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三號廳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景象了。
一檔開播多季,沒有流量加盟,主流平臺沒有熱度的綜藝,用默默無名形容也不為過,卻被你們自發地以高贊,頂上了留言區第一。
你們推薦的,我們自然會留意。
更何況,這樣一檔好國綜,我們也不希望被埋沒。
《非正式會談 第五季》
很多人應該都還對這檔辦了4年的老牌綜藝,處於一種完全陌生的狀態。
其實哪怕就算追了它好多年的我,想下筆都還不知道要怎麼去定義它。
它很奇特。
定位娛樂性綜藝,但內容卻又靠近深度談話類節目。
它沒有流量明星來當嘉賓,也沒有邀請專家學者做嚴肅訪談,只有12位不同國家的年輕人,名不見經傳,也都沒有什麼絕技傍身,就是和我們一樣普普通通的12個外國年輕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面這些不討喜的東西,它即使已近做了五季,卻依舊熱度低迷,收視不佳,沒收視就沒有贊助,每集都窮得叮噹響。
每一年,大家都以為這應該是最後一季了。
但神奇的是,節目組居然拼命咬牙幹出了一季又一季,而且沒有一季低於9分。
一
《非正》到底有多窮?
我估計你們應該都沒聽說過,會有一檔國產綜藝因為沒錢實在做不下去了,而中途停播的吧。
《非正》就是國內那唯一一檔。
第三季的時候,它因為收視不佳,冠名商斷檔,缺少資金,直接停播了。
第四季也因為節目組太窮,沒錢換舞美,只能先叫3.5季過度。
具體的事例還有非常多。
比如因為經費有限,節目組想拍外景的願望多次落空;
給嘉賓的遊戲獎勵,都是地鐵卡和手機充值卡;
嘉賓住在快捷酒店,兩個人一間無窗的雙人床標間;
大家上節目都是坐地鐵,或者騎電動車,因為報不起;
舊桌積滿了灰,好不容易換上新桌旗,還是嘉賓自己掏錢買的;
為了省錢,節目組一天連錄幾期,經常錄到凌晨兩三點,
拍攝宣傳片時,更是24小時或36小時連軸轉,因為租場地一天就算一天的錢,這是節目組極大的一筆開銷;
嘉賓面前的燈牌,放大看會發現那是破的,把原來的「俄羅斯」換成了「英國」。
在中國的綜藝環境裡,將這樣的綜藝做五季,無疑就是一個西西弗斯式的蠢貨行為。
那節目組,嘉賓到底都圖什麼,肯這麼連續幹劈五季情操。
看評分你應該就會明白了。
第1季(9.3分),第2季(9.6分),第3季(9.0分),第3.5季(8.6分),第4季(9.2分),第5季(9.0分)(成文後微落至8.9)
連續兩年提名全國最受大學生喜愛綜藝,還跟《天天向上》等節目一同入圍上海白玉蘭,爭奪「最佳周播電視節目」的獎項;
甚至,還收到過世界衛生組織的感謝信。
不誇張地說,它絕對是最被低估的一部國綜。
二
非正這檔節目最大的不同在於,別人在趨同,但它偏不,反而追求碰撞。
它一直都秉承著社會並不是非黑即白的理念。
認為當我們去探討社會議題的時候,多面性是最重要,卻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東西。
而為了讓這種多面性可以透過屏幕傳達到觀眾,他們有意識地迴避傳統新聞中單面的議題設置,轉而追求同議題下的多立場碰撞。
比如,第二季探討逃離城市汙染的問題:「因為城市的環境汙染,想要逃離不好的環境是正常的嗎?」
逃離,站在個人立場,特別是對於經濟條件好的發達國家而言,當然是正常的。
但埃及代表穆小龍認為「不正常」,他認為這是治標不治本的人類自私行為,並且連連發出提問:
「如果每個人都逃離,那問題留給誰來解決?
而且,又是誰造成的環境汙染,逃離真的有用嗎?」
各國代表一場唇槍舌戰下來,他們的觀點和角度,並不只是個人,它有著群體性,國家之間的宗教、文化等差異慢慢展現出來。
觀眾對世界的理解慢慢地跟著變了,不再只有「正常」或「不正常」的答案,不再是極與極之間的單一,會允許不一樣的聲音,以及不可控的存在。
節目沒有給予對或錯的標準,這也讓非正多了某種國產綜藝所稀缺的,思辨性。
三
我知道這種娛樂化辯論的形式會讓你想到《奇葩說》。
但《非正》更勝一籌的地方在於,它沒有止於此,而是繼續在碰撞中追求廣度和深度。
《非正》的廣度,很好的體現在了他們的slogan上。
「全球文化相對論」
具體解釋,就是12個代表來自不同的國家和地區,在第一個聊天分享的環節中,讓觀眾更深入地了解各國的文化和生活。
它的視野一開始就是全球性的。
這種廣度像是節目的前餐,讓你能在每一集的開始都接收到來自各國的一手信息。
而緊接著的「提案環節」則是正餐,看似無釐頭的提案,恰恰是在通過辯論挖掘事情的本質,折射出當代青年所關注的一些社會問題。
這是非正的深度,從年輕人的角度,強調年輕人的話語權。
「口紅和男朋友掉水裡,先救哪個色號,」是在探討現代人對於物質(球鞋/口紅/車等)的依賴究竟好不好。
「如果現實世界有美人稅,是你會選擇交美貌稅,還是長得醜?」,其實在探討審美的標準。
在此之前,非正也已經不止一起討論過這個話題,比如「為了工作整容正常嗎?」
會長大左總結:「審美只能反映一個時代大多數人對於美的一個理解而已,審美可以讓人變得有趣,但千萬不要讓審美成為生活的枷鎖。」
「公共場合可以接吻嗎?」,則是在探討法律、道德和感情表達之間的界限。
「老二的問題,怎麼辦?」,二胎政策出來以後,這個話題極其需要拿出來討論。
當然,還有霧霾、女權、男女關係、消費觀和偏見等,大大小小與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爭辯話題。
非正的每一次辯論,哪怕話題是非正式的,確實實打實地在討論如何去解決這些青年所關注的社會問題。
四
講到這裡,我好像有些把它嚴肅化了,看起來像是一檔青年版的《圓桌派》。
但跟《圓桌派》等人文類訪談節目相比,《非正》其實又有些自成一派。
它不嚴肅,反而底子裡是一種輕鬆、好玩的解構性氛圍。
就像副會長楊迪說的:「想幹嘛都行,這節目老自由了。」
你可以看到主席團拿著粉餅補妝,各國代表抽屜裡的零食,不發言時在玩手機和開小差,隨時起來走動或是「開車」。
比起做節目,他們更像是一個班集體。
沒有表演,每個人都在鬆散地做自己,發言自由,沒有任何的限制。
因此,誕生了許多編劇也寫不出來的金句和片段。
比如,楊迪與代表的多次英語小課堂,把ugly和butterfly玩成了梗。
又比如,只是一個自製飲料的環節,卻誕生了著名的「奶奶的禮物」。
非正一直控制節奏,平衡人文和娛樂的比重,努力把內容做得很有趣,這也成為了它最為獨特的魅力。
寫在最後
節目組的口號,我印象一直很深刻:
「青年的每一次發聲,都有可能改變地球的命運。」
會長大左在節目中也曾經說過:
「非正式會談,雖然是一個娛樂性質的綜藝節目。
但希望有一天,這些非正式的話題,能夠被搬到正式的場合,
希望每一個青年關注的社會問題,都能得到正式的解決。」
這是個熱搜被娛樂話題包圍的時代。
因為這種時代性,《非正》這樣的節目以頂部高分去墊底底部收視,也幾乎成了一件註定的事情。
但我也認為,這種註定,恰恰也是在以它的窮,它的生命力,它的不幸,它的高分,狠狠諷刺著這個時代。
音樂/we like 2 party
配圖/《非正式會談》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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