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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404
大家腦海中的第一反應
一定是網絡上
那些消失不見的連結
「Error 404--Not Found」「404，啊嘞...出錯了...」
「404，這個頁面被偷走了」
。。。
賣萌抑或是一本正經
都意味著這個頁面
在浩如煙海的網絡上
從此消失不見
帶著一絲神秘和些許不甘...
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
404可能不止是
一個消失的網頁連結
而是一座城市！
在中國西部的戈壁灘上
有這樣一座小城
名叫404城
像那些消失的神秘連結一樣
在任何公開發行的
紙質地圖、電子地圖
淘寶可送達的城市列表上
統統都找不到
這座小城沒有名字
只有一個代號404
是一座保密的核工業基地
為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的爆炸
立下了汗馬功勞
而且不止是404
在上個世紀的中國
在中西部的戈壁、深山、丘陵
分布著許多個3位數的代號
504、202、420、861...
每一個代號背後
都是上萬個中國最高精尖的人才
沒有人知道
他們來自哪裡
沒有人知道
他們在做什麼
高牆之內
有的只是神秘...
1945年8月6號，美國在日本廣島投放原子彈，終結日本法西斯，震驚全世界
1950年韓戰，美國對中國進行核威懾
這說明什麼呢？
沒有核武器
初來乍到的新中國
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1958年
中央決定
勒緊褲腰帶
舉全國之力造出原子彈
於是
鄧稼先、錢三強、錢學森
等一大批科學家紛紛回國
他們負責理論
而在西部的戈壁上
誕生了許多個核工業基地
404便是其中的一座
那時的中國
並沒有相關技術人才
怎麼辦呢
調集全國各方面的能手來
於是
各行各業的高精尖人才
從四面八方湧來
只看一眼就能配出
一模一樣鑰匙的大爺
閉眼一聽就能判斷車床哪個齒輪
出現問題的車工
。。。
國家一聲號召
好幾萬人
「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
全部奔向這戈壁灘上
硬生生造出了404廠
據說
有一對夫妻
都在404廠工作
卻彼此都不知道
直到在那兒工作好幾年後
有一天在廠區裡的一棵樹下偶然相遇
他們才知道
原來杳無音訊的這幾年裡
他們一直近在咫尺
這座小城幾乎與世隔絕
方圓三十裡荒無人煙
掩人耳目的名字叫甘肅礦區
這裡風沙肆掠
唯一的植物是駱駝草
他們來到這裡的唯一目的
是為研製原子彈竭盡全力
因為核工業具有放射性
他們的廠區距離生活區50裡
每天要坐1個小時的火車上下班
放射性最強的工作是「下大坑」
一個人下去只能工作半小時
就必須離開
每天下班後要洗澡
填埋防化服
可即使如此
依然避免不了會出問題
有一次
一根核燃料管道因為燒機而阻塞
場內核輻射劑量嚴重超標
按照國際規定
這裡絕對不能進人
就連整個反應堆
都要半年以後才可恢復生產
可場內的2000根管道裡
還有十幾萬塊核燃料
如果不及時搶修的話
有可能發生連鎖爆炸
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
我們的核武器等不了啊
周總理接到消息後
緊急下令：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搶修！
當時的操作班長陳炳章
馬上說道：
我已經有三個孩子了，我上！
然後就和二十幾個人一起
接力衝進了反應堆
為了防範核輻射
他們的所有工作服上
都裝上了核輻射劑量儀
一旦劑量超標
牆上的探測儀器就會發出警報
陳炳章他們一進去
全場的探測儀就一起高聲轟鳴
那一刻的他們
完全有理由直接出來
可他們卻解除探測儀，繼續操作
30幾個小時以後
終於搶修完成
一切恢復正常
周總理致電得知搶修成功
問工人哪去了？
總工程師默默回答：
都在醫院裡
因為高度輻射
所有人全部倒下
那些工人裡
有人得了癌症
有人頭髮迅速掉光
就連很多工人的家人
也避免不了受害
有人去醫院查出300多項過敏源
有人一隻眼睛近視
一隻眼睛遠視
相差1300多度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們第一代人
激情滿滿在那裡紮根
當父輩倒下
第二代人接父母的班繼續工作
在404廠裡
流傳著這樣一個口號
獻完青春獻終身
獻完終身獻子孫
就這樣
404廠的創建
為中國創造了
「核工業十個第一」
第一個反應堆
第一條核材料生產線
第一個...
實現了中國核武器
從無到有的歷史性突破
可單獨一個404廠
怎麼可能撐得起中國核武器
像404這樣的秘密工業基地
還有很多個
在那個年代的甘肅蘭州
有一種很出名的雪糕
叫504雪糕
於是只要提起504
人們的第一反應都是
那不就是個雪糕廠嗎
沒錯
504的雪糕格外好吃
當時在蘭州到處叫賣
為什麼好吃呢
很多人都說
因為是核離心機甩出來的
但其實
這個人們眼中的雪糕廠
是一片核燃料生產基地
中國第一座濃縮鈾生產工廠
人們都說
504是中國濃縮鈾事業的「老母雞」
它和404一樣
在蘇聯專家的指導下
為中國核事業而誕生
王介福是第一個504人
他是504的廠長
很多504的高精尖人才
都由他選拔而來
在那個大躍進的時代
其實廠長這工作很難幹
有一次
他帶著人現場檢查
在那個追求速度和產量的年代
居然一下子查出
200多項質量問題
王介福沒有生氣
在上萬人的大會上
他只是說：
出了問題，責任我來背
工作大家做
只整改，不整人！
在他的帶領下
所有的工人爭著擔責任
大家都說：
工程質量是鈾濃縮工廠的命根子！
可是他們沒有問題
1959年6月
卻出現了對中國至關重要的另一檔子事
蘇聯專家撕毀了一紙協議
全部從中國撤走
連資料都悉數銷毀
504廠的地址是蘇聯專家選的
設備是蘇聯專家指導買的
就連建築都是蘇式的
蘇聯專家臨走卻留下一句：
你們的設備
將會變成一堆廢銅爛鐵
赫魯雪夫說：
我們的專家撤走
你們20年也造不出原子彈
難道這句話真的要變成預言嗎？
1961年末
錢三強找來王承書
第一批留美歸來的傑出科學家之一
讓她親自出馬到蘭州鈾濃縮廠
去做一件無人可以替代的工作
錢三強告訴王承書：
這份工作是最高機密
今後不能再出席任何公開會議
更不要說國際會議
從此可能一輩子隱姓埋名
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
重要的是
她本來研究的是
統計物理學和熱力學
這次卻要轉向一個新的領域
同位素分離研究
這些資料還高度保密
年近五旬的王承書
知道國家不允許她退縮
毫不猶豫地說：
「我願意！」
個中艱難可想而知
可錢三強曾去504廠看她
他們進行了這樣一番對話
——「你在這裡工作有什麼困難？」
——「沒有！」
——「那生活有什麼困難？」
——「沒有！」
——「有什麼話讓我捎給文裕嗎？」
——「沒有！」
——「如果讓你繼續選擇核事業，繼續在504廠發揮作用，你願意嗎？」
——「我願意！」
她把自己逼上梁山
硬生生把那些東西
生吞活剝全部給啃下來
就這樣
她從零開始
成為了填補中國同位素分離研究
空白的偉大開創者
同樣的
還有吳徵鎧、錢皋韻、劉廣均
還有許多504廠的職工們
在這個代號為504的廠裡
為中國第一顆原子彈
第一顆氫彈
第一艘核潛艇
第一座核電站
提供了合格的核燃料
成為「中國濃縮鈾工業的搖籃」
他們卻在戈壁灘上
一輩子隱姓埋名
直到那裡一片荒涼
直到這些資料過了保密期
沒錯
504廠是濃縮鈾工廠
可這些鈾來自於哪裡呢
答案是鈾礦石
要想研製核武器
就必須自己開採鈾礦石
在京廣鐵路線上
經過湖南郴州的時候
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站
叫許家洞
從這裡引出的一條鐵路支線
通往一個神秘的地方——
711礦
1960年
在中國這個貧鈾國
在這片土地上
發現了鈾礦
原子彈研製迫在眉睫
開採鈾礦自然勢在必行
如今的711礦
於是
無數的礦工走進了礦洞
為原子彈的研製
開採鈾礦石
不像煤礦鐵礦
鈾礦髒就算了
還具有強輻射性
輻射性有多強呢
在幾十年後
有人拿711礦食堂的油條一測
居然嘎嘎作響
直到今天
當地的人們提起711礦
只是說那個地方「有毒」
礦洞裡的輻射可想而知
可在當時
那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根本就顧不了這些
沒有任何防護設備
就直接下井工作
礦井下的溫度高達45-50℃
在這樣的溫度下
進行高強度的勞動
艱難可想而知
實在是熱得不行了
有些工人就直接脫掉衣服
全身赤條條在井下工作
和那些高輻射的鈾礦石
零距離親密接觸
可就是這樣一群」傻「工人們
源源不斷地從礦井下
開採出來鈾礦石
為中國的核工業輸入能量
作為全國最大的鈾礦之一
711礦
為第一顆原子彈研製、爆炸
提供了合格的原料
原二級部部長劉傑說：
它是「中國核工業第一功勳鈾礦」
和它一起
為中國核武器研製
做出貢獻的
還有湖南衡陽的712礦
江西上饒的713礦
核武器是研製成功了
可是當年礦井下的工人們
很多人因為輻射得了癌症
在幾年後就默默去世
還有大量的工人
因為沒有防護措施
吸入過量礦塵
最後得了矽肺
也就是塵肺病中最痛苦的一種
痛苦地了此殘生
在今天的郴州市蘇仙區
有一座核工業系統的烈士陵園
在那裡長眠著74位
第一批為採礦捐軀的勇士
開採出了礦石
還要把它變成真正的燃料
在湖南衡陽的272廠
是中國第一座大型鈾水冶純化廠
他們從鈾礦石和鈾精礦中
提煉出二氧化鈾
再把它們變成核原料
就是這個小工廠
填補了中國核工業
鈾原料生產工藝技術的空白
同樣的
內蒙古包頭的202廠
是中國主要的核電燃料元件
生產科研基地
在那個年代裡
當你聽到有一個地方
叫青海省第五建築工程公司
你可能沒有一點懷疑
可它真正的身份是
中國第一個核武器研製基地
青海海北的221廠
它有著滿身的榮耀
1964年10月16日，中國爆炸成功的第一顆原子彈在這裡研製出廠
1966年10月27日，中國首次「兩彈結合」試驗成功的原子彈在這裡研製出廠
1967年6月17日，中國爆炸成功的第一顆氫彈在這裡研製出廠
中國第一代核武器主要在這裡研製，並實現武器化批量生產，裝備部隊；
中國第一個型號核武器在這裡退役處理
中國第一顆原子彈造出來了
中國第一顆氫彈造出來了
中國第一顆...
有了核武器撐腰
我們終於有了力量
在國際上站穩腳跟
我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
土地任人分割
文物任人掠奪
百姓任人屠殺
的弱小國家了
我們重返聯合國
我們改革開放發展經濟
我們加入WTO
我們大力提升科技
我們會在別的小國
被欺負的時候
偶爾回想起自己當年的不堪
也會在某個紀念日的時候
全民紀念當年的兩彈一星功勳
蛋蛋姐我幾乎
寫遍了那些科學家的故事
我們該不該紀念呢？
當然該！
可是
在紀念英雄的時候
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一些什麼
這數萬礦井下的工人們
數萬核工廠裡的操作工們
和那些英雄一樣
他們不惜親子分離
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
只為中國能夠研製出核武器
我想
那朵蘑菇雲騰空而起的時候
祖國強大的勳功章上
應該有他們一份功勞
曾經的404
在那裡生活的人們相繼離開之後
如今變成了一片
愛國教育主義基地
牆上滿是黑白照片
有位老大爺回到那個地方
看見了自己當年建廠時的照片
他含著眼淚喊出一句話：
「這是我啊，這人是我啊！」
七十歲了
五十多年過去了
在那片揮灑整個青春的土地上
他第一次看到自己這張照片
原來還有人記得自己
404、504、202、272
221、711、712、713
這8個三位數絕密代號
每個代號背後都是上萬人
而那些鈾礦和核工廠裡
究竟有多少人
像這個老大爺一樣
心甘情願付出了自己的青春
甚至是葬身礦場
埋骨沙漠戈壁
沒有人知道
歷史這本書
實在是太小太薄
只寫得下英雄的名字
我們也走得太急太快
只願意為英雄駐足
誠然
英雄引領時代
可每一個鮮活
又獨一無二的小人物
才是時代真正的推動者
我知道
我們無法一一記得
可我想
他們的故事
我們至少應該知道
酷玩實驗室整理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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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李楊 《我在404長大》
澎湃新聞網 《除了404 還有哪些為研製兩彈隱藏的核工業基地？》
貝海海 《「816遺老」陳炳章 : 無問西東 | 三線當事人》
中核蘭鈾 《王承書先生在504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