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澡文化源於東北,而《沐浴之王》「根」在香港。
12月11日,由易小星擔任導演和編劇,彭昱暢、喬杉領銜主演的喜劇電影《沐浴之王》正式上映。不出所料,上映首日,《沐浴之王》便以4734.88萬票房穩居單日票房冠軍。
以沐浴文化為主題的創意加上叮噹響的包袱效果、笑中帶淚的兄弟情,《沐浴之王》是賀歲片內味兒。而影片最大的特色,莫過於東北幽默嫁接港式喜劇的「笑果」。
港式喜劇魂
當熙熙攘攘的大會現場,聚光燈亮起、全體噤聲的時候,必定是主角要放大招了。
而影片中,這一高光時刻彭昱暢飾演的肖翔單手敲背的氣勢,讓人直接跳戲到周星馳食神大賽那道「黯然銷魂飯」。
電影《食神》
《食神》有廚藝和少林功夫的結合,《沐浴之王》的搓澡工藝,來源於勞動人民:扭傷了手不能參賽的喬杉,把彭昱暢帶去小攤上學揉面、搓玉米、搬礦泉水。
但肖翔不是史蒂芬·周,他更像是《吉星拱照》裡的林寶生,或者《賭神》裡的高進。
《沐浴之王》中,不學無術的富二代肖翔,在一次惡劣天氣中翼裝飛行意外落水。失憶的肖翔被野心勃勃表哥「拋棄」。而喬杉飾演的周東海,曾與他有過節,冒充其親哥把肖翔領回自家澡堂以周吉祥的身份做搓澡工「還債」。
周潤髮飾演的富豪林寶生,因為不喜歡未婚妻的庸俗,離家出走開始獨自打拼,結識了快餐店老闆後,開始了快餐店員工的職業生涯。
而1989年上映的《賭神》,賭神高進也被企圖取代他的反派設計陷害,頭部受重傷失去記憶後,被劉德華飾演的小流氓刀仔帶回家,悉心照顧,同樣是身份錯位,也有一樣的「傳承」。高進把小刀培養成新一代賭神,周東海傳授肖翔搓澡技藝。
電影《賭神》
整體來看,澡堂裡或歡樂或無釐頭的橋段、奶奶追車的淚目瞬間、主角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逆襲、大團圓結局等等大雜燴的劇情,頗具港式賀歲片的精髓。用東海澡堂煥新的故事包裹了陌生關係組合的兄弟情、小人物打破階級固化的奮鬥,主人公肖翔身份疑惑和歸屬困境、反派鍾少初的動機與背景交代都點到為止,故事基調輕鬆明快。
細看《沐浴之王》的劇情,多處借鑑港式喜劇的處理:食神大賽改頭換面成了沐浴文化博覽會;假的一家四口相親相愛,多少有《吉星拱照》的影子。
東北文化殼
發跡於東北的澡堂子文化,被《沐浴之王》擴充至一部電影的體量,稱得上新IP。
東北澡堂的熱鬧氣象、洗浴中心的靈魂——搓澡、搓澡工的幽默風趣也一一呈現在大銀幕上,有新意,也有看點(主演的半裸造型)。但遺憾之處在於沒有對沐浴文化中作深入剖析。
能侃,是東北的搓澡工的共性。他們無論男女,大多生活閱歷豐富,能利用幾句家常話拉近與客人的距離,使其放下戒備和害羞,真正享受搓澡這個過程。同時,沐浴作為一種休閒娛樂活動,越來越受現代人青睞,與澡堂硬體的升級更新,年輕人的獵奇心理等不無關係。
而影片中對於搓澡工與客人的互動描寫,停留在留言本上一帶而過的好評、快遞員搓澡前後共兩個鏡頭、負責檢查的李組長口中的一句「我爸很喜歡這個老澡堂」。
觀看《沐浴之王》,觀眾能在主角的介紹、沐浴文化博覽會的鏡頭切換中走馬觀花式地了解各個地域、不同國家沐浴文化的些許差異。
值得注意的是,從外景的小橋流水來看,影片拍攝於江南,而兄弟澡堂的設計模仿東北一帶澡堂,主角喬杉也是地道的東北特色幽默。事實上,蘇南特有的鍋浴已被常熟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揚州傳統搓背法也在2019年被評為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其中的歷史根源和地域文化差異也值得挖掘和展示。
至於沐浴文化的獨特魅力,大概是臺詞中僅提及一次的「乾乾淨淨洗澡,清清白白做人」,作為周東海的搓澡感悟出現,並未上升至人生格言的高度。直白、通俗並不是缺點,但如果能用以小見大的方式搭建一個框架,完成度會更高。總之,「沐浴文化」這個IP,能講的故事還很多。不過,創意、表演都無可指摘的情況下,港式喜劇的無釐頭快樂包圍著,為解壓而來的觀眾誰還顧得上情節上的不精細呢?
港式喜感的延續
香港喜劇的輝煌,由一代名導演與演員共同締造。
無釐頭、反常規的港式喜劇,在許冠文時期誕生,又因徐克、麥嘉、黃百鳴、高志森等後起之秀而影響力倍增。上世紀九十年代,王晶、杜琪峯、周星馳等人成熟的港式喜劇成為了一代人的童年回憶。快節奏的剪輯、拼貼密集的劇情和笑料,在周潤發等全能的香港演員演繹下大放異彩。
電影《逃學威龍》
至今仍活躍在銀幕的,是以《反貪風暴》系列為代表的警匪、動作、犯罪系列港片,但票房、口碑衰退明顯,包攬金像獎七項大獎的《無雙》,似乎只是一個意外。
但港式喜劇,卻在近年來呈現「復興」之勢。
剖析《沐浴之王》,仿佛是用沐浴文化這個新時代的IP替換《賭神》《雀聖》系列、《金玉滿堂》《食神》等核心的美食文化、賭博故事。
電影《金玉滿堂》
開心麻花團隊的喜劇電影,從《夏洛特煩惱》《羞羞的鐵拳》到《西虹市首富》《半個喜劇》,都聚焦小人物的故事,與香港市井喜劇對小人物和社會底層的關注一致。
影片夾雜著對社會的諷刺,現實又魔幻,帶著些癲狂的喜感。在這些作品中,給觀眾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大多是一句無釐頭的臺詞、一個不合理的橋段,如《羞羞的鐵拳》裡沈騰的一句「你過來啊」、馬麗直播「鐵鍋燉自己」,《瘋狂的外星人》裡沈騰的「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而《沐浴之王》裡,彭昱暢將喬杉的「你救我」口型看成「你走」,隨後脫口而出「這種情況下我怎麼能走,我得跑」的反差喜感,也將無釐頭喜劇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
與無釐頭喜劇橋段對應的,喜劇演員的表演風格也呈現一定的鬧劇化的傾向,例如王寶強在《囧》系列、《唐人街探案》系列中的表現就突破了常規喜劇。
從卡司上來看,大牌雲集的合家歡喜劇,如匯集了嶽雲鵬、吳京、井柏然、林志玲、王寶強、董成鵬、吳君如、于謙等明星的《祖宗十九代》,範偉、喬杉、鄔君梅、任達華、柳巖等出演的《父子雄兵》。在即將上映的《溫暖的抱抱》裡,李沁也開始擔當起香港喜劇標配的「女神」角色。
《西虹市首富》中王多魚開跑車載著夏竹,背景音樂是李克勤的《護花使者》。而《沐浴之王》中,無論在夜店、歌舞團還是澡堂裡,歌聲一響起,必定是港普唱腔的《笨小孩》,澎湃又入耳。
令人欣慰的是,一片「港片已死」的唏噓聲中,港式喜感正在部分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