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劇不是看病,看病的話西醫的目標是開刀手術、藥到病除,中醫則借整體調理實現生命大和諧。當下的電視劇既不能像西醫一樣幫助觀眾痛快地實現內心情感的宣洩,也不能像中醫一樣慢慢地提供一種浸入式的情感體驗,豐富內心世界,除此之外還形成了一種奇怪的風氣,美其名曰「等幾集就好看了」。
在選擇不多的情況下,平行比較勝出者可能會有這種待遇,但選擇面一擴大,沒有觀眾會為了電視劇進行等待。這就是KBS水木劇《瘋狗》(MAD DOG)的處境。
《瘋狗》的主角是一群專職調查保險欺詐問題的人,男主角崔強宇(劉智泰飾)原本是大型保險公司的保險調查組組長,因為一起空難事故失去家人後離職,成立保險公司、警方之外第三方獨立的保險事故調查組織,主要成員有曾做過體操選手的張河麗(柳和榮飾),代號「豹子」的男護士(趙在允飾),以及代號「奔騰」的黑客溫樓利(金彗星飾)。
第一集播出時,《瘋狗》呈現出強烈的類型片特徵。代號「瘋狗」的組織領導崔強宇負責整體籌劃,組織裡唯一的女性「張選手」負責施美人計並獲取關鍵信息,「豹子」負責掩護,「奔騰」負責信息技術部分。組織協同作戰,揭露保險詐騙問題,最後全身而退。
韓國影視行業近幾年已經把這種類型模式做得十分成熟了,如果說2013年崔東勳導演的電影《盜賊聯盟》還帶有強烈的港片氣質的話,近幾年的電視劇,遠有《壞傢伙們》,近有去年的《38師機動隊》,再近一點有今年年初的《守望者們》,在類型氣質上已經完全韓國本土化了。
這種類型的核心就是召集一群各懷灰暗過去的能人異士為了一個共同的、能夠體現社會正面價值的目標挑戰規則,與各種阻力抗爭的故事。中間再插一點男女情愫,一個惺惺相惜的對手,最後揭露一個驚天大陰謀,經過一場惡戰之後慘兮兮地走向勝利。
這種類型片的內核和超級英雄故事有著驚人的一致性,流水線程序做得漂亮,即使最後被揭露出缺乏思想內涵,效果也會很好,近期穩坐票房頭把交椅的《雷神3:諸神黃昏》就很好地說明了這點。
劉智泰飾崔強宇開播第一集《瘋狗》的確這樣做了,開篇展示團隊協作點明類型,緊接著展開新事件引入不屬於保險公司、警方,又與「瘋狗組織」對立的「第四方勢力」男二號金珉俊(禹棹煥飾),通過組織的協同調查,單集解決了獨立事件,各方態度清晰明朗,利益糾紛紛繁複雜,呈現出一種典型的類型化的開篇布局,本來應該會很好看的,奈何第二集這種類型化的布局就被毀掉了。
如果說長篇漫畫故事中突然出現一整段的回憶,是暴露作者敘事能力不足的阿喀琉斯之踵,那麼第二集一整集都用來表現男主角兩年前回憶的《瘋狗》基本上就是在自殺。
這集故事主要交代了男主角妻兒捲入飛機墜機事故前的故事,給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保險欺詐犯裡應外合拿自己和他人性命做賭注賺取高額保險金的故事,最後話鋒一轉,引出飛機事故,墜機前駕駛飛機的飛行員曾有過抑鬱病史,並像前述案件的女欺詐犯購買過高額保險。事故發生後,保險受益人得到了高達34億韓元的保險金,而這個受益人正是與瘋狗組織持對立態度的金珉俊。
禹棹煥飾演金珉俊第二集破壞掉第一集打下的類型片模式化基礎後,在廢墟之上另起爐灶,調整了故事的目標,從「奇人異士一起打擊社會邪惡勢力」轉向「一個孤獨的男人為了尋求妻兒死因而不斷前行」。
為了給男主角增加任務難度,電視劇不斷消滅線索人物、並安排男二號在合作與對立問題上不斷出現反覆。類型化的痕跡完全消失後,《瘋狗》相對清晰的敘事也變得模糊起來,男主角一個華麗轉身就打入了敵人內部,而敵人不出所料地外強中乾,十分愚蠢。故事最後變成正義的一方演戲給邪惡一方看、騙得他們團團轉。
許多觀眾都沒能挺過第二集,即便挺過第二集也不難發現《瘋狗》並不是那條死咬惡勢力不放的瘋狗,後續索性連團隊協作都放棄了,變成又一部故弄玄虛、虎頭蛇尾的韓國電視劇。
且不說「等幾集」之後沒有變好看,就算「等幾集」之後變得好看了,這種要求觀眾等待的權利也不掌握在電視臺和攝製方手中,和一些一次性放出全部或是許多集的網絡劇不同,電視劇是需要連貫性做支撐的,長篇電視連續劇也出了對故事的連續性有要求,對觀眾的耐心也是一種考驗。
憑什麼要求觀眾「等幾集」,要求觀眾忍耐那些難看的部分?因為電視臺和攝製方覺得觀眾沒有選擇,覺得只要用一些元素吸引了觀眾,之後這些觀眾就不得不任由電視劇的故事情節擺布。
電視臺和攝製方給出的這些元素大抵不過是些觀眾可能感興趣的演員,一些聽起來有趣的故事簡介而已,對於觀眾而言,這些元素不是精神類藥物,既不能令人產生幻覺,也不能操控意志,如果前面的部分不好看,後面的部分可能就乾脆棄之不顧了。
《瘋狗》算是自暴自棄了。公共臺同檔期有《當你沉睡時》和《醫療船》,有線臺則是《付巖洞的復仇者們》,腹背受敵,本來把握好類型片的模式可能在熱門劇逐漸接近尾聲時扭轉局面,但是它沒有,它努力長出一個「鳳頭」,但很快就揮劍自刎了,在沒有內容充實的「豬肚」和的強有力「豹尾」這種局面下,需要對那些「等幾集」的觀眾說對不起了。
(本文來自澎湃新聞,更多原創資訊請下載「澎湃新聞」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