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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薺麥青青 來源:遇見薺麥青青(yujianjmqq)
正是由於對演戲的痴迷,對角色的敬畏,才造就了這樣一位「老戲骨」。
那年,王小波寫道:「似水流年才是一個人的一切,其餘的全是片刻的歡娛和不幸。」
我們似乎總能在無論是遠方的還是切近的人與事上,感受到時光的迅疾,它流經的生命兩岸,有的正芳草如茵,有的已落木蕭蕭。
在近日舉辦的國劇盛典「致敬特別貢獻人物」環節,《大宅門》熱播18年後再聚首,當斯琴高娃在陳寶國、劉佩琦的攙扶下走出來時,恍惚間,人們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二奶奶。
▲ 斯琴高娃(中)、陳寶國(左)、劉佩琦參加2019國劇盛典作為陳道明最佩服的老戲骨,今年70歲的斯琴高娃最近經常坐輪椅出行,讓喜歡她的觀眾不由得不去擔憂和關注她的健康,但面對多年演戲留下的後遺症,她處之淡然。
見證了中國演藝史近半個世紀的風雲變幻,一貫對命運安之若素的斯琴高娃,卻讓人真正見識了什麼叫「戲比天大」的匠心。
01
在斯琴高娃幼時依稀的記憶中,母親帶著她們姐弟三人回到故鄉——內蒙赤峰寧城縣,是在父親去世後。
斯琴高娃是蒙古族,蒙族人天性樂觀豪邁,能歌善舞,她也不例外,以天地為舞臺,隨時都能亮出金嗓子,伸展手臂,熱情洋溢舞起來,仿佛可以對抗一切苦難。
她年少時特別擅長跳一種「盅碗舞」。儘管「盅碗舞」跳起來難度極大,但斯琴高娃身著蒙古袍,在舞臺上婆娑起舞,姿態翩躚,仿佛鴻雁落在湖面上,頗具藝術表現力的她很快脫穎而出,當年只有15歲的她被選拔到內蒙古歌舞團,擔任舞蹈演員、報幕員。
1976年,27歲的斯琴高娃被長春電影製片廠選中,主演《佔領頌》,由於十年浩劫的結束,這部片子沒有完成。
但這個並不順利的起點並沒有阻礙她在兩年後的一鳴驚人。當年,八一電影製片廠到內蒙古挑選電影《歸心似箭》的女演員,質樸、端莊又純情的角色定位讓他們從斯琴高娃的身上,發掘到了這種璞玉般的質地。
「雁南飛,雁南飛,
雁叫聲聲心欲碎,
不等今日去,
已盼春來歸」
伴隨著這首悽美深情的《雁南飛》,斯琴高娃扮演的美麗賢惠又通情達理的玉貞成為一代人心中難以忘懷的經典。
1982年,她與張豐毅聯袂主演根據老舍先生原著改編的《駱駝祥子》,則讓人驚喜地看到了斯琴高娃更為寬廣的戲路。
電影中的虎妞能幹,識時務、通人情,還不失善良,這個飽滿立體的女性角色絕非單薄、貧瘠的「紙片人」,為了在形體、儀態和性情上更接近虎妞,斯琴高娃特地增肥10多斤,將自己曬黑,還在嘴裡塞上了一幅「老鼠般」的假牙套,不惜「自毀形象」的斯琴高娃把虎妞的那股精明粗俗的潑辣勁兒活靈活現地演繹出來。
這為她一舉贏得了當年金雞獎和百花獎雙料影后,開啟了屬於她的「黃金時代」。
其後她出演的香港電影《似水流年》,讓她成為第一位獲得金像獎影后的內地女演員。
人都說「五十知天命」,2001年,年過半百的斯琴高娃在電視劇《大宅門》和《康熙王朝》中分別飾演的白文氏和孝莊,讓她的演藝事業再攀高峰。
《大宅門》選角時,就有人推薦她來飾演二奶奶白文氏,導演郭寶昌卻一口回絕了,因為在他心目中,二奶奶應該是一個瘦弱精明,雷厲風行的女人,而不是一個看上去養尊處優、豐腴富態的婦人。
但這一生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斯琴高娃,沒有知難而退,她成功瘦身16斤後,將白二奶奶歷經坎坷、運籌帷幄、力挽狂瀾的高度智慧和外交手腕詮釋得入木三分,不僅讓郭寶昌心服口服,而且贏得了所有人的交口稱讚: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二奶奶這個角色!
02
記得多年前,張藝謀曾指著監視器,讓竇驍仔細看自己的表演:「你心裡有的東西,監視器上就有;當你心裡頭沒有這件事,你臉上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有些東西沒有在心裡紮下根,你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虛浮的,就是造作的。當你真的將自己夯進去,當你的內心有一片壯闊的世界與之呼應的時候,你才能裸裎那個有血有肉的形象,而不是一副徒有其表的軀殼,或做無病呻吟的矯飾。
最真實的表演是看不到表演,因為二者已經融為一體。
相信看過《康熙王朝》的人,都對斯琴高娃扮演的孝莊太后有著深刻的印象。這位先後輔佐了三代帝王的傑出女性,用她罕見的謀略和遠見,胸有丘壑的襟懷和殺伐決斷的果敢力撐大清的江山,尤其是年幼的康熙,正是通過她的教育和培養,才勵精圖治,成為一代聖明英主。
斯琴高娃每每出場時,舉手投足,一言一行,無不散發著一代賢后的強大氣場和魄力,剛柔相濟,恩威並重,在她揚起的嘴角上,在她慍怒的目光裡,斯琴高娃的表演可謂恰到好處,無懈可擊。
她用自己出神入化的演技,完美詮釋了一個置身於生死存亡的漩渦中又屈伸自如、縱橫捭闔的孝莊。
《康熙王朝》的編劇朱蘇進讚嘆不已:「如果滿分是100分的話,她的表演可以打110分。」
後來她上《魯豫有約》,主持人頗為好奇地調侃:「斯琴高娃的演技像角色附體一樣,定是有什麼秘訣。」
她謙虛回道:「所謂秘訣,也許就是一份對藝術的虔誠,哪怕再小的角色,不默戲默到角色附身的地步,絕不輕易站到觀眾面前。角色不真正做到附體的地步,你演不好它,對不起觀眾。」
03
演戲多年,斯琴高娃從不擔心演反派角色,她曾直言,演員有什麼形象好顧忌的,還不就是把自己砸個稀巴爛,再重新捏一個出來。
在塑造角色時可以推陳出新,但在生活中,打碎那個「舊我」,在滿目瘡痍中去創造一個「新我」,有時需要刮骨療毒一般的淬鍊。
還在內蒙古歌舞團時,18歲的斯琴高娃就遇到了大她9歲的導演孫天相,兩人一見如故,很快喜結連理。
但幸福的前奏餘音稍歇,斯琴高娃生下女兒孫丹和兒子孫鐵後,丈夫反覆無常的性情便暴露無遺,時常對她拳打腳踢。
她與孫天相離婚時,4歲兒子判給了前夫,5歲女兒跟著她生活。那時的斯琴高娃一邊拍電影,一邊帶著女兒,心力交瘁的她渴望溫暖的陽光能照亮至暗人生。
但她的第二段婚姻再次慘澹收場。
同是演員的敖醒晨有著強烈的大男子主義,當他得知斯琴高娃要接拍《駱駝祥子》虎妞一角後,激烈地反對,為了阻撓妻子,敖醒晨甚至跑去大鬧片場,搞得斯琴高娃很是難堪。
隨著《駱駝祥子》的爆紅,不能忍受生活在妻子光環下的敖醒晨與斯琴高娃離婚。
接連兩段失敗的婚姻,讓斯琴高娃一度對感情失去了信心。
後來在導演凌子楓的介紹下,斯琴高娃認識了著名華裔音樂家陳亮聲,音樂造詣頗高的陳亮聲獲得過普林斯頓大學文學碩士學位。
第一次見面,斯琴高娃就交出了自己的「老底」:「我基本是個殘疾人,並離過兩次婚,有兩個孩子,還抽菸喝酒……」
陳亮聲並不在意:「有傷就治,沒什麼好怕的,心靈的傷交給我,外傷交給醫生,我會給你健康。」
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說到做到,自從1986年兩人攜手走進婚姻殿堂,他用34年的似海深情療愈了斯琴高娃巨大的心靈創傷。
難怪有人說:「不管你曾經被傷害得有多深,總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所有的刁難。」
04
有人說演員的表演,是永遠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自己的淚。
斯琴高娃扮演過很多次母親的角色,無論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之尊,還是處於社會最底層的普通婦女,骨子裡都有一種強韌的內核。
斯琴高娃說過,自己堅毅的性格和母親吳雲有著極大的關係。因為父親去世得早,母親一個人拉扯斯琴高娃姐弟幾個長大。
斯琴高娃16歲時去北京參加全國的文藝匯演,匯演結束後,內蒙古歌舞團讓斯琴高娃回家辦手續。但斯琴高娃卻連去呼和浩特的路費都沒有。
母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送女兒去歌舞團。為此,她以40元的價格賣掉了家裡僅有的兩隻羊,這才湊齊了斯琴高娃的路費。
母親個子很小,但在斯琴高娃眼裡,內心卻無比強大。
在磨難的重壓下,有人被碾為齏粉,有人卻在命運的縫隙中掙扎求生,如稗草一樣活下去。
母親關注女兒演的每一部戲,但從不盲目去評判。有一次母親去《康熙王朝》拍片現場,當她看到斯琴高娃的孝莊老年妝——蒼顏白髮的模樣,一下子就哭了。斯琴高娃理解母親當時的心聲,她一定不希望女兒老得那麼快。
母親有沒有祈求過上蒼呢,沒有被生活優待過的女兒,不要再被歲月粗暴對待。
母親晚年時患病渾身疼痛,卻從未見過她愁雲滿面。唯獨母親失明後,抱著斯琴高娃孩子般哭了起來:「你的照片、你演的戲,媽媽都看不見了……」
後來,這個世界上最疼她的媽媽在無盡的病痛中走了。娘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2017年,斯琴高娃被董卿邀請去參加《朗讀者》,她選了一篇賈平凹的散文《寫給母親》,來表達對逝去母親的綿綿追思:
「現實告訴著我,媽是死了,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陰陽兩隔,母子再也難以相見,頓時熱淚肆流,長聲哭泣啊。」
經歷了兩段不幸婚姻,為拍戲幾欲送命的斯琴高娃,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流過淚,但在讀到關於母親的細節時,她情難自抑,雙淚長流。
▲ 斯琴高娃朗讀《寫給母親》
▲ 斯琴高娃與兒子孫鐵
▲ 斯琴高娃與女兒孫丹
▲ 《大宅門》中的斯琴高娃與陳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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