇怪怪的。
F：但是上戲總比中文系有意思吧？
塗：一二年級時覺得太沒勁了，雖然認真做了很多事，但沒覺得有意思。大二下半學期開始演了很多中外有名的戲劇，那時候老師安排角色排練之後再演出，我最自信的角色是日本獨幕劇裡的男主角「富貴」，父親的大兒子。當時別的班同學都趕來看，表演的時候我用蒙語，類似今天的達斡爾語。
F：聽說你還會講古蒙語？
塗：我能講鄂溫克語、達斡爾語、普通話和蒙語。因為小時候住的地方各民族雜居。古蒙語的運用給予了我信心，語言優勢也是優勢嘛。
F：你是鄂溫克族的，我知道這個族名的意思是「住在大山林中的人們」。
塗：一般分成三個部族，大多數稱為索倫部，從清朝中葉開始戍邊，保衛疆土，等於是輕騎兵。15歲預備役，18歲披甲兵，一直到50歲退役，終身鞏固邊疆，驍勇善戰，可以說是戰鬥民族吧。我8歲之前住的地方出摔跤手，那個地方的冠軍基本就是全國冠軍，你看我也並不強壯也不高大，我是買不到衣服的。我們這個地方大多數人都寬肩膀粗脖子，這是善戰基因的傳遞。
F：所以你把電動車的氣勢騎得跟哈雷似的。
塗：我是一個會騎馬的人，我們也講究騎馬的姿勢，從小就知道哪個人騎馬難看，哪個人真帥。電動車也好自行車也好，騎什麼車都是有姿勢的。老獸的那個電動車太小了，我上去之後就那麼點兒，不協調，腿也伸不直，只能是這樣，沒有馬好騎，也沒有哈雷好騎。
F：你摔跤嗎？
塗：我也曾經在某個團體裡拿過冠軍。
F：看得出來。
塗：年輕時候很喜歡，這項運動其實並不是粗野的運動。如果要談到電影，我們長期受到戲曲影響，把騎射能打的人往往誇張成五大三粗，但真正的摔跤手都是智者。我在小時候就開始摔跤，七八歲課間就是摔跤，現在一家一個孩子，誰打鬧都會被制止，而我們當時是被鼓勵的。現在我們住到城裡了，也會提醒孩子別受傷別扯壞衣服了，這就是變化。
F：說說鄂爾多斯吧，至今那邊還流傳著暴富群體的傳說。比如，有些富太太開一臺200萬的豪車，去大廈裡打掃衛生，因為她們待在家裡太久了閒得發慌，又沒念過書，只會幹這個……
塗：這是鄂爾多斯嗎？浙江人也這樣啊，北京的樓盤不也是他們炒的嗎？你看這也是電影之外的東西。我覺得在影片裡不要呈現出來是哪個城市。老獸這群人，追求物質金錢的同時沒有注重精神方面的生活，也沒有好好經營妻子、子女和朋友的關係，精神方面失去了很多……這沒有地域性。
F：去年金馬獎頒獎典禮上在公布最佳男演員的時候，鏡頭給到你，發現你打瞌睡了，這事兒你想再說點什麼嗎？
塗：我想通過《男人裝》表達我的感謝，以及我非常誠懇地說我錯了、我改。很多被提名的人心裡應該是咚咚咚，在人們固有的印象裡應該是這樣的——緊張地盯著畫面、主持人、頒獎人，對吧……我確實是沒有太關注……
編輯= 宛冬 攝影+後期=李樵
採訪+文字= 司徒綠
妝發= 李嘯天 服裝造型= 蔡天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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