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豬》這部作品傾盡我畢生心血,能走到這一天,我很開心,我宣布,就此罷手。
完成《紅豬》後,51歲的宮崎駿老爺子首次宣布退休,他表示自己想做的事隨著這部動畫一起完結了,且不看宮老復出後的作品,《紅豬》從一定程度上來說確實像他告別動畫界的自傳。
宮崎駿老爺子的作品大多面向年輕人,即使夾雜著反戰和環保的主題,前期也多是以勸誡為主,鮮豔的配色和年輕活力的主人公,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經典之作《千與千尋》、《龍貓》等等,它們成為了許多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的一部分。
而《紅豬》則講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故事,是一部專為成年人設計的作品,它同樣包含了藍天白雲,各種感情,但這裡面涉及最多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面對戰爭的明確態度,勇敢說出「我不」宣言,將戰爭年代的無奈表現出來,呈現出一個中年男人在亂世之中的倔強。
紅豬的背景介紹
作品上映於1992年,改編自宮崎駿的漫畫《飛行艇時代》,講述了被詛咒的王牌飛行員波魯克變成豬之後對抗空中劫匪,保護身邊人的故事。
說《紅豬》是宮崎駿帶有自傳性質的作品,並不是說紅豬展現了宮老的實際生活,而是這部作品像是他內心想法的映射,作品承載的不僅是作者的理念,還有他一直以來對飛行的嚮往,對當時殘酷戰爭的所思所感,以及面對社會動蕩的無可奈何和孤獨。
不過,當初宮老操刀《紅豬》的初衷,也不過是想做一部「給那些工作過度,頭腦變得像豆腐的中年生意人看的搞笑電影」。
戰爭之下,一隻「不當人的豬」走過的「三重門」
「要我加入法西斯,我寧願當一頭豬」。這是宮崎駿借主人公之口,表達了自己對非正義戰爭的反抗。
紅豬故事唯一的魔幻色彩,是波魯克不想成為非正義戰爭的幫兇變成了一頭豬。為了心中的正義,他變身成為了一名賞金獵人,專門對付空中強盜。作品中的戰鬥也只是卡地士和紅豬俠之間的戰鬥,作品卻借著紅豬的種種經歷,反應出了當時的戰爭環境。
作品將整個社會和戰爭的的大矛盾投射到了波魯克這個單一的人身上。他身上突出的矛盾是多樣性的。
首先是個人與國家之間的矛盾,因為不想加入法西斯,波魯克選擇徹底與過去訣別,不惜變身成為一隻豬也要逃避過去,他逃避的是「加入法西斯」的罪惡。戰友和他的對話,將其的所作所為描述出來:「你犯的罪可是『豬頭人腦』,思想頹廢,行為散漫,以及非法入境。」厭惡和逃避戰爭,不再背負國家和人民的責任。
面對戰爭和法西斯主義的猖獗,波魯克只想做個局外者,遠離國家和政治,「做法西斯不如做只發瘟的豬」,作品的核心思想一直被多次提及,無論是靠戰爭發財,還是借女性之手製造戰鬥機,反戰一直都是其核心觀點。
然後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有關波魯克和吉娜之間的感情。兩人自幼相識,波魯克駕駛改造後的飛機在空中花園盤桓之時,吉娜回想起了曾經年少之時他們也曾一同駕駛飛機。互相喜歡的兩個人,吉娜有過三段婚姻,卻沒有一次是波魯克。
波魯克未曾主動爭取和所境遇,是他失去吉娜的主要原因,吉娜的愛而不得和波魯克的愛卻克制形成了鮮明對比。一直到與卡地士的決鬥,波魯克才終於站了出來,如果再次失敗就要將菲爾讓出去。再次遇到同樣的情境,紅豬終於明白吉娜說過的那句:「不能再次毀掉一個女孩的幸福。」當海賊說到「先站起來的那個人就贏了」之時,波魯克終於切身體會到了吉娜的情誼。
菲爾對波魯克的感情也是處於一個不斷升華的過程,從開始的傾慕到後來直接表達喜愛,一個少女對待愛情的心路歷程被完整表達出來。她對波魯克的喜愛,成為了喚醒後者的動力。
宮崎駿對愛情的表達,責任和信仰,是那個時代黑暗壓迫之下的迫切需求。
一個人身上面臨的最大矛盾,其實是其內心深處的矛盾。
作品中最大的衝突,體現在波魯克本人身上。義大利空軍的王牌飛行員,因為不想加入法西斯選擇離開部隊,以波魯克的身份重新活一次。為了對身份保密,紅豬變成了他的偽裝,這是外表層面的變化。此時的波魯克人到中年,想法才逐漸改變。宮崎駿曾說過:「一個男人步入中年,就已經成了一隻豬。」
從心理層面來說,此時的他面對戰爭和大環境的改變無能為力,居無定所,給不了深愛女人未來的他,只能通過夢想來「麻痺」自己,豬面孔之下,藏著的是中年男人波動卻無力的心。
這張臉其實並沒有讓其他人對他改變太多看法,相反對他自己來說意義才比較多。豬臉是他逃避現實,逃避責任,不顧及他人目光的面具。他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東西,對戰爭和黑暗現實的憎恨,無力改變這一現狀的無奈,變身紅豬是他最終選擇的面對這個世界的態度。
雖然紅豬是個賞金獵人,但作品中描寫紅豬和空中飛賊對立的鏡頭其實不算多。本質上來說,這是一部描寫飛行的故事,天空是飛行員的戰場,也是見證他們榮譽的地方。那些空賊,更像是打打鬧鬧的孩子,善良的讓人忍不住想笑。
在亞得裡亞海上,空賊也變得講道理有人情味,波魯克和卡地士的空中戰鬥讓無數空賊為之熱血沸騰,他們都是空中的戰士,嚮往著代表著自由和榮譽的天空,這是宮老關於飛行的夢想。
不得不說,作品的基調是悲傷的,賞金獵人不再有前途,到處都不景氣。「一生只能看到一次的空戰」成為了時代的絕唱,不願意向時代妥協的波魯克,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堅持飛行夢想。時代「拋棄了」紅豬這樣的飛行員,他選擇了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兩人的對戰,是波魯克向曾經精彩歲月的告別,向曾經熱愛的飛行事業告別。一個中年男人,在這種時代之下,只能放下自己的飛行夢想,他最後變回了人的模樣。變成豬,是他最後的掙扎,變回人,是他無奈的妥協。
波魯克曾經有著飛翔的夢想,想過逃避,也想過掙扎,最後卻不得不認清現實,回歸到平凡的世界中。但這些經歷,足以讓人銘記。
不管是豬是人,如果沒有夢想,跟「廢人」沒什麼區別
哪怕變成了豬,男主放蕩不羈,細膩勇敢的性格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喜愛。《紅豬》是當時泡沫經濟時代宮老為成年人創作的一部動畫,通過一個對現實感到失望的豬,凸顯了一種不向黑暗社會妥協的人生態度。「寧願做一隻豬,也不要成為法西斯。」是一種堅定的社會立場。
作為一個堅定的反戰主義者,宮老曾多次表達對日本二戰行為的反對,最終他選擇通過自己最擅長的動畫,借用主人公之口表達了自己的觀點。與此同時,他也激勵了當時的成年人,「不會飛的豬,只是普通的豬」,不管現實如何,不管是豬還是人,如果沒有夢想,跟廢品沒什麼區別。天空和飛機,是宮崎駿的「自由」和「夢想」。
51歲的宮崎駿,用《紅豬》記錄了那個時代部分中年人的焦慮,通過一種頗為輕鬆的基調講述了戰爭時期部分人的動蕩境遇,人性中的諸多問題也被凸顯出來。波魯克是那個時代部分人的縮影,從自我否定到發現自我,再到最終找到生命的意義,是否能給屏幕前的你一點激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