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流年 編輯 · 棉花糖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三夫人生了，三夫人生了！」丫鬟巧翠喜極而泣，跌跌撞撞地跑去給李知府道喜。
三夫人這個孩子生得不易，難產，又是胎位不正，已經在裡面折騰三個時辰了。
這三個時辰裡，李知府如坐針氈。這個孩子是他的全部希望，他不希望這個孩子再像上幾個孩子那樣。
聽到三夫人順利生產的消息，李知府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起身要往產房裡走。
丫鬟僕從們趕忙攔住，說產房乃血腥之地，知府大人萬不能進去損了陽氣。
李知府不聽，執意要進去。他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了太多期望，他必須在第一時間親眼看見這個孩子。
榻上，三夫人虛弱地躺著，孩子正抱在丫鬟懷裡。
李知府進來，忙過去看孩子的眼睛。這孩子憨態可掬，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瞳仁烏黑。
李知府大喜過望，接過孩子抱到三夫人跟前。「慧兒，慧兒，這是個健康的孩子，他的眼睛不是那樣的。」
三夫人點點頭應和著：「是啊，大人終於得償所願了。」
李知府抱著孩子愛不釋手，這時乳母過來抱孩子，說該給小公子餵奶了，李知府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
孩子被抱走後，李知府握住三夫人的手，說：「慧兒，你真是我的福星，看來當初把你娶進府裡果然沒錯，這下好了，我終於揚眉吐氣了。」
三夫人叫何慧，嫁進李府才一年多，就生下了李府第四個公子，也是李府第一個健康的孩子。
這三個孩子是同一天出生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是大夫人生的，三公子是二夫人生的。之所以說這三個孩子不健康，是因為他們天生異瞳。
大公子和二公子生下來的時候，瞳孔是藍色的，三公子的瞳孔則是金色的。
這可把接生婆婆嚇壞了，她們接生過無數孩子，還真沒看見天生異瞳的孩子。
這件事一時間驚動了長安城，連皇帝都知道了，連夜召李知府進宮，讓他把孩子秘密處理掉。
一邊是不可違的皇命，一邊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李知府左右為難。
幸虧當時有一個道士在宮裡，說皇帝今年不宜殺生，恐傷陰鷙。為防止這異瞳傷害到他人，可給三位小公子的眼睛蒙上白紗布。
皇帝極信道士的話，處置三個小公子這事只好作罷了。
說來也奇怪，這三個孩子的異瞳特別邪門，蒙上一層白紗布，還能隱隱約約看見瞳孔的顏色。
後來李知府從西域搞來了一種月光布，接觸到皮膚感覺特別柔和，蒙住眼睛當時就看不見三個孩子的異瞳了。
這件事讓李知府在朝中很抬不起頭來，同僚們明裡暗裡都笑話他有三個天生異瞳的兒子。
後來李知府找了一個佔卜大師，大師說長安城內有一大戶人家的小姐，姓何，叫何慧，出生的時候天降瑞雪，主大吉之兆。
如果李知府能把何小姐這樣天生有福的人娶進府裡，一定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李知府照大師的話做了，何慧嫁進府裡三個月就有了身孕，如今一朝分娩，果然生出了不是異瞳的孩子，大師也因此得了很多賞賜。
大師還說了很多奉承的話，說李府這次轉運，預示著李知府在朝中的地位蒸蒸日上。
像何慧這種出生自帶吉兆的人，一定胎胎都是兒子，且個個健康。
可是好景不長，一個月後，四公子還是被發現了異常。
剛出生的時候，四公子的瞳孔的確是黑色的，可是時間久了，瞳孔就開始一點點泛黃，一個月後漸漸變成了金瞳，越看越像貓眼，發出鬼魅的光，讓人看著心裡發瘮。
這下可把李知府愁壞了，請求皇上派宮中的御醫來醫治，可御醫們都說沒見過這種異瞳的孩子，實在不知道怎麼治。
李知府又把那個佔卜大師找來，佔卜大師此時卻語無倫次，很難自圓其說。
原來這只是何慧的娘家使的一個計，何慧出生時天降瑞雪這一套說辭都是大師自己編的。
何慧的爹是看中了李知府的家業，又抓住了李府的孩子都是異瞳這一個點，買通了大師，讓他在李知府面前美言。
得知這一切，李知府本來打算遣何慧回家，但想到她畢竟也為自己生了個孩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寵她了。
一年後，李知府又納了一個妾。這四夫人不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她爹只是個屠夫。
娶了四夫人後，李知府還把她爹娘也接進府裡了。
因為李知府覺得屠夫身上有煞氣，一定可以鎮得住那些亂力怪神。
為了讓四夫人早日懷上身孕，李知府每晚都去四夫人那裡。可這四夫人的肚子就是不爭氣，嫁進李府一年也沒懷上。
說來也奇怪，有一隻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黑貓鑽進了李府，正好進了四夫人的院子。
當天晚上四夫人就被查出有了身孕，從此這隻貓就被李知府奉為吉貓，每天好吃好喝地餵著。
四夫人懷孕八個月時突然早產，折騰了兩三個時辰也沒生出來。
為保四夫人平安生產，李知府讓人把那隻黑貓抱進產房。
在黑貓悽厲的叫聲中，四夫人的孩子終於呱呱墜地。
李知府還是迫不及待地進去看孩子，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這個孩子比前幾個還嚇人，他的瞳孔是紫色的。
李知府怒從心頭起，又把這一切歸為是四夫人爹娘的錯，覺得他們身上煞氣太重，折損了孩子，於是把他們趕出府，不允許再來探望女兒和外孫。
五個孩子，五雙異瞳，從此李知府再也不對孩子報任何希望了。
轉眼間兩年過去了，最小的五公子也已經兩歲了。可是這五個孩子，只能戴著月光布度日，不能睜開眼看一看世界。
有一天，一個去過波斯國的道士回到長安城，在李府門前駐足良久，說這府內有妖氣，若再不消除，只怕殃及的人會更多。
李知府把道士請進府中，問他妖氣從何而來。道士問府中近幾年可有什麼異象，李知府說自己的五個兒子全是異瞳。
道士一一見了五位公子，把他們的月光布都摘下來，仔細看了一下他們的瞳孔。
道士又問府中可養了貓，李知府說養了一隻黑貓，又讓人把貓抱了來。
那隻黑貓一見了道士，當時就發了性子，在屋裡四處亂撞，還要跳窗逃跑。
道士重重敲了一下手裡的杖，大喝一聲：「畜生，哪裡跑！」
誰知，那隻貓就像聽懂人話似的，當時乖乖的蹲在地上不動，只是狠狠地瞪著道士，那雙眼睛裡閃爍出鬼魅的光，像極了李知府的五個孩子的眼睛。
這隻黑貓最終死在了道士的杖下，道士把事情的原委也跟李知府講了。
原來，這隻貓是來尋仇的妖貓，五年前李府裡有一位夫人在懷孕的時候打死了一隻貓，才引得這隻貓的報復。
李知府想起當年大夫人懷孕的時候，一日上街，一隻貓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肚子。
雖然肚子裡的孩子沒什麼事，可大夫人還是很生氣，讓人把貓打死。傳聞貓有九條命，怕它死不透，大夫人便讓人從高處把貓摔下去，摔了九次。
道士說，這隻貓本來就是妖貓，即使九條命都沒了，還留有一魄，用妖氣復活之後，便來尋仇。
因為當年大夫人是在府中處置的這隻貓，貓的其它魂魄一隻留在府中，此後幾個夫人懷孕生子便頻出異象。
這隻貓的每一條命，瞳孔的顏色都是不一樣的。
如果再不處置掉這隻貓，李府在兩年內還會降生四個孩子，而且都是異瞳。
三夫人的孩子一個月後才變成異瞳，是因為懷胎時被保護得太好，黑貓難以在第一時間過給他妖氣。
四夫人此前一直懷不上孩子，是因為她身上有一種煞氣，黑貓的其它魂魄難以降住這種煞氣。
於是黑貓的真身便親自出動，四夫人看見貓喜歡得不得了，又是摟又是抱。
這樣一來，黑貓的妖氣就過到四夫人身上了，所以四夫人當晚便被查出有了身孕。
道士說這種貓自己在波斯國進修的時候見過，它們的瞳孔都是藍色金色或紫色的。
李知府又問怎樣才能治好這幾個孩子，道士取出了黑貓的心頭血，給五位公子喝下了。
五位公子喝下心頭血之後，睡了三天三夜，醒來的時候，瞳孔的顏色已經恢復正常了。
道士走的時候，語重心長地跟李知府說了一番話：「萬物皆有生命，可以不喜歡它們，不理睬它們，但絕不能故意傷害它們。傷害無辜的生命，折損的是自己。」
李知府低下頭，連連承諾回去一定好好教訓大夫人，不讓她再濫傷無辜。
道士又長嘆一口氣，說：「人妖本不相害，人不傷害它，它也不會傷害人。可是妖風不可長，若是遇到了，一定要用正確的辦法除掉。」
處置了那隻貓後，李府又恢復了正常。這些年因為不能讓五個孩子的眼睛見到光亮，也就一直沒讓他們讀書。
現在五個孩子都去私塾學習了，兄弟們在一起，比賽著學習，騎馬射箭也沒落下。
李知府還讓全府上上下下都善待動物，切不可出去打獵，還收容了許多流浪貓狗。
一年之後，喜事又降臨李府，三夫人生下了一個女兒，黑瞳。
萬物皆有生命，請一定要善待每一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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