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輩子不可能打工」這句讓人匪夷所思的金句，近日出獄的周某意外走紅，「網紅經紀公司」開著豪車在監獄外迎接。而在美國，一位因販運和非法殺戮野生動物、買兇殺人等罪行被判22年的罪犯近日也成了「網紅」。他就是Netflix新出的紀錄片《養虎為患（Tiger King）》的主人公——喬·野生（Joe Exotic）。
3月20日上線後，這部紀錄片10天內觀看量超3000萬，成為Netflix史上瀏覽數最高的原創節目之一。湯姆·漢克斯夫妻、金·卡戴珊等名人都在觀看和討論。作為一部紀錄片，它的主人公瘋狂古怪，情節比小說更離奇，看得人瞠目結舌。
《養虎為患》的主人公喬·野生，原本是一個留著胭脂魚髮型、私生活混亂的西部鄉村歌手。他從俄克拉荷馬州一個路邊動物園管理者成為了美國最大的老虎繁殖戶。他強制繁殖大量幼虎，供遊客拍照玩樂，收取高昂費用。當幼虎長大變得危險，他就將它們處理掉。有些被賣給私人買家，有些被送去其他路邊私人動物園用來繼續繁殖。這種危險的動物，給他帶來了金錢和持續不斷的關注。後來，動物維權人士卡羅·巴斯金盯上了他，揭露他的罪行，並威脅要關閉他們的動物園。喬·野生在網絡上與卡羅·巴斯金互撕，並企圖買兇將其殺害，最終淪為階下囚。
然而，在紀錄片爆紅之後，社交媒體上，「釋放喬」和「正義還給喬」之類的話題一直在流行。有人剪了喬同款髮型；有人做了主題蛋糕，上面寫了喬的語錄；有人在牆上塗鴉跟風。一個殘害動物、買兇殺人的罪犯，引發了一場網際網路的狂歡。
喬野生cosplay 圖片來自社交網絡
被裁剪的真實
英國紀錄電影學派創始人約翰·格裡爾遜在1926年對紀錄片下了一個充滿爭議的定義：「紀錄片是對現實的創造性處理」。出於娛樂性和講故事的需要，一些紀錄片會強調故事的某些部分，而遮蔽另一些部分，甚至主動影響參與者的語言和行為。
有批評者質疑，《養虎為患》導演古德和柴克林並沒有完整、真實地表現人物與事件的本來面目。他們有時候會將人物談話或拍攝鏡頭斷章取義，將不準確的信息當作事實呈現，以及故意混淆時間線。
例如，片中喬·野生的死對頭、動物維權人士卡羅·巴斯金，在影片中充滿爭議。她的「大貓救援站」裡有上百隻老虎，同樣收費對遊客開放，還招了許多志願者提供免費勞動力。片子裡素材的剪輯方式暗示她將動物關在狹小、骯髒的籠子裡。實際上，她的庇護所裡最小的圍欄面積也超100平方米。
《養虎為患》劇照 圖片來自Netflix
《起居室裡的大象》導演麥可·韋伯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示，《養虎為患》裡的一些剪輯，使巴斯金和她的動物庇護所看起來和喬的動物園「一樣糟糕」，這正是喬十多年以來一直試圖對外灌輸的。「他們呈現了一種假象，仿佛巴斯金這樣擁有合法庇護所的人與喬·野生沒有任何區別，但這完全違背事實。」
紀錄片上線以來，巴斯金收到了辱罵性言論和死亡威脅。喬·野生的粉絲們威脅要衝入她的動物庇護所。《養虎為患》還借喬·野生的指控，稱巴斯金失蹤的前夫就是被她殺害，以獲取巨額遺產。此外，《養虎為患》裡還聚焦了喬·野生周圍一群令人難以置信的人物，包括毒梟、騙子和邪教領袖。
這部紀錄片裡沒有一個好人。當「對頭」成為一個「偽君子」，喬·野生這樣的「真小人」反而贏得了許多觀眾的同情。
奇葩人設戳中觀眾嗨點
豆瓣上，一位網友說，沒看《養虎為患》之前，觀眾會以為這是一部揭露私養猛獸現狀的紀錄片，看完之後才發現，片子的重點從來都不是老虎。
影片展現了喬·野生奇葩的人生。他表演欲旺盛，愛耍風頭，私生活混亂。他曾出過「老虎主題」唱片，登上過好萊塢雜誌封面，還在當地電視臺推出了自己的節目，甚至作為獨立候選人，和川普、希拉蕊同屆競選過美國總統。
《養虎為患》海報 圖片來自Netflix
滿嘴髒話、行為乖張的喬，被賦予一種扭曲的魅力，道德汙點被奇葩的個性呈現掩蓋。他被大眾看作一個有缺陷的，值得被救贖的「反英雄」。
《養虎為患》導演埃裡克·古德在一次採訪中說：「你怎麼可能不被一部講述毒品、邪教、老虎和謀殺疑案的作品吸引呢？這片子戳中了觀眾所有的嗨點。所以，我們在影片推出前就知道，肯定能對上一些觀眾的胃口。」
同為野生動物題材紀錄片，紀錄片《黑鯨》上映後，曾造成海洋世界股票跌落，並最終宣布終止虎鯨繁殖項目與鯨魚表演。紀錄片電影人卡爾·阿曼批評《養虎為患》沒有任何清晰的動物保護要義，「完全無視這些重要的內容，真的很可惜」。
紀錄片還是真人秀
比起紀錄片，8集《養虎為患》更像是一場真人秀，充滿了戲劇性和娛樂性。真人秀是一場「造星」運動，而《養虎為患》真的造就了一個奇葩「網紅」。
疫情期間，Netflix用戶數量大增，盈利也比去年同期大大上漲，近期更是發行10億美元債券，以生產更多的原創內容。《養虎為患》的成功是否會催生更多同類影片，模糊紀錄片與真人秀的邊界，在重要議題的呈現上有失偏頗，造成不良的社會後果？
儘管在審判喬·野生的法庭上，聯邦政府提供了大量證據證明其罪行。但入獄後的喬在與記者的電話採訪中大呼冤枉，稱自己的一切都受動物園老闆指使，所謂的「虐待動物」也不過都是在老虎、獅子們生病的時候，給他們安樂死。紀錄片播出後，有不少網友呼籲重新審理案件，讓川普總統赦免喬。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支持一個將動物關在籠子裡，然後再開槍打死它們的人。人們現在就像瘋了一樣。」曾與聯邦調查局合作，收集證據用於起訴喬的詹姆斯·加裡森在採訪中說。
聽說紀錄片播出後得到了很多關注，一向高調的喬表達了他的欣喜，他還宣稱會在獄中做一檔電臺節目播出。不少電影公司也表示有興趣將喬的故事改編成電影。看來，在奇葩吸睛、流量當道的時代，「網紅」喬·野生還會繼續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