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在華人圈中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用那種無釐頭的搞笑手法表達深層次哲思的方式讓很多人極為著迷。可這種滑稽手法我一直不能接受。本來也不想說什麼,長大的標誌是能憋住尿,成熟的標誌是能憋住話,看來我雖然年逾五旬,依然不夠成熟,有話不說,如骨鯁在喉。
當然,無論我接不接受,他就在那兒,而且很流行。既然如此,那肯定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思之良久,總覺得是因為現代社會競爭太過激烈,人們需要一種不經大腦思考就能放鬆的形式,於是周星馳便應運而生,便紅遍大江南北。
本來也沒什麼,和諧社會就是要和而不同。可是這些天無所事事,便每天泡在網上,窮極無聊,一個勁地看電影,今天看了周星馳版的《鹿鼎記》,心中憤懣了好半天,總覺得有些話不吐不快。
《鹿鼎記》,於我這個金庸迷來說,按喜歡的程度,完全可以進入金庸小說的前三甲。喜歡的主要原因是韋小寶這個人物。他機智、敢於冒險、熱愛生命、珍惜生命,那種恨不能把天下所有美好事物據為己有的架勢,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風情,頗有老夫年少時的風採。
由於央視的正統性,在央視的電視劇《鹿鼎記》中,那個反清復明的志士陳近南的形象顯得頗為高大,其對韋小寶的舐犢情深也讓我為之哽咽,於是,心中也認可並接受了這樣的形象。可反觀周星馳又是如何處理的呢?我描述一個鏡頭大家就明白了——
韋小寶初入天地會那段:陳近南一臉正氣地把韋小寶拉入密室說:我們反清復明,說白了就是把屬於我們自己的錢和女人搶回來。韋小寶問:那為什麼還要說反清復明這一類屁話呢?陳近南說:聰明人只對聰明人說實話,外面那些笨人只要拿空洞而美好的詞彙去忽悠就可以了……韋小寶大悟,兩人一拍即合,出來後,兩人一臉正氣地面對那些呆子慷慨陳詞。
這一棍子打得太狠了,把一場轟轟烈烈的、涉及到民族尊嚴的復國運動通俗成男人之間的嫖客之爭。怪不得周星馳的電影深入男人之心,因為其狠毒、直率和當下男人的風採頗有神似之處。
記得讀書時,有些男同學平時不讀書,每到元旦(那時不流行聖誕節,也不知道什麼叫情人節)便面目可憎地湊過來向我討要好的情詩去追女孩子。我自己不會寫,但總喜歡抄錄秦少遊《鵲橋仙》中的兩句給他們: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同學睜大眼睛看了半天,大叫:就這個?我知道啊!金庸的《書劍恩仇錄》中陳家洛泡香香公主最喜歡用前面那句,我總以為是「淫詩」。後兩句我更熟,當我有了新的進攻對象,沒空分身,我就會用這句詩安撫她。
媽拉個巴子!娘希匹!匹夫!淫棍!千古名句居然做如此解讀,真是煮鶴焚琴,罪過罪過!我知道少遊的心思:正因為愛著、離別著,才有「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安慰之語。知道我愛你、你愛我,都不是一時之興,而是天長地久。偶爾一見,一解相思之苦,再多的折磨也不在乎。銀河迢迢,正是彼此之間的思念如水連綿啊!你個人渣!懂個屁。
其實也不能怪我同學,中國人向來這樣,對自己不懂的東西總是拿來一件毀壞一件,我不說西方的各種思潮及科技,也不說老祖宗的傳統及詩文,光就是四大名著就已經被篡改的面目全非了。
再比如情人節吧,本來這是個不錯的節日。在西方人眼裡,她多半和浪漫詩意連在一起。而且大多可歌可泣,大多佳話長傳。可到了中國,商家出於商業目的,不但製造了2月14號與農曆七月初七、農曆正月十五三個情人節,而且為了迎合大多數人的理解,立刻讓這個節日與肉慾結緣,沒有了思念、牽掛、相知相惜,一經提及,必小心四顧,閃爍其辭。
其實大可不必啊,只要是有情有意,只要是掙脫了權利、金錢、欲望與名利,我們可以過一個很乾淨的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