蜓戲荷尖 詞意騰空
——信江韻同題微詩《突然心動》尚溪總評
有一種感受叫做心動。然而,心動,是一種無形的東西,用肉眼看不見,只有用心靈才感受得到。信江韻微詩社推出「突然心動」同題創作,一時間,三行微詩在美豔優雅遐思的意境中,捕捉幾份靈感,突然心動,將心緒交給文字自由飛翔。
「蜻蜓 嬉戲荷尖/青蛙一個跳躍/坐在 蓮的中央」(雲心),蜻蜓戲荷,衍化楊萬裡《小池》名句,情趣盎然,充滿濃鬱的生活氣息。小小的嫩荷剛露出緊裹的葉尖,可愛的蜻蜓飛來與之相戲,動靜結合,充滿童趣,自然給人以心動之感。但另一主角登場,增添了初夏小池中生動的富於生命和動態感的新景象。「一個跳躍」既詮釋了詩題之「突然」,又與蜻蜓戲荷形成視覺的反差,蜻蜓空中戲荷尖,青蛙水中來坐蓮。荷長蓮葉開,上又卷荷尖的生長過程;紅蜻蜓輕舞空中,青蛙躍佔蓮中央,一輕一重,從靜到動,又由動而「坐」定轉靜的變化過程。句句是詩,字字是畫,創設了一種恬靜絢麗而又清新明快的微詩意境。這意境恰如「坡上 一粒詩眼/搖拽著白雲/路過的風驚訝 順著詞意騰空」(火火)。「詩眼」之虛,卻因「一粒」而成形,更因「坡上」而滾動。其用詞之精妙,構想之奇特可見一斑。尺水已起浪,詞意更騰濤。舒捲自如,無拘無束的「白雲」被「詩眼」「搖拽著」真是稀奇事,難怪「路過的風」會「驚訝」。「詩眼」與「詞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內涵,給予了讀者無限的想像空間。整首微詩創設了一種虛幻飄渺而又清遠含蓄的意境。這意境就是你「遇見小芽坐在春天裡/與花露對語 那些悄悄話/流淌一腔激情」(馬力)。有一種相遇叫心動。那是「小芽」與「花露」相遇在春天。柳初芽,杏初花,楊柳杏花交影處,心動自在清露花。詩者運用比喻的修辭,不但描畫了晶瑩露水趴在花上楚楚動人的情景,更以「小芽」「花露」相遇春天表達了青年男女美好的初戀情節。這一切,都是「緣分安排相遇/被電擊落水/上不了岸」(酒使一生),觸電的感覺很享受,「落水」結局不後悔,願此生墜入愛河,永遠「上不了岸」。
「突然心動」就是「熱血/傾刻湧胸/初戀人忽相逢」(楊西海)。這「忽相逢」是「人群中/擦肩而過/回眸 兩眼相對」(周泉),「那挑眉的一問/臉兒紅了紅 怦怦欲飛/直想把白雲揉碎」(雨婷)。「回眸相對」,「挑眉一問」,都抓住了生動的細節釋題,「把白雲揉碎」形象地刻畫了相遇而心動的女性心理。
「一句溫情破空/橫掃冷漠的世風/暖潮,頓時漫湧」(寒梅),某種生活上的缺陷或不如意,容易招來世風的「冷漠」,而一句不同世俗的溫情話語,能夠讓曾經自卑的心靈如沐春風,心動不已。「相識美人魚/胸中泛起層層漣漪/守底線不亂方寸」(湯良富),以魚泛漣漪比喻心儀美人的男人心裡恰切而又含蓄。但「不亂方寸」或許是「好男」的自我寬慰。「心動」不等於「心亂」,何「守」之理?因為「不是所有的花開 都能結果/暴風雨後 那朵殘梅/依然堅守枝頭」(曉犁),生活的「暴風雨」,或是內心深處的「風暴」,會讓你有所選擇:是「堅守」還是「殞落」。不過,我還是喜歡直白,正如「不說小鹿亂撞/飄逸的長髮 把我熾熱的目光/牢牢拽住」(陳敏文)。男人坦言,剛柔相濟,「飄逸」之柔,「熾熱」之剛,演繹「突然心動」情景劇。
當然,外物美麗的形象,誘發對美好情感的回味,也是本次微詩創作的一個特點。例如,「合歡一個個綻開笑妍/蝶兒 顫開薄翼輕擁/她們的情話被風 四處傳播」(風景一路)。初夏風情,合歡花開,那充滿想像力的花名「合歡」,與形如彩蝶飛舞的花朵,不由得勾起詩者對所有美好情感的回味。回味裡有「蝶戀花」的古典美,更有自身情感體味以及對天下有情人的美好祝願。美好的合歡花物象與內心柔軟情感的抒發,創設了一種寧謐朦朧而又不失雄奇瑰麗的微詩意境。讓人讀來盪氣迴腸。
心動是幸福的源泉,心動一生的真情才是幸福的靈魂。「一早,她把菜市場塞進冰箱/香氣從生活的蛋殼飄出/瞬間填滿了我」(呂繼斌),用平常的生活場景及把菜塞進冰箱的細節,生動地表達了「孵化」幸福心動一生的真情。「妻把平凡日子精巧翻炒/逐漸增多的銀絲裡 瞬間/溢出甜暖味道」(愚笨翁),「把平凡日子精巧翻炒」的妻子讓詩者心動一生,而「銀絲」「瞬間」的聚焦,誘發的不是傷感而是「甜暖味道」。這樣的女人或許是「被眼神乾淨的汪星人 萌化/若 只想被愛領養/以家的溫暖 寵它吧」(煙花三月)。詩取網絡語言中來自外星人化身為狗狗的「汪星人」為核心意象,表達自己被高尚情感所感動,並以承愛而倍感幸福為一生願景。
「邂逅誰家一女郎,玉肌蘭氣鬱芳香,可憐璀粲松精石,不遇知音在路旁」這是倉央嘉措的詩行。信江韻微詩人善美讀到詩行,心動不已:「月光敷在秋水上/初捧倉央嘉措的詩行/掀起千層波浪」(善美)。三個動詞「敷」「捧」「掀」創設了一種恬靜優美而又淳樸自然的意境。「敷」不僅寫出了月輕水柔的美好景色,更創設了恬靜優美的閱讀意境,與「倉央嘉措的詩行」創設的意境高度契合;「捧」得虔誠,讀得入境入心,以致「掀」起千層浪。「敷」寫用得輕,而「掀」字用得重,一詩激起千層浪的仿詞造境,讓人讀來餘猶未盡。
「突然心動」的微詩創作,在研究詩題特點是要表達瞬間的一種美好的感受,最後確定情感的發展方向。「就像 春天裡的夢幻/用欣賞的眼光 靈犀凝視/所有遇見 都是經典」(陽光),心動就是一種「夢幻」般的感覺,如果你能夠用「欣賞的眼光」,加上「心有靈犀」,則每一次「遇見」都會成為情感世界裡面的經典。
這遇見,或許是「被林妹妹繡球砸中/興奮的沸點/堵得嗓子說不出話曲」(高山雪松),或許是「老人推著癱瘓的妻子/彳亍在江邊棧道上/黃鸝 唱起了讚美的歌」(蹉跎歲月)。愛情的始與終同樣可以成為永恆。
這遇見,或許是「又一次離家遠行 默默回首/母親風中飄揚的白髮/濡溼遊子的雙眼」(散人),或許是「又夢到祖屋庭院的那株梔子/今天周末/說什麼也得踏上回鄉的中巴」(李國華)。無論是淚溼雙眼,還是歸鄉腳步,都是「白髮」與「梔子」勾起的一種情感,流淚與歸程是情感發展的方向。
這遇見,或許是「海風牽著思緒漫過浪潮/歌聲爬上礁石/喚醒一段老校園的記憶」(萍兒),或許是「薌溪月亮灣/買斷凱翔春天/未來 不是夢」(義之)。風起歌聲憶校園,難以排遣的是不變的教育情結。「薌溪老家」的文化品牌,是執著的改變家鄉面貌的情懷。
這遇見,或許是「歲月沒有滄桑/它記不住曾經的/名字和流逝的悲傷」(夏維紀),「河床 乾枯/一隻仔魚逆遊/瞬間 蒼白思想上長了個泉眼」(子乙明)。道家言「無」「有」同出而異名,「有」即是「無」。歲月滄桑之有無全在於人的心境而名,忘卻恰是「突然心動」的美妙感受。而「仔魚逆遊」的緣由是「河床乾枯」,尋找生命的「泉眼」成為「突然心動」而逆遊的動力。
「向命運索求一支巨筆/給落寞人生/塗抹多彩瑰麗」(莊小街),「窗外 鳥兒聲聲/一池冬水泛起春意/久違的桃紅於黑白世界裡生輝」(仲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