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乘風破浪的姐姐們》熱播,女性主義進一步照進現實,有關新時代女性解放的思想開始在綜藝、影視全面開花,30+、40+的女性群體正在被全社會高度關照著。
幾年前便開始籌備、在這個時間點正式熱播的《三十而已》,算是真正的踩在了「節奏點」上,開播即巔峰,受到了觀眾們的空前關注。
有人曾經說,國產劇的通病,便是「不能細究」,用這句話來評價《三十而已》,正是恰如其分。
相信編劇和製片方的本意,是真的想傳達「女性三十不必焦慮」,但空中樓閣式的取材,真的能完美詮釋這一初衷嗎?
我看未必……
30+的女性通常面臨著什麼呢?已婚已育的,面臨上有老下有小的忙亂;已婚未育的,面臨四面八方的催生;至於未婚未育的,或許面臨對以上所有的焦慮。
觀眾能想到的,編劇大大自然也能想得到,於是大筆一揮塑造了顧佳、鍾曉芹和王漫妮三人來分別對應以上幾種角色。
一個蘿蔔一個坑,幾種情景都對應上了,怎麼還能說是空中樓閣呢?別急,我們慢慢來看。
01、加了各種buff的主角
首先是全職太太顧佳,她的出場簡直讓廣大男士女士對「家庭主婦」一角心生幻想:
在溫馨又漂亮的房子裡,迎著清晨第一縷光醒來,跑步運動、身材管理,然後吻醒自己睡得正香的老公和孩子,接著元氣滿滿站在灶臺前做著顏值超高的早餐。
她的開場白是什麼呢?
「我沒有辜負他(父親)的期待,每一件事,我都做到了優加。」
顧佳叫醒自己老公的時間是六點半,我們算她運動健身的時間是半小時,起床洗臉穿衣護膚時間半小時,那麼她每天至少需要五點半醒來。
在這之後需要替老公拿工作上的主意、操心孩子進軍貴族幼兒園的面試,種種細節全部經手下來,一天結束。
所以最後呈現給觀眾的全職太太顧佳,是這樣一個形象:顏值能扛身材能打,相夫教子不在話下,進退均可還是學霸,生活方面步步生花。
天哪,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吧!
但我們同時也看到,顧佳的身邊有一位叫陳姐的保姆,儘管顧佳會有意做家務,然而不可否認,偌大的一個家,清掃收拾的工作,陳姐必然佔據了大多數。
一個時刻保持完美的溫柔妻子、一個年輕漂亮的全能媽媽,試問誰能不愛?可她符合現實生活中大部分的全職太太嗎?
生活中普通家庭的全職主婦,通常是沒有所謂的陳姐去幫助的,整個房間裡外的灑掃、食材的採買、家人的髒衣服、長輩的大小事,大多數時間是要自己親力親為。
這些事情細碎而雜亂,不一定有難度,但絕對消磨精力,這樣的家庭主婦,通常是很難時刻保持得體,時刻光鮮亮麗,時刻情緒溫柔如水的,我幾乎能想像到這樣的畫面:
一位陪太太追劇的先生,在看到顧佳出場時,心生嚮往:「看看人家的全職太太。」
然而這位正在追劇的太太,說不定正暗自羨慕:「看看人家的江景房。」
可見,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有錢人家的全職太太,也是不可同日而語的:為了幫助老公,打入名媛們的茶話會,買抵得過一輛車的愛馬仕包包——為什麼是愛馬仕?因為香奈兒「不配」出場。
我們幾乎能感受到編劇的糾結,一方面想要扭轉家庭主婦在大眾心中「低人一等」的地位,拼命給顧佳安插各種buff:
家庭主婦沒有文化?那麼顧佳就是高學歷!家庭主婦沒有能力?那顧佳就是創業達人!家庭主婦會被社會淘汰?顧佳能解決公司一切資金鍊短缺!
甚至為了讓顧佳魅力四射,還安排了一場彆扭到家的「職場潛規則」,明明是要體現顧佳的獨立與能力,但最終效果卻將老公襯託得如同一朵「出水白蓮花」。
不瞞大家說,當我看到顧佳這種神仙大姐姐出場時,其實我是樂開了花的:
這不就是乘風破浪的姐姐照進現實嗎?但當我轉頭看到許幻山出軌的預告時,沒忍住爆了句粗:這都能被綠?
試問,如果只有做到顧佳這樣,才能會誇獎是完美主婦時,我們生活中普通的主婦,到底率先感受到的,是解放和揚眉吐氣?還是更深層次的焦慮呢?還是說,每一位家庭主婦,都要經歷一次離婚蛻變,才能夠真正獨立起來?
02、過著超高水平生活的「無房族」
如果說顧佳帶著易碎和不切實際的完美,是因為經濟條件尚且充分,那麼王漫妮的焦慮與奮鬥,大概會給許多城市蟻族,帶來痛苦一擊。
縱觀三個女主角,王漫妮的設定其實是最容易引起年輕人——尤其是「大齡年輕人」感同身受的:
人到三十,無房無車,上海外來客,沒錢沒對象。
等等,以上形容中,請劃掉「沒錢」。
對王漫妮「奮鬥沒錢咖」的印象,最終停留在了她七千塊的房租橋段。
平心而論,一線城市的房租貴是共識,但與人合租還價高至七千,相信沒有一位異地漂泊的朋友不會感到壓力山大。
劇中,王漫妮成為「海漂」N年,每個月都要固定匯給爸媽兩千元零花錢,加上自己的房租,相當於她薪水一拿到手就要自動劃掉近一萬。
而從她給自己訂高級遊輪、買幾千元的高跟鞋來看,年近三十歲的王漫妮並不願意因為沒有房子就降低生活質量,那麼她日常消費的水準,絕對是不可小覷的。
即便如此,王漫妮還是在第一次帶鍾曉芹來自己家時,因焦慮而落淚。
但我相信在她落淚的一瞬間,無數正在打拼的觀眾們也落淚了:姐,您這都叫窮,那我們算什麼?
「三十歲看質量」這句話,在全劇出現過很多次,但無數網友卻都表示:我也三十歲了,還是愛買打折衣服,依舊不捨得買高檔包包。
所以《三十而已》對廣大女性群體的呼籲,真的成立嗎?
全劇最真實的,大概就是暫時是乖乖女的鐘曉芹了吧。
她的出場,容易讓人想起陳喬恩飾演的便利貼女孩,在職場中平平無奇,可以說是沒有建樹,甚至容易讓人忽略,但本身甜甜的性格又格外讓人有親近感。
但就是這最「平凡普通」的鐘曉芹,本身的生活條件也高出廣大奮鬥咖一大截:
上海「土著」,爸媽有房,嫁人之後共同還貸,在一線城市算是有安居之所,沒有什麼大的作為,但也絕不會失去生活保障,甚至在最新的更新中,一頓外賣被花掉360元的她,也只是皺了皺眉頭。
因此,若是僅從經濟水平來看待《三十而已》的故事,那麼它同去年熱播的《小歡喜》其實演繹的是同一種階層,儘管主角水平各有差異,但總歸高出平均線,這也就是為什麼,大家看待劇中人生活時,總覺得與普羅大眾隔著那麼一層——是真的好大一層。
為什麼明明是30+女性的興奮劑,反倒弄得一批人更加焦慮?究其原因啊,還是要說到根本原因:被強行拔高的三十歲。
03、太理想化的30+
不得不說,漢語實在是博大精深,「未來」這個詞的本意,其實就是「還沒有到來」,人們對於未到眼前的事物,總有種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像是七八歲的小女孩渴望十八歲的第一雙高跟鞋,二十出頭的姑娘,也免不了期待自己30+的模樣。
看看《乘風破浪的姐姐們》都塑造了什麼樣的姐姐吧!
霸氣外露的靜靜子、耿直爽快的小雨子,乃至行走的跳舞機王霏霏、迪士尼出逃公主張含韻,別管是誰,總歸能劃到一個圈子裡,那就是:人美拼事業。
中國有句老話,叫做三十而立。似乎每個到了三十歲的人,若是沒有成家立業,總覺得腰板沒那麼硬朗。
分到獨立女性身上更是如此:不但要有事業,還要通透,不但要通透,還要有理想,不但有理想,還要保持美麗,不但要美麗,我們還要愛情。
這樣超高的標準堆積下,難免產生一種「緊湊」的感覺,就像王漫妮每天奔跑在上下班的途中,就像顧佳竭力做到裡外完美的太太,就像鍾曉芹用力超越過去的自己。
三十歲的她們並沒有如願做到通透,反而因為想要通透的目標,將自己緊繃起來。
結語說了這麼多,《三十而已》這部劇是不是完全不可取呢?
倒也未必……
編劇刻畫了細緻到幾乎讓人汗毛倒立的夫妻關係,女強男弱的家庭關係下,顧佳身心俱疲;毫無溝通的家庭關係下,鍾曉芹失望透頂。
其實,劇中並沒有「壞男人」,而只有「真實的男人」:
許幻山愛自己的家庭,習慣聽從並採取妻子的建議,對嶽父禮貌周全,為人鬆弛卻善良;
陳嶼會下意識的為妻子盛飯,在嘴硬過後依舊會細心為孕期的妻子安好地燈——儘管,他們的缺點也是那樣的不可忽視。
很多網友反饋稱,國產劇中,我們很容易發掘到男性角色的魅力與優點,即便備受吐槽的梁正賢,都有大批的迷妹。
但性別互換,我們卻更容易能看到顧佳完美背後的易碎、王漫妮奮鬥背後的焦慮、鍾曉芹生活中的得過且過。
是不是應該對女性角色更加寬容一些,似乎成了如今這部劇最火熱的討論:
女性要獲得尊重和諒解,她首先可以不是完美的,她可以是有瑕疵的,她可以是無理取鬧的,她可以沒有那麼堅強獨立,有了這些前提,顧佳才可以釋然卸下完美的面具,王漫妮才可以打破對未來的焦慮,鍾曉芹才可以為自己放手一搏。
談到金錢,《三十而已》的確是少數人的三十而已,也只能說說而已。
但拋開金錢與城市設定,每一位女性,說不定都身在其中,包括買下莫奈《睡蓮》的闊太太,包括嫁入豪門的小演員,她們的窘境,說到底也是自然人的窘境,讓人心下憐惜。
這部劇剛剛開播就能引發如此大的討論,某種意義上,它已經成功了一半,我們不妨耐心等待後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