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S《姐姐好餓》變成了「姐姐好尷尬」,但製片人說這是他們想要的效果丨專訪

2021-02-09 娛樂資本論

 

闊別主持界半年的「失業主婦」小S帶著她的內地首秀《姐姐好餓》回來了。

 

這檔節目計劃做足12期,每期都會邀請一位男神到她的私家廚房做菜、聊天,目前邀請到的有黃渤、李治廷、劉燁、吳奇隆、佟大為、高雲翔等,聽說這些男神名單都是小S都是親自擬定。

 

雖然是一檔美食節目,但是整個做菜環節基本可以忽略,從第一期節目一亮相開始,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小S如何變著花樣要吃黃渤豆腐,抱大腿、試驗胸肌、背後環抱等。


玩完吃豆腐的老梗之後,小S現場提出要跟黃渤拼演技。小S的浮誇演技在《康熙來了》是一個常用的梗,這次照搬到了《姐姐好餓》。

 

這是小S的內地首秀,然而,幾期過去了,對於這位昔日的「麻辣主播」大陸觀眾卻並沒有大方給出好評,甚至有人評價說這檔節目不應該叫做《姐姐好餓》,而應該叫做「姐姐好尷尬」。

 

小S在臺灣《康熙來了》裡面完成了自己「訪談女王」的人設,她掌控著嘉賓的各種情緒,高興、無奈、恐懼……,她永遠遊刃有餘,演播廳就是她的地盤,她可以肆意妄為,但絕不會是尷尬的那個,無論是連戰、馬英九、李敖這樣彪悍的男人,還是呂秀蓮這樣難搞的女人,小S都會奉獻一場精彩的talk秀。然而,在內地綜藝首秀上,小S的表現卻大失水準,黃渤情商再高也無法跟連戰、李敖、馬英九等人的情商相提並論,然而之前那個麻辣鮮活的小S卻在這檔《姐姐好餓》的內地首秀中表現出了「尷尬」的一面。

作為《姐姐好餓》控場的那個人,小S「女王」人設一旦坍塌,接不住嘉賓扔過來的問題,這檔節目就失去了淋漓暢快,小S尷尬的同時,嘉賓失去了對主持人的依賴,整檔節目充滿了尷尬的情緒。


操盤過《康熙來了》詹仁雄也是《姐姐好餓》的製片人,他一直強調「尷尬」是這個節目最想打動觀眾的點,因為觀眾不想看嘉賓回答類似「我很好」的問題,在他看來,觀眾最想看到的是明星嘉賓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然而,小S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也許是他沒有想到的,這也是這檔節目飽受調侃的地方。

為什麼《康熙來了》呈現的小S如此的麻辣活潑,而《姐姐好餓》裡面的小S卻屢犯尷尬癌?也許小S與詹仁雄對臺灣綜藝的簡單移植並不適合大陸這塊複雜的土地。

 


「姐姐好餓」變成了「姐姐好尷尬」


在《姐姐好餓》第一期中,作為一檔做美食的節目,節目進行了半天仍然進入不到了正題,嘉賓開頭就揭穿了小S用了胸替,小S順便秀了一下胸器,但這在《康熙來了》已經是一個老梗了。

 

黃渤化身廚師開始做一道油爆蝦在時,小S的手已經深入黃渤的衣內,大嚷「我想要摸一下沒有胸肌的人」,黃渤躲不過只能尷尬得笑。黃渤在炒蝦時,小S開始從背後摟黃渤的腰,黃渤面露尷尬,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自我解圍:「其實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勵志讓家庭和睦的戲」。

 

油爆蝦做好了,小S提議大蔥配蝦的吃飯,兩人「一言不合」開始比賽啃洋蔥和大蒜,彈幕飛起「心疼小S」「尷尬癌犯了」。開始做訪談,小S突然提出「現場狠狠罵我一頓」,黃渤嚇得一連說出三個「為什麼?」

 

小S問黃渤「我和林志玲誰比較美」,這個梗是《康熙來了》的「經典梗」,但沒有往常蔡康永的幫腔收尾,「林志玲梗」在《姐姐好餓》裡被黃渤一連串的反問擋了回去:「天天跟人家林志玲比,從容貌、從身高、從體型,哪一點可以跟人家比啊?」。

 


小S的內地綜藝首秀《姐姐好餓》第一期的點擊率在24小時內直逼2000萬,雖然小S賣力地拋出一個又一個重口味的包袱:飆演技、吃洋蔥、摸肌肉、對罵,但是觀眾的評價卻都集中在了「尷尬」二字上。讓觀眾感到尷尬症都犯了的是,不僅嘉賓尷尬,就連小S在節目中都表現的無比尷尬,嘉賓擋回去的問題竟然把小S砸懵,沒有一來一回的酣暢順利,卻是小S不小心就會掉進坑裡的各種磕磕絆絆。

 

「尷尬」是觀眾們的感受,卻也是這檔節目操盤手詹仁雄想要打動觀眾的點。《姐姐好餓》的思路是:「尷尬」是人的正常反應,這才是節目好看的核心。「他們(男嘉賓)都是真的奪門而出,哪一個訪談節目可以做到這點?他們的表情都是真實的,你並沒有辦法在其它真人秀裡頭看到,因為都(提前)設定好了。」

 

「看了預告你想得到我們要做什麼節目嗎?」2016年8月上旬的一天,在北京瑰麗酒店的咖啡廳裡,詹仁雄狡黠地對娛樂資本論問,然後自問自答:「你肯定想不出來。」詹仁雄是臺灣綜藝史繞不過去的一個名字,他曾製作出《我猜我猜我猜猜》《超級星光大道》《 康熙來了》一系列王牌節目,很多大陸觀眾是「看著這些節目長大的」。

 


《姐姐好餓》第一期上線後,擊量突破5700萬,但收到的評論褒貶不一。8月10日,小S發了一條微博「男神,姐姐來了。」有粉絲留言道:「能不能不要那麼over?」小S則回覆:「不能,尷尬就別看了吧!」網友留言說:「用力讓自己跟觀眾都覺得尷尬。」小S嗆聲回去:「我一點都不用力,我開心的要死!」

 


《姐姐好餓》所有的尷尬都是製造出來的

 

對觀眾說的「尷尬癌」,製片人詹仁雄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眼中,幾乎所有大陸的綜藝真人秀節目都在玩「套路」:兩個人爭鋒相對,「撕逼也好,吐槽也好,然後你一句我一句」,但《姐姐好餓》想做的是一件不一樣的事。

 

比如主持人不說開場詞是《姐姐好餓》的一個很重要的設置,「你會發現我們沒有說『歡迎收看《姐姐好餓》』,這件事對任何一個有經驗的主持人來都(可能)不知道怎麼接下去」,詹仁雄這種改變是因為這才是日常生活的常態,是符合網絡受眾的方式,「現在網絡觀眾可能一看到開頭就會拖拽過去了。」

 

如何來產生尷尬?詹仁雄的方法是讓嘉賓不知道小S的底牌是什麼,同時他也會放縱小S適度的發揮,讓節目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錄節目前,小S會要求詹仁雄「不要把自己的梗都告訴嘉賓」,她希望「我不要跟你cue(事先準備好的),我要很真實的跟男藝人產生互動」。所以在錄影中,連詹仁雄都不知道小S接下來會拋出什麼梗,這跟內地綜藝節目的流程完全不一樣。

 

不事先對好臺本就可能出現嘉賓接不住梗的狀況,也就是網友所謂的「尷尬癌」。但詹仁雄覺得這不是問題,因為他本身就沒想讓節目的節奏「很順暢」,這是一檔真人秀,藝人突然愣住了、尷尬了,但「不允許他在一個談話節目裡呈現真實的反應,不是很奇怪嗎?你是比較想看黃渤跟小S順暢的你來我往,還是你想看黃渤說不出話來?」

 

吳奇隆來《姐姐好餓》做嘉賓,這是他結婚後上的第一個內地節目。訪談開始,小S問:「結婚幾個月了?」吳奇隆說:「四個月」,小S接著問:「應該後悔了吧,沒想到你還是喜歡年輕的。」吳奇隆愣住了,但「笑點」就出來了。吳奇隆假裝生氣開始大力切菜,刀打在案板上聲音很大,故意讓小S沒法繼續訪問。

 

詹仁雄會在節目前幫小S準備一些梗,但「小S是一個不喜歡被別人猜到的人」,小S希望不要把梗告訴嘉賓,但詹仁雄作為製片人,又很擔心嘉賓會臨場生氣,那麼這個界限在哪裡,如何拿捏?詹仁雄笑稱自己是「老司機」,這個只能靠多年的經驗。

 

這個界限就是不會真正惹惱嘉賓,也不會真正去探究明星的隱私。比如在其中一期節目中,來賓要求不要提自己的家庭,這個要求被滿足了。

 

準備的問題裡絕對不會出現以下三個:「最近在拍什麼戲?」「這部戲你拍得辛不辛苦?」「你印象中最好的一部戲是什麼?」因為這些問題「很無聊」,小S的問題很少,但她只會問「你真正想知道的題目」。

 

這就是詹仁雄的「套路」。《康熙來了》長盛不衰(停播時在臺灣電視臺的收視率依然很高)的原因之一就是小S大膽的提問方式,在早期訪問時任國民黨主席馬英九時,在節目開始就坐到馬英九的椅子上,並開始靠在馬英九身上,但因為有蔡康永在旁邊的各種插科打諢,不僅沒有顯得小S很失禮,反而塑造了馬英九親民的形象。

 


最新的一期節目中請來了因飾演《羋月傳》中「義渠王」一角大火的高雲翔,準備問題時,詹仁雄讓他先講講自己想聊什麼,高雲翔說自己養了流浪狗,但其實自己是個有潔癖的人,小S說:「你有潔癖還養流浪狗,你覺得是要我講你是一個有愛心的人嗎,我不會聊這一題。」

 

這些操作節目的方式延續了《康熙來了》的核心精神:不會配合藝人去演他所演的官腔形象,並且禮貌性地幫觀眾拿到想知道的小八卦。

 

每期《姐姐好餓》裡會設置一個身材很好的男藝人念廣告詞,小S會對其「伸手」,作「摸胸狀」。詹仁雄認為這個節目的定位是為了「服務女生和她的閨蜜」,「完全沒有傳統綜藝裡對物化女生的邏輯,變成『女生物化男生』。」

 

在詹仁雄看來,小S打破了人們對東方女性的刻板印象,「女性主動對美好男生的肉體有一種侵略,(這個過程)男生看起來很懼怕,但是你們看著不是很爽嗎?」小S就是那個會讓人尷尬的主持人,詹仁雄看的很清楚明白,所以對於小S的內地首秀,他絕不會放棄小S的這些獨特特質。


 《康熙來了》那個麻辣小S竟然在《姐姐好餓》裡面愣住了

 

2015年12月的一個晚上,蔡康永給詹仁雄發了一個短訊,字很少,大概意思是請辭《康熙來了》,這種請辭「至少發生過100次」,以往詹仁雄會勸說「100次」,但這次他只回了兩個字:「天啊」,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了。詹仁雄知道康永請辭的內心想法,康永覺得《康熙來了》錄了十年了,不要在大家都不看的情況下光彩的退出比較好。康永的請辭也導致小S退出,而這正是小S內地首秀《姐姐好餓》得以可以製作的原因。

 

2015 年12月,播出了11年的《康熙來了》宣布停播。小S從每周錄好幾期節目的主持人變成每天在微博上曬美食和小孩的「辣媽」。詹仁雄開始邀約小S來大陸做一檔節目,之所以選擇做菜也跟小S有關,因為小S經常會曬一些自己做的菜,雖然不好看,看上去也不好吃,但是非常好笑。另外,詹仁雄稱他拿了幾個小S的男神來「催眠」她,聊的次數多了,打動了小S來內地開節目。

 

男神加美食,佔全了「秀色可餐」這幾個字,詹仁雄這個綜藝節目的「老司機」覺得絕對會好看。但是效果幾期下來,吐口水的人大有人在。


 

其實小S在做之前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擔心,她經常半夜打電話給詹仁雄,「還是不要做了吧」,但是在詹仁雄眼中,小S是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非常膽小」,詹仁雄跟小S合作超過十年,他相信她的專業度,只是需要一些鼓勵。但焦慮擔心並沒有減少,小S深夜裡常常給詹仁雄打電話,討論節目需要什麼梗,哪些梗的效果更好。詹仁雄對小S一直充滿信心:「她真的需要十分的安全感,她太特別了,你縱觀華人市場主持人,37歲還跟20出頭歲的女生長的一樣,然後可是又這麼的老司機對不對。」

 

但作為小S的內地綜藝首秀,確實是有些「水土不服」的。首先內地的男藝人不如臺灣藝人那麼有「綜藝感」,對小S的「套路」不一定接得上。佟大為上節目時,小S一直逼問佟大為「婚前交過幾個女朋友」,但佟大為一直接不住小S的梗,小S只好轉而跟因飾演《琅琊榜》中穆小王爺大火的張曉謙互動。

 


詹仁雄承認在做《姐姐好餓》時,在嘉賓選擇上他們並沒有刻意區分大陸的嘉賓和港臺的嘉賓,但是這樣的「一視同仁」卻讓大陸的明星嘉賓們有一些招架不住,同時對大陸嘉賓的各種不熟悉也讓小S在拋接話題方面存在了障礙。例如,有關第一期「跟林志玲比美」的梗,臺灣的藝人和觀眾都會知道結果,小S的預期也是大家的經典反應,或是站在小S這邊,或是敷衍過去。但是黃渤對林志玲的維護式反問讓小S徹底懵掉,之前習慣用的套路亂了,小S接不住新拋來的問題而陷入尷尬。

 

跟著詹仁雄做另外一檔綜藝《大學生來了》的老K是詹仁雄團隊的一員,他來北京跟愛奇藝一起合作做綜藝,最大的感覺就是大陸這邊的人還是有包袱,放不開,會相對謹慎小心些。內地的藝人也對小S經常管用的各種招數並不熟悉,小S的各種誇張風格會讓他們招架不住,例如黃渤在小S跪地膜拜、脫鞋聞腳、吃醋發怒等環節中也明顯招架不住,只能以笑聲無奈勉強應對。而上了《姐姐好餓》的佟大為則在小S衝著他跳貼身熱舞的時候滿臉緋紅,圍繞椅子閃躲,完全沒有在《康熙來了》中很多男嘉賓會跟小S互動來得有趣。沒有一去一回的問題拋接,問題有去無回,各種搞笑包袱無法打開,整個節目節奏變得破碎不堪。


康永來到大陸參加《奇葩說》一如預期展現了自己的各種學識智慧,但是沒有了康永的小S卻變得焦慮。

「有想過沒有康永的話,小S其實很難控場的問題?」

「有想過,但是我覺得這是小S熟悉的形式,美食和男神,她沒有負擔,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好了。」詹仁雄說。

詹仁雄也想過請大S來合作主持,但大S因備孕無法成行。蔡康永則既有《奇葩說》的錄製任務,又在籌備自己的新電影,「康熙」二人再次合體也無可能。沒有蔡康永在一旁的配合,小S的很多「招數」如同打在棉花上的拳頭。


陳漢典在「康熙」時常常因為做完模仿表演而無人接話,被嘲笑表演「做不了Ending」而小S正在陷入這種尷尬之中。

有一期節目的嘉賓是吳奇隆,節目結尾兩人玩真心話大冒險,規則是不講的就喝一杯,太客套的要喝一杯,吳奇隆開始就問:「你有跟你老公想要離婚的一天嗎?」小S仰頭喝了一杯。她無法給出一個漂亮的回擊,如果康永在場,喝酒的環節完全可以抹掉。 

詹仁雄在臺灣到內地,他覺得他還可以在這一行裡混下去是因為他太懂得這一行的各種招數了,「臺灣團隊的優勢在於操作各類各型的節目操作太多次,各種東西我已經可以閉著眼睛跟你說說,(節目)的配方,(哪個嘉賓)進來,到這個時間點他會生氣他會笑,那這個事情是臺灣團隊靈活的地方,這就是臺灣(團隊)的核心價值。」

同時他也承認他現在很恐慌,他恐慌他正在逝去的青春。今年47歲的他,他對「中年人」這個問題有點焦慮,「我的焦慮還是在於我的青春的逝去,因為我的確就老了,我會慢慢的失去耐心去猜想年輕人(在想什麼)。」


另外,與詹仁雄一同老去的還有小S,年輕時的小S麻辣活潑,她在臺灣綜藝觀眾面前結婚生子,慢慢走向了家庭主婦的人設,她也在《康熙來了》裡面慢慢弱化她年輕有活力的因素,例如《康熙小劇場》裡小S與演員飆戲,她時不時要秀一段國標舞,後來這些有趣的小S個性彰顯的環節被慢慢去掉。在《姐姐好餓》裡面,小S剩下的只有鹹豬手與毫無新意的梗,以及小S面對嘉賓擋回來問題時愣住的尷尬表情,而後者是最恐怖的事情。

詹仁雄對幾期之後觀眾的各種批評並不在意,他說:「也許一開始大家不知道我們想幹什麼,但是幾期過後他們就知道我們做這檔節目有意思的地方。」也許觀眾也期待小S在內地復活,畢竟她曾經是一個那麼麻辣有趣的女生,遠比她現在可愛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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