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6日,沒有下雪的峰嵐杯之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連下雪的時候越來越少。
小時候厚厚的積雪沒過腰身,現在只有清冷的細雨似有似無地落在發稍,世界蒙蓋著一層灰色,再凌冽的北風也不能吹散。
遙遠的晴空被籠罩著,我再抬頭望去,丈量不出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想每個人可能都幻想過自己成為世界的主角,然後年歲漸長,然後默然,然後和以前的自己保持著互不幹擾的距離。
最後跨越這個距離擁抱自己。
點開這首歌,就開始看文字喲~
PS:文章巨長請反覆循環
大四那年,也就是2016年11月,我應老師的要求寫了一篇關於「峰嵐杯故事」的文章,發表在小團上。起初打算寫點個人感想就交了,但是後面越寫越起勁,曾經參加四年峰嵐杯的各種場景總是閃回一樣出現在眼前,已經模糊的記憶越來越清晰,我又犯了寫文章剎不住車的老毛病,反覆重構又不停回憶,從半夜11點寫到凌晨5點。合上了電腦,天還沒亮,眼睛酸澀,開始流淚。
到底為什麼會流淚呢?我想是那些畫面重現有點太過真實,可能是我本身就愛給自己加戲所以情緒泛濫,可能是大四那年舞蹈止步半決賽讓我最後一年的峰嵐不那麼圓滿,也可能是我感覺自己和青春已經拉開了距離,這段距離越拉越大,從溪流變成江河,讓我永遠也不能回頭。
這篇文章寫了很多與我有關的真實故事,但也有些過於個人向,最後團委辦公室裡大家整合、修改,融合了別人的故事,最後推出了那篇《峰嵐:一場盛會,一段故事,一生回憶》,老師給我起了個筆名叫小翅,我為此沾沾自喜,因為不管怎麼樣,我的小故事還是發表了出來。推送最後收穫了不錯的反響,剛剛又查了一下,閱讀量2750,比平均水平高了不少。
那一年我22歲,我是真真正正地看到了我和峰嵐之間的距離。
這段距離的起點是2013年,那時我19歲。
剛入學的時候我參加了校文化部的面試,當時只聽說過峰嵐杯是全校最大型的活動,想著參加一下(畢竟是面子達人),副部們問我為什麼報名,我說我很想要一個舞臺來展示自己,他們認為我應該是需要參加學院節目而不是做幕後工作,所以面試結果就是我一輪遊了。
其實我當時沒想很多,那個「舞臺」也不代表山上禮堂的舞臺,就這樣我無緣峰嵐的幕後工作。所以到後來大三大四當部長當常副招新,我會要求大家面試的時候不要因為某句話而否定一個人的可能,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也因為不用做幕後工作,所以我作為第十六屆峰嵐杯的演員參與到這個比賽中,然後認識了那些可愛的人,並在以後生活中成為了最好的朋友。我現在覺得有些事情真的是冥冥之中註定會發生的,就像我和峰嵐這場曠日持久的愛戀,上天讓我來到大連理工大學,讓我有機會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遇到那麼多喜歡的人。
可能參加這麼多屆峰嵐杯會發生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但最讓我難忘的還是大一第一次參加峰嵐杯的場景。那時候大小院沒有分開比賽,每個院的節目類別都有四個,經過預審、複賽之後進入決賽,因為節目多所以需要比兩天。當時學院裡最重視的應該是小型舞蹈吧,畢竟《冰凌花》和《鍵上奏鳴》在前兩年拿到了很好的成績,雖然我也想跳但建藝一直都安排女子小舞,所有我就去參加大舞了(微笑)。
那一年算是建藝大舞崛起的一年,主要是學長們(韓智勇、馬成龍、王胤、楊宗祥)帶得好,我們沒有選擇傳統的民族舞而是跳了一個現代齊舞,我也不知道從那年開始我們不再和別人一樣跳那些舞,不過還是要感謝開創者們了。
十一月的大連開始飄雪,我們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從建館走到山上禮堂,當時還沒有帳篷,文化部還準備了好多大箱子放演員的衣服,從上臺口搬到下臺口,整個晚上反反覆覆,在這裡感謝一下校文化部一直以來的付出。演出的場景我記不太清楚了,臺上燈光很亮,觀眾席很暗,所以我看不清臺下是什麼情況,我記得有歡呼和尖叫,全場還在喊學院和演員們的名字,我懷疑是大一時候的張老師在帶節奏。
其實表演之後沒太多想法,悶熱的禮堂和燈光炙烤的舞臺讓我下場時覺得口乾舌燥想喝水,但是出來之後被北風快速包裹,冰冷的雪直接吹進嘴裡,大家開始遞外套,從正門過來迎接我們的老師和學長學姐們一直說我們表現得太棒了,我站在他們後面望著熙攘的禮堂正門,平日裡靜默的老建築這個時候人頭攢動,飛雪穿過我的身體衝向漆黑的夜色,昏黃的路燈下大家擁作一團叫好和鼓掌,這是我對於峰嵐最深刻的印象,它像一條線將我和峰嵐聯繫在一起,從此以後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件重要的事。
20歲那年我第二次參加峰嵐大舞。
當時帶舞的都是我們班的同學(程嘉翌、高嘉憶、宋曉璐、尹雪晨),所以雖然我是組織部的但還是幫著一起帶舞。這一年在我整個峰嵐記憶中是最苦的一年。首先我學動作就慢,還看不懂鏡像視頻,而且這一年的脾氣有增無減,所以在訓練初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不過後來這些事件都被貧窮衝淡了,我們似乎拿不出多少預算,所以複賽的服裝是買的白帽衫然後自己畫的,當時買了很多袋金粉,我們用膠水塗在衣服上,再撒上金粉,弄得我們專教地上牆上桌子縫裡一整年都隨處可見金光閃閃,就連我們班不上節目的人衣服上也金光閃閃,看起來很有錢。
後來這種儉樸作風更甚,決賽之前為了不讓新買的金燦燦的馬甲上的流蘇纏起來,所有女生在四舍走廊上用樓道裡的燈光照亮來縫衣服,畫面無比詭異和溫馨。其實當時找人縫也是可以的,但是大家就覺得自己能解決就自己動手,畢竟離登臺就只有不到一周了,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迷。
比賽過程我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後來慶功喝酒又是一堆人狂笑然後抱頭痛哭,後來建築的回建館包宿去了,其他的人爛醉如泥同時看著對方傻笑,想起來我馱的焦瑩同學已經結婚了,算起來已經過了四年了。
2015年,我21歲。
這一年的峰嵐杯記憶僅次於我大一那一年。這一年我在學院擔任常副和組織部部長,學業也進入了關鍵時期。眾多的事情加身但是我還是選擇參加大舞,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是到了這個時候必須要參加這件事,就像我現在晚上路過建館展廳,還是忍不住去看一眼。
那一年峰嵐改了賽制,把大小院分開比,這一年我們又升入了學院主要學生幹部這一級,主席團裡四個人,主席是個演小品的,副主席加上我都跳舞,我們對於峰嵐杯就格外重視,總想拿個好成績。不過那一年大家都很努力,大一到大五都有人參加比賽,他們還安排我佔了C位solo了20秒,因為他們認為全學院我最騷所以這樣安排,而我欣然接受。
這一年建藝有三個節目進入決賽,也是那個時候我們開始有了板塊的意識,做了一些把三個節目串聯在一起的嘗試,我覺得這是很好的開端。那年的大舞現場效果很好,結尾的時候所有人大喊一聲,我站在最中間但至今不敢看決賽視頻,因為從各種照片上來看我的表情都過於嚇人,我媽在臺下看表演後來跟我說我那個時候像是要殺人。
我至今還記得複賽大幕拉開之後觀眾裡得知我要站C位而前來助陣的親友團們,瘋狂喊我的名字,這個我是真實地聽見了,後來決賽的時候校裡下通知不讓起鬨不然就扣分,決賽前一天我還專門寫了一個推送讓大家文明觀賽,但是像我這種騷人內心其實是拒絕的。
大三的峰嵐複賽又下了一場大雪,我們在山禮外照了一張合影,天氣很冷,心裡很熱。決賽的時候雖然沒拿到峰嵐杯,但是大舞作為全場最後一個節目上場,觀眾反應熱烈,我們真的很快樂。那張照片是當時副主席兼文化部部長劉思佳女士最喜歡的一張照片,可能她覺得自己在上面很美,不過我也很愛那張照片,因為這讓我想起了大一那年我第一遇見峰嵐的樣子。
第四年峰嵐杯的時候我22歲了。
在校團委任職工作真的挺多的,好想在沒活的時候好好休息,但是到了九月末我又無法抗拒地參加峰嵐杯的排練。我記得有個學姐跟我說過,他們對於健美操有感情,但對於峰嵐沒有。我想每個人是不一樣的,悅動杯和峰嵐杯我都愛,可能就是天生喜歡舞臺吧,就像這一年以前跳舞的人都不跳了,大四就我一個人,但我還是想堅持走完這四年的時間,潛意識裡給自己安排一個染有悲情的底色。
我大四寫那篇推送的時候已經無法再參加峰嵐杯了,我們的舞蹈在複賽被淘汰掉,所以我終於獲得了一次觀看峰嵐杯全程的機會。當我坐在那裡的時候真的是另外一種感覺。以前作為演員我不能看到其他院精彩的節目,從前比賽當天上午集合彩排、下午排練、化妝,晚上到時間了去山禮候場,比完賽回建館等成績都成了一種習慣,但作為旁觀者看比賽全程的時候,我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這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東西。
小孩子為了這種可有可無、虛無縹緲的榮譽全情地投入,無所顧忌地付出。他們就算練到膝蓋積水、頭昏腦漲、沒有休息時間,也會克服困難、忍者傷痛、互相鼓勵只為在舞臺上綻放的那一刻,多不值得,多麼幼稚。
可是我們不就是羨慕這種小孩子嗎。
羨慕別人擁有而自己不可得的東西,自己做事瞻前顧後所以羨慕別人的乾淨純粹。不光是建藝,全校所有的演員、場務、工作人員不都是這種小孩子嗎。直到有一天我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斷放棄原則,為了不被別人欺負親手殺死了住在自己內心的那個孩子,這個時候我們長大了,也失去了。
想到這裡,我看見了大一時候的那根連接我和峰嵐杯之間的細線,它在我沒有回頭的時候不斷崩壞開裂,潮水從那片荒蕪的黑暗中湧來灌滿了整個裂縫,在時光的衝擊中把我與峰嵐杯切割開來,那群舞臺上的演員和我之間有了無法跨越的距離,我看見了舞臺上演員們、原來的那些學長學姐,後來的學弟學妹,還有大一時候的自己。我眼中的他們依舊容光煥發,朝氣蓬勃,他們向我招手,而我愣在原地,沒有說話。
2017年我研究生入學的第一年。
我沒有機會再參加峰嵐杯的排練了,它似乎從我的生命中逐漸暗淡下去。有時候在研究所裡呆的晚了,九點鐘下樓的時候路過展廳,看見一群逐漸陌生的面孔在展廳排練,休息的時候互相鬥嘴大鬧,像極了大一時候的自己。
那個時候我多囂張,那時候我多自在。雖然學習上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層出不窮,煩心事也不少,但是每天晚上都會在這個小小的展廳,一群人面對鏡子糾正動作,跑錯隊形然後哄堂大笑,最後收拾東西去二樓、三樓、五樓或者二館包宿,畫圖畫累了大家再練練動作,學長學姐在身後熬夜學視頻做編排,現在這些時光縮成了一粒珍珠,在沒有峰嵐的黑夜裡坍縮,光芒越來越小最後消失,那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他們,那時候的對手,全都被那場洪流帶走。我站在玻璃外看著正在排練的學生們,看了一會就自己回北山了。
去年決賽的時候我看了全場表演,以前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順眼,現在居然覺得整場晚會的節目真是精彩,大舞在決賽的時候獲得了小院第一,但是我自己成為了當初隱沒在燈光之外的黑影,我成為了一個看客。
時間回到昨天晚上,我沒有看全程的表演,而是跟建藝的大舞演員們待在一起,從五點開始看他們化妝、排練、陪他們走到山禮,給他們照相,把他們送進候場,然後我才進到觀眾席,拍表演的照片。
今年的大舞和小品勢頭都很猛,分類別決賽的時候都排在綜合第二。在分類別決賽的時候我看了到了大舞的第一次亮相,這次亮相十分驚豔,我把它稱為我入學以來建藝最好的一支舞,我的朋友圈、群聊裡,到處都在討論這個舞跳得多整齊,效果多炸裂,已經畢業的我們也都感受到了這個舞帶來的青春活力。
感動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悲壯的情緒掀起滔天巨浪,淋溼我們的眼眶;似水的柔情默默無語,但是一個眼神就足以震懾心魄,而這一次我感受到了青春力量帶來的感動,看著他們的笑臉和賣力的演出,我總能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時光的洪流把我與青春分隔得越來越遠,我似乎忘記了青春的力量究竟有多強大,但是在這一刻,我重新看見了那種力量。
它的強大足夠感染每一個與它接觸的靈魂,就像是以前的我們自己,不管做什麼都是那麼純粹。它讓我更加堅強,不再墨守成規,永遠青春洋溢。我已經不需要再誇他們有多可愛他們的表演有多好,因為當一件事在你心中成為一種既定事實的時候,其它的話語都顯得格外蒼白。
以前的我就很愛發一些感想,幹完活了發感想,演出完了發感想,甚至交完作業也發感想,他們都叫我矯情B,沒想到這B今天BB的更多了。
0點的時候室友問我什麼時候睡,我說我寫一會寫完就睡,一轉眼早上六點半了。我覺得自己內心戲太足,不把它寫出來心裡憋的難受。我總喜歡給自己套上悲情色彩的外衣,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但是我還很喜歡這種感覺得,因為它讓我覺得自己並沒那麼老,我依然還是那個大一風雪中的自己,雖然我已經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我知道自己只要不忘記他,就不會陷入泥沼,我不能奢求自己永遠都有這種心態,但是我憧憬著那個風雪中的少年能晚些離開。
我與峰嵐的距離註定是越來越遠,但是總會有更加年輕的靈魂投入到這件事情中去。它在我心裡已經不是一場比賽,它是包涵所有單純和美好的集合,我的故事結束以後,更多人更多的故事還是會持續。我可能有一天真的會忘記它,但是那場風雪會永遠烙印在我心裡,化成血液在體內翻滾,永不停息。
【致我們永恆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