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29日,查德維克·博斯曼罹患結腸癌去世,終年43歲。
昨日,博斯曼的哥哥凱文·博斯曼和德裡克·博斯曼接受《紐約時報》採訪,回顧了弟弟的成長經歷和成名後的生活。
兩兄弟8月27日最後一次見到弟弟,他們聊了一會。
「然後……第二天他走了。」
從2016年確診到2020年去世,伴隨數次手術和從未間斷的化療,博斯曼留下了多部電影,並出席數場慈善活動。最後一次是在2018年9月,參觀聖裘德兒童研究醫院。
七個月前,在《黑豹》宣傳活動上,查德維克談到兩位小影迷因癌症去世,突然情緒失控。
他說在整個拍攝期間始終和伊恩與泰勒保持聯繫,激勵他們與病魔抗爭,一起觀看《黑豹》。但終未實現。
查德維克在記者會上不禁哽咽,很久之後才說:「這部電影意味著太多。」
當時沒人知道他同樣得了癌症,不會有人明白他當時的心情。
出演《三塊廣告牌》的克拉克·彼得斯曾看到查德維克在休息室接受一名中國醫生按摩背部,化妝師在為他按摩腳,而他的女友則握著他的手。
「我當時認為是黑豹的成功衝昏了他的頭腦。」彼得斯說。2020年他和查德維克共同出演了《五滴血》,影片講述四名非洲裔美國退伍軍人重返越南,尋找查德維克·博斯曼飾演的隊長的屍體。影片在泰國叢林中拍攝,條件艱苦。查德維克隱瞞了病情,也沒有人知道他正在接受化療。這是他的最後一部電影。
經紀人麥可·格林說,他的母親一直教導他,「別讓人們過於關注你,別讓人為你操心。」
查德維克是好萊塢的異類。他不理解為什麼每個人始終在為一些小事忙碌。
那麼,什麼才是重要的?
原計劃今年12月上映的《瑪雷尼的扭擺舞》是一部講述「藍調之母」馬瑞恩尼(維奧拉·戴維斯飾)的傳記音樂片。是在1927年,林肯頒布《解放黑人奴隸宣言》一百一十年之後種族隔離依然盛行。查德維克在影片中飾演一名小號手。
麥可·格林說:「在拍攝這部的電影時,查德維克真的非常、非常痛苦。」
他沒有說「痛苦」指什麼。肉體,還是精神?大概兩者皆是。
2013年查德維克曾主演過一部傳記電影,《42號傳奇》。他在影片中飾演傑基·羅賓遜,美國職棒大聯盟史上第一位非洲裔球員。已是1946年,黑人第一次和白人同場競技。為了紀念並表彰羅賓遜為民權運動的貢獻,每年4月15日定為「傑基·羅賓森日」。
因為新冠疫情,今年的紀念日被迫推遲。4月,查德維克參與了被稱作「42號行動」的慈善項目,向受冠狀病毒影響的黑人社區捐贈價值420萬美元的醫療設備,並錄製視頻。視頻中查德維克面容憔悴,這是他最後一次出鏡。之後被拍到和母親一起買快餐,6月坐輪椅入院。8月28日去世。
他不會知道,這一天成了今年的「傑基·羅賓森日」,同時紀念兩個人。
《黑豹》導演瑞恩·庫格勒在籤約之後才第一次見到查德維克本人。記者招待會之後,兩人躲過記者,在休息室短暫交談。他們談到大學時光,談到《黑豹》,之後又談到「作為非洲裔意味著什麼」。
《黑豹》的一些細節就在閒聊中確定了下來,同樣包含了黑人身份,種族主義和民權運動等宏大命題,使它與其它超級英雄電影完全不同。早在大學時期,查德維克就開始研究非洲裔美國人的歷史。他主修美術,畢業後去英國戲劇學院學習表演。多年之後,他才知道促成此事的是丹澤爾·華盛頓——華盛頓匿名為他支付了學費。「沒有丹澤爾·華盛頓就沒有《黑豹》。」他說。丹澤爾·華盛頓則稱他有一個「溫柔的靈魂」。
庫格勒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有著世界上最溫暖的笑容,和見識超過年齡的眼睛,但眼神也會像看見新鮮事物的小孩一樣閃亮。他走過了美麗的人生,創作了偉大的藝術。日復一復,年復一年,他就是這樣的人。一場盛大的焰火。」
他無疑為黑人群體留下偉大的遺產。傑基·羅賓遜之後,是瑟古德·馬歇爾,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第一位非洲裔法官,最後就是黑豹,特查拉國王。
至於電影《黑豹》和上世紀的極左黨,黑豹黨有什麼聯繫,斯坦·李和庫格勒都沒有給出正面回答。兩者在時間上存在重疊,又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漫畫《黑豹》和黑豹黨的成立相隔不到一年,在1996年,漫畫在先。但「黑豹」標誌卻在1965年就存在了,來自阿拉巴馬州的一個黨派,最高綱領是為黑人提供更多投票機會,而長久以來「黑豹」在非洲裔群體中就是美感、力量和尊嚴的象徵。
一部漫威電影,容納了非洲裔歷史,並不簡單,而查德維克在去英國學習表演以前,曾潛心鑽研過非洲裔美國人的歷史。導演不可能知道,查德維克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會成為演員,更別說飾演「黑豹」了。
而《黑豹》另一位主演丹尼爾·卡盧亞,近期則主演講述黑豹黨的影片《猶大和黑色彌賽亞》。
二十七年前,韋斯利·斯奈普斯打算出演《黑豹》,但是沒有導演願意籤約,無奈放棄。可另一方面,如果拍成了,斯奈普斯就不會出演《刀鋒戰士》了。
這一切成全了斯奈普斯,也在二十七年之後成全了查德維克。
可他是如此注意保護個人隱私,以至於媒體和公共領域絕少有他的信息。他的確是好萊塢的異類,悼念活動——即便考慮到疫情影響——也和他本人一樣,安靜、平和。似乎沒有人了解他,還來不及了解了。
總忘不了他在記者會上為兩個死於癌症的小孩落淚。他們一直保持通信,卻沒有等到最後一刻。這件事擊碎了查德維克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他獨自面對癌症,堅持了4年,現在,他崩潰了,同樣也輕鬆了。
有記者問:「黑豹死後,會怎麼樣?」
他說:「我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悼念了。
但是,「在我的文化中,死亡並不是終結,它更像是一個前往陌生領域的起點。」
瓦坎達不死。
他的大哥,牧師博斯曼回憶,「無論經歷了什麼,查德維克總會說:『哈利路亞』,這就是他。」
「我聽後,不再祈禱『上帝,請醫治他,上帝,請拯救他,』我祈禱『上帝,讓你的旨意實現吧。』」他說,「第二天他去世了。」
查德維克長眠在貝爾頓福利浸信會墓地,距離南卡羅來納州小鎮安德森11英裡,那是他出生的地方。
想起葉芝的墓志銘:騎士,朝生與死投去冷冷地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