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慧 香港左派電影界的一姐 長城二公主

石慧原名孫慧麗，1935年出生於江蘇南京，祖籍浙江吳興，曾在上海讀書。1947年隨父母到香港。曾就讀於香港策文書院。1951年元旦，石慧應顧而已之邀，到南國影業公司的攝影場表演舞蹈，得到長城影業公司負責人袁仰安的賞識，覺得她外型漂亮，人也聰明、活潑，很能做戲。當石慧在第文英文書院畢業後，便被吸收加入了長城公司。

 

石慧雖是浙江人卻說的一口標準北京話，當年是長城的二公主，和大公主夏夢同為長城當家花旦。夏夢在1950下半年進長城，石慧比夏夢晚一年，在1951年末加入長城，而樂蒂從影的時間又比石慧遲一年。當時幫石慧試鏡的是導演卜萬蒼，他們對石慧的印象是美而媚，身段好，秀外慧中。由於她會舞蹈，又會唱歌，唱歌的韻味有點像白光，加上彈的一手好鋼琴，很被長城看好。

 

一進長城馬上在《一家春》(1952)和《百花齊放》(1952)等幾部片子飾演主要的角色，但是石慧的處女作卻是為導演卜萬蒼的泰山公司拍的《淑女圖》(1952)，當時剛入長城就先外借給泰山公司拍片，和歐陽莎菲、劉戀和鮑方等人合作演出。

《一家春》是描寫兩個女兒與後母之間的相處。夏夢演後母，陳娟娟和石慧演女兒。陳娟娟當時仍演少女，不過，已經沒有20世紀40年代的鋒頭，也可以說已經開始走下坡路，都被夏夢、石慧這幫新人蓋過了。石慧在長城自始至終只跟夏夢合作過兩部片子。《一家春》之外，另外一部是古裝片《孽海花》(1953)，石慧是演夏夢的婢女。與夏夢在兩部片中配搭的男主角都是平凡。

 

拍了《一家春》和《百花齊放》，兩片公映之後，石慧以可愛的形象和生動的演技很快開始走紅，《長城畫報》還誇張的說石慧竄紅速度之快，影壇史無前例。當然，夏夢和石慧本身條件不錯，但是她們的竄起和時機有很大關係，當時李麗華離開長城，而公司其他的女演員大都年紀稍大，長城當時非常缺乏年輕的男女演員，所以她們一進長城，立刻受到重用而走紅。

 

石慧擅長扮演少女，美麗活潑、清新自然，深為廣大觀眾喜愛。她在《垃圾千金》(1958)中扮演的流浪兒，在《豆蔻年華》(1959)中扮演的愛慕虛榮、走上歧路的女青年，以及在《寸草心》(1953)、《大兒女經》(1955)等影片中扮演的小女兒，無不讓觀眾久久難以忘懷。1961年，石慧在《雷雨》一片中成功地扮演了四鳳。在拍攝過程中，她與扮演魯媽的龔秋霞動了真情，流淚過多，悲哀過度，影片拍完，她也病倒了。

 

電影《小舞娘》(1956)香港版宣傳冊內頁

石慧主演的古裝片也非常出色，先後拍攝了《孽海花》(1953)、《生死牌》(1961)、《劉海遇仙記》(1963)、《龍鳳呈祥》(1964)、《小忽雷》(1966)、《蟋蟀皇帝》(1966)、《臥虎村》(1969)、《映山紅》(1970)等。她是一位具有深厚藝術修養、宜古宜今的優秀電影演員。

 

傅奇和石慧這一對，當年在長城是呼風喚雨的重量級銀色夫妻檔，石慧進長城的時間比傅奇早，兩位都是進長城不久就獨當一面擔任主角，而且很快走紅，夫妻兩人也合作過不少電影，其中有《蜜月》(1952)、《小舞娘》(1956)、《蘭花花》(1958)、《垃圾千金》、《豆蔻年華》(1959)等影片。1954年3月6日，25歲的傅奇與19歲的石慧結婚，是影壇最年輕的小夫妻。婚禮舉行地點是古舊的高等法院，當一對新人和男女儐相擠在電梯裡，老爺電梯竟中途壞掉，但註冊時間已到，眾人只得合力撬開電梯門，穿得漂漂亮亮的新郎新娘便從縫中狼狽地爬出去，實在是難忘方小插曲。

 

1956年，他倆給第一個女兒取名明蘭。傅明蘭畢業於廣州暨南大學，曾任學生會主席，兒子傅明偉在美國學習電腦後，留美工作，小女兒傅明憲已是香港著名影視演員。

傅奇和石慧當年的結婚照

 

石慧一進長城，1952年1月的長城畫報就以她為封面女郎，當時17歲，落落大方，模樣已經成熟。每次想到石慧就會想到樂蒂在長城的蟄伏期，不免感嘆樂蒂當年是成熟的太晚，後來卻又凋謝的太快。

 

我們回頭看看20世紀五六十年代香港的銀河紅星，李麗華、林黛、夏夢、石慧和尤敏都在16到18歲間從影，也都是年紀輕輕就進入電影圈，而樂蒂15歲進入長城公司，在幾位當中是最年幼的。雖然如此，她們加入影壇的的年齡差別並不大，但是其他幾位初入影壇的時候外型已經成熟定型，跟後來的模樣差不多，而且都是一開始就演主角的戲，而且紅的很快。

 

論外型，樂蒂一點不比她們遜色，論演技，樂蒂只有更優異更細膩，但卻在長城混了5年，幾乎沒有獨當一面的機會。看看樂蒂在《絕代佳人》(1953)裡面實在稚氣未脫，站在夏夢身旁一付娃娃臉，加上夏夢外表比較成熟，兩人年齡好像差了10歲以上，怎麼看都不像只差4歲。拍《大兒女經》的時候樂蒂17、8歲，可是好像只有13、4歲，真的好像是長不大。當年長城畫報曾提及「長城之最」，演員最高的是傅奇，5尺11吋；年紀最小的是樂蒂.

也許就因為這樣，長城編導們都當她小女孩，不敢賦予重任，加上已有走紅的夏夢和石慧，就一直沒有給她機會。之後李薔、張冰茜和陳思思等人又相繼加入，樂蒂無形中就一直被忽略。後來樂蒂被邵邨人相中，從而轉投邵氏，備受重視而且很快展露鋒芒，據說後來長城也很後悔。

 

當年在長城，林黛是被冷凍，而樂蒂是被冷落，雖然長城發掘夏夢和石慧，卻埋沒兩塊寶玉，真不知長城是有慧眼還是近視加老花？加上政治力量操縱拍片的運作，後來長城在時代的洪流中沒落，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以外型來說，石慧雖然不算國色天香，倒也大方開朗，但是跟樂蒂比起來，總覺得樂蒂的氣質較好，清麗脫俗，美的很細緻，當然這是離開長城之後的樂蒂。樂蒂和石慧一起演出的影片是《女子公寓》(1956)和《鸞鳳和鳴》(1957)，當然還有一兩部樂蒂戲份少的接近路人甲路人乙的不算。在《女子公寓》石慧是女主角，而樂蒂飾演愛慕虛榮的柳惜衣，戲份不多，也沒有甚麼發揮的空間。有人認為樂蒂在長城時期的戲路比較寬廣，可是我倒不這麼想。如果每部戲都是小配角，不是洗衣女阿香，就是下女阿芳，要不就是養女阿珍，演了這種戲份很少的電影100部，即使每部戲路都不一樣，那又有甚麼用？都不會有出頭天的機會。

20世紀60年代新加坡登臺時攝：左起平凡、石慧、夏夢、李嬙、陳思思及傅奇

看樂蒂在長城的電影，只可以用「望穿秋水」來形容，絕大多數的片子出現的時間也許都不超過10分鐘，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場，說不到兩句話，有時連人都還沒有看清楚，畫面很快就切換到夏夢、石慧或其他人身上。

 

在《女子公寓》戲中, 石慧飾演的是女子公寓房東太太的女兒，是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少女。當時她已經和傅奇結婚，而且生了個女兒，但是石慧婚前婚後沒有甚麼改變，外型還很青春，飾演剛畢業的少女也還恰當，不像已經有了孩子的母親。樂蒂結婚之後，外型改變比較多一點，感覺比較成熟，如果要飾演少女的角色，就不知道有沒有那麼適合。

 

說實在，當年的夏夢一看就是一副巨星的架勢，樂蒂成名之後就有一股高貴懾人的氣質。而石慧，總覺得她貴為長城二公主，當年也是左派電影界一姐，但是總覺得她少了份巨星的氣勢。

 

石慧在電影史上的確是一朵奇葩。在美貌和身段方面，雖然帶有幾分明清閨秀的遺韻，畢竟不是大公主夏夢和三公主陳思思的對手；可是，論行事的徹底和固執，大公主和三公主兩個加起來也不及她的一半。

在文革前幾年，石慧突然間變得美豔絕倫，登上畫報的造型都是巴黎貴婦妝扮為最高指示，小資產階級情調濃厚得不得了。十指塗著露華濃蔻丹，配著金剛火鑽一枚，頭上盤著寶塔玲瓏髻，眼線描得有如鳳凰展翅，還不時披著貂皮大衣。

 

但是，一旦到了古老的中國瀰漫著紅彤彤的文藝改革思想時，誰也不比她更熱烈地擁抱共產主義。嬌小玲瓏的身軀卻藏有著鋼鐵一樣的意志，猶如小女孩的音容笑貌，底下是永遠準備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因此，在長城和鳳凰的女星群中，她是一朵文革時代帶刺的玫瑰。

 

1966年8月15日，香港英國政府出動大批軍警在市內進行一系列搜捕外，又逮捕了5名記者，其中兩個為新華社記者，另外三個是《文匯報》與《大公報》記者。同日，港英員警在拂曉前荷槍實彈衝入傅奇石慧位於又一村花圃街18號家中，並逮捕了他們。他們於5月間參加九龍英資青洲水泥廠外工人罷工的 「慰問團」，以及曾經參加港督府抗議示威，成了「涉及當前動亂」的罪名，他們被關入摩星嶺的集中營，亦稱為白屋。

港府拘捕左派人士後，多會押至白屋扣留並盤問，其中最著名是影星傅奇、石慧夫婦，左派人士蔡渭衡亦曾被囚在此一年半，他形容在白屋內的生活「人不如獸」，多名左派工會人士也曾慘遭黑獄之苦。

 

據聞，政治犯被捕後，會直接押解到白屋進行秘密拘禁。犯人由被捕那刻開始，就一直頭戴黑套，直至送到只有四面牆的密封囚室為止，令他們無從知曉身處何方及過了多少時間。進入囚室後，犯人只準穿內衣褲及不準梳洗，每餐膳食亦只有粗茶澹飯，不會有任何肉食或熱湯熱水。每日花最多時間的活動，就是接受特工密集轟炸式拷問；雖然特工儘量遵守不使用暴力原則，但必要時會彷效英國軍情六處(MI6)，利用針藥與催眠方法迫使犯人招供。犯人在極度疲累與神志不清下，往往守不住秘密，和盤託出真相。

 

當年，石慧身在營中，體會到被抓進來的，都會感到孤立無援，於是每次聽到倉門鐵閘打開，有新人來的時候，便不理禁令高歌《我的祖國》，給予精神上的支持。被拘禁在白屋的政治犯，大部份沒有羈留限期，政治部只需向港督申請，就可將犯人無限期扣查。傅奇和石慧，兩人就被囚禁了一年多。

出獄後不久，傅奇和石慧於1968年3月中被港英遞解出境，兩人被送到羅湖橋邊界，兩人站在羅湖橋上英界處廿幾分鐘，始終不肯離開港境踏入華界，其間中方借了張椅子讓他們休息。這場文化大革命時在香港發生的故事，最終於3月15號由港英把兩人押走羈留告終。

 

傅奇和石慧這對受時代愚弄的人，夫婦倆太天真，太傻氣了，被極左政治人物所利用。事實上，在文革那種非正常非人性的混亂時代，整個中國大陸以及港澳地區的左翼團體都受到了衝擊，人人都無法避開，有人被迫害有人被利用有人丟了性命有人被迫丟了良心，從某種層面上，傅奇石慧夫婦也是文革運動的受害者，他們沒能認清文革運動的本質。

 

幸好當時他們沒有回大陸，否則將是紅衛兵們的重點批鬥對象，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萬千罪名中，肯定有一條大罪名：混進大陸來的英國特務和國民黨特務！

 

想想，夏夢倒真是挺聰明，雖然當時她也不見得對文革運動有多少真正的認識，但是她知道情況不妙，感覺到恐懼，所以跑了，脫離電影界，這一跑，使得她後來進退有據，相反傅奇和石慧後來就多少顯得有些尷尬了。

文革大革命這場極端運動導致長鳳新電影的沒落，導致香港「左翼」團體的沒落，而且很大程度上也導致全世界範圍內的左翼思潮和黨派的沒落。

 

上世紀70年代初，石慧跟隨社會步伐，開始嘗試拍攝一些反映香港下層社會生活的電影，有《屋》(1970)、《泥孩子》(1976)等，但這些電影在時代洪流下並不受到香港觀眾的歡迎。

 

石慧留下來的歌聲，僅限於以上幾張寥寥可數的唱片。石慧的影片中，本來還有很多部都有歌曲的，可惜，都沒錄成唱片。1960年代初期，長城曾派遣夏夢、石慧、傅奇、陳思思等大將，到新加坡政府大廈草場作公開演出。

 

石慧以她嘹亮的歌聲，唱出花腔女高音的經典《百靈鳥你這美妙的歌手》，藝驚四座。後來，在70年代初，石慧和傅奇帶領長鳳新演員組成的銀星藝術團，到東南亞各地巡迴演出，她再度登臺表演。她的歌聲，她的技巧，都深深烙印在人們的腦海中。

前排左起：夏夢、龔秋霞、王丹鳳、石慧和朱虹；

後排左起：祁峰、鮑方、柳和清、李萍倩、姜明、盧敦和陳靜波

 

石慧還是一位出色的女高音歌唱家。她從小喜歡音樂，5歲時拜著名聲樂家葉冷竹琴女士學唱歌，後又拜英籍專家夏士柯博士學鋼琴。1957年，她曾在新加坡最大的音樂廳——維多利亞堂，表演過鋼琴獨奏，彈奏了蕭邦的《幻想曲》。

 

1964年8月，石慧在香港大會堂舉行了第一次獨唱音樂會，用中外文演唱了許多詠嘆調，博得了全場的熱烈掌聲。她的演唱並非由於是大牌影星而轟動，正如她自己所說，是經過考試，老師認為合格，才好當著許多人公開成績。

 

1980年，她在廣州的花城音樂會上客串演唱。1981年中秋之夜，中國音協表演藝術委員會和中國影協《大眾電影》編輯部，專門在北京為石慧聯合舉辦了獨唱音樂會。會上，她演唱了18首中外名曲，給北京聽眾留下十分美好的印象。

 

1983年夏，石慧在上海舉行獨唱音樂會，演唱的外國歌劇名曲及《黃河怨》等，曾風靡上海。1986年，她又應邀到美國舉辦個人演唱會。

石慧離開學校進入影壇後，不僅學中文、英文、法文、義大利文，還對寫古體詩發生了興趣，並練得一手好書法。她學的是筆跡秀媚的趙松雪和結構嚴謹的歐陽詢的字體。

 

石慧的芭蕾舞也跳得不錯，曾受到專家的表揚。此外，石慧還學過編劇、場記和副導演。

 

石慧這位有著30年影藝生涯、拍攝了50餘部影片的著名影星，也是一位社會活動家。石慧淡出幕前，先後出任「長城電影製片有限公司」演員室主任、「華南電影工作者聯合會」理事長、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香港僑發置業有限公司總經理等多項公職。

 

傅奇和石慧這一對奇人異石，從「銀幕情侶」到銀壇伴侶，藝術生涯豐富多彩，家庭生活和諧幸福，是香港影壇少數的一對事業有成、引人豔羨的美滿伉儷。目前他倆在加拿大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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