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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見日本最著名的投資家——孫正義,有過怯懦的時候。
2019年11月6日,軟銀集團股東大會,需要總裁對4-9月的年度中間決算作出說明。舞臺中央是一塊寫著大大的「赤字」、紅色箭頭直線下滑的背板。孫正義穿著一套深色西服,褲子有些過長,彎了幾道彎把黑色皮鞋的大部分都罩住了。
「捉襟見肘。」孫正義的開場白先用了這個詞,臉上是少見的極為尷尬的微笑。
1981年,24歲的孫正義站在一個裝啤酒的塑料框上,對著兩名招募來的公司職員發表公司成立的演說時,聲音極為響亮,讓人覺得這個世界就是為他準備的。
儘管第二天,兩名員工中的一人就不辭而別了,但孫正義的臉上從未有過尷尬的微笑。
他相信自己一定成功。
現在,孫正義在聯合辦公空間WeWork投資上的失敗,讓這位在日本有「投資之神」稱呼的大佬,名聲受到了相當的損毀。
他必須拿出新的宏偉構想,向世人證明自己依舊頑強,能再度成功。
很快,11月14日傳出孫正義麾下的日本雅虎將與韓系企業「連我」(Line)合併,構築GAFA(谷歌、蘋果、臉書、亞馬遜)及BAT(百度、阿里巴巴、騰訊)之外,來自日本的IT平臺。
可以想像得出,彼時彼刻,他臉上的微笑依舊充滿了尷尬。
日本勉強出個「雅虎連我平臺」,估計日本政府在經濟政策上的限制、民間(企業)的各種阻撓依舊會不少。從生態上看,這個平臺也是孤掌難鳴。這點在日本沒有比孫正義看得更清楚的人。
| 11月6日,孫正義在東京的股東大會上對9月中間預算作出說明
在WeWork上折戟沉舟
坊間傳說孫正義投資神機妙算,但實際上他最成功的兩個投資,一個是雅虎,再一個無非就是阿里巴巴。
美國資本市場吞下了他數百億的投資,未讓他賺什麼錢,如今看起來虧得更多一些。他也只能退守日本,在這裡潛伏爪牙,伺機再起。
孫正義站在啤酒箱上慷慨激昂發表演說的故事,投資阿里巴巴2000萬美元,換回1400億美元的美麗傳說,這裡就不重複了。
有了雅虎及阿里巴巴的成功,讓孫正義開始覬覦美國市場。畢竟他是在美國獲得第一桶金,對美國有著特殊的感情,但美國並未回報這位熱愛美國的投資家。
2013年,孫正義花1.8萬億日元(約200億美元),併購了美國手機企業斯普林特公司(Sprint Corporation),其後美國政治家、企業沒有少給他穿小鞋,讓斯普林特連年赤字,最後他不得不放棄了對該企業的經營權。
2016年,孫正義十分看好優步(Uber),投出巨資,但優步上市後估值倒掛,同樣讓他損失不小。
至於他對WeWork的投資,更是讓人質疑其投資能力和眼光。
如果只看WeWork在聯合辦公空間上的投資理念的話,大部分人會對該公司聯合創始人亞當·諾依曼持肯定的評價:主營業務是租賃寫字樓進行重新裝修,再將其分開轉租給其他公司或個人。這樣做能夠將企業本身背負的包袱做得很輕,而獲益則會很大。
但諾依曼的野心則不在這點,他一心想把公司做成「世界上第一個實體社交網絡,改變世界」的企業,這個很虛,但很給人以想像的空間。
美國媒體曝光了諾依曼在飛機上吸食大麻,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但孫正義卻不能因此而停止對WeWork的供血。諾依曼在公司任人唯親,個人與公司之間存在可疑的關聯交易,這個問題就更大了,對此孫正義不會不注意。
更大的危機在於,GAFA、BAT之外是否還有IT平臺上的新機會?WeWork是否具有創新的性質?
其實,在網際網路行業發展過程中,GAFA、BAT基本上依賴線上渠道建立自身的商業模式,繼續創新就需要將線上與線下結合,而WeWork更多的是靠線下的運營來維持,成本並不會因規模擴大而顯著減少,線下的部分和IT平臺之前的企業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世界上第一個實體社交網絡」聽起來很有創意,但實際上是走過去的老路,舊酒囊需要不斷裝進新酒。
於是人們看到諾依曼拼命花錢。
國內有篇文章這樣說:
「在2017年至2018年間,WeWork大力拓展海外市場,總計進入了12個新國家。從2017年開始,WeWork還相繼開展了Service Store、Rise by me、WeGrow、Powered by We等8項新業務——幾乎每三個月就推出一項。與此同時,員工總數也在飛速增長,2016年WeWork僅有1000名員工,但到2019年6月份,其僱員總數已經超過1萬兩千名。」(2019年11月3日,界面新聞)
吸食大麻能給人帶來非常多的幻覺。諾依曼在談及公司新業務WeWork Family時說,「世界上有1.5億孤兒,我們想解決這個問題,並給他們一個新的家。」而且,WeWork還準備去解決難民危機等問題。
而這些對孫正義來說,則是得到了這樣一個非常直接的結果:2019年年初,WeWork保有470億美元的估值,讓世界無人能接手這家企業;現在估值跌到80億美元以後,因為縮水太快,同樣無人肯接手這家企業。
孫正義的投資神話在這裡破滅了。
孫正義也只能拿一個尷尬透了的微笑,承認自己一敗塗地。
模仿GAFA及BAT回日本做IT平臺
日本長期位居世界經濟規模第二,是電腦、相關軟體的重要開發及使用國家,但在世界經濟中IT平臺企業開始具有超強的造富能力時,日本幾乎無一家企業嘗試建造一個世界級的平臺,拱手將平臺建設工作交給了美國,接著冷眼看中國的平臺拔地而起。
日本輿論連續二十餘年唱衰中國,按說中國IT企業的平臺早已灰飛煙滅,卻沒有想到,現在的對策只能是儘可能在日本國內築起一道道高牆,防範中國企業在美國之後,去日本攻城掠地了。
2018年日本出臺世界最強「排除」華為等中國企業的禁令,其後從未像美國那樣有過動搖,為在日本搭建IT平臺,準備了一點空間。
現在,孫正義回來了。在美國反覆慘重敗北後,他決定在日本背水一戰。簡單地將他保有的日本雅虎,與韓國企業「連我」糾合在一起後,一個草臺還是能搭建起來的。
和中國、美國不一樣,現在日本人主要使用的網絡也依舊是雅虎,使用的移動端,這些年被「連我」浸潤,漸漸地多了起來。
孫正義掌控著Z持股公司(ZHD),這家公司的下面有軟銀公司(SB)。他的設想是,和連我的母公司NAVER成立一家合資企業,在這家企業下面加入Z持股、NAVER、軟銀及連我,組成一個碩大的IT平臺。
相關的洽談早在2019年夏天就已經開始,換句話說,Z持股-軟銀、NAVER-「連我」,這四家企業實現業務提攜,組建新的IT平臺。
孫正義的祖籍在韓國,和韓國政治經濟界的交往相當多,其中就有NAVER創建人李海珍。從人脈上看,組建平臺的阻力並不大,至少不會像在美國那樣接二連三地遭遇滑鐵盧。
現在在日本使用雅虎(網絡)的人數為每月五千萬人,使用連我(移動端)的有八千萬人,兩者互補,建立平臺後,用戶只能多,不會少。平臺建成後,最大的可能性,是像孫正義熟悉的阿里巴巴那樣做電商,在電商方面很快會超過日本國內的強敵——「日本樂天」(中文為了區別韓國樂天,日本樂天通常會被翻譯成「樂酷天」),前景應該不錯。
問題在於,過去二十年,日本國內眼看著IT平臺日出東方,竟然無一家企業去模仿。一個很大的原因在於政府對IT的限制,這種限制在今天一點都沒有減少,而且他們甚至已經開始設想對GAFA、BAT的幹涉了。
GAFA太強大,日本政府不敢通過找瑕疵,懲罰性罰款來對待,但招呼中國的BAT去交代所有業務內容,日本政府是做了的。限制IT企業的發展、禁錮數據經濟的普及,日本政府並未網開一面。此時孫正義突發異想,聯合韓國企業做IT平臺,時間上只看了在WeWork上失敗的節點,而沒有看政府的臉色,不顧及日本現有企業妒忌的心情,宏觀條件上很不合適。
更大的問題在於,孫正義設想的平臺能多大程度區別於GAFA、BAT?就算新平臺能在日本站住腳,但想推廣到世界各地這個姑且不論,想推廣到韓國都不容易。日本與韓國的對立只有增強的態勢,不見一點緩和的樣子。日本媒體對韓國的憤恨史無前例。不論是新平臺的業務內容還是日韓關係,這些都是孫正義難以克服的困難。
如果說孫正義在WeWork沉舟折戟後,其投資神運已經枯竭,這讓人覺得有些言過其實,但GAFA、BAT之後已經再無大平臺,這也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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