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吉他才女盧凱彤32歲的一生:這世界不完美,我不完美

2021-02-09 哎呀音樂


今日早晨,香港女歌手、被譽為「香港第一女吉他手」的盧凱彤被發現於香港跑馬地墜樓身亡,年僅32歲。

多希望這是一條假新聞,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說twins是大家青春記憶中最甜美的那兩個女孩,那組成了at17的盧凱彤和林二汶,則是最有個性且才華橫溢的女孩的代表。盧凱彤擅長吉他和創作,林二汶聲線迷人,那些年,她們用質量上乘的幾張專輯陪伴了我們的青春。

at17兩人分開各自發展後,盧凱彤先後擔當了演唱會樂手、獨立女唱作人、編曲、製作等幕前/幕後的角色,個人的音樂造詣更加展露無遺,曾入圍金曲獎「最佳女歌手獎」、「最佳作曲人獎,並於去年一舉拿下金曲獎「最佳編曲人獎」。

盧凱彤的離去,不僅讓樂壇痛失一位音樂全才,也終結了一代人的青春。

不可取代的at17

1986年,盧凱彤出生於加拿大,9歲時回到香港讀書。

有一天,她看著爸爸房間裡一個比自己還高的吉他盒問:「這是什麼?」爸爸說,這是當初俘虜媽媽芳心的吉他,「求婚時也是用的這一把哦」。只有9歲的盧凱彤對愛情、浪漫沒有概念,卻對這個6根弦的樂器充滿興趣,於是開始跟著爸爸學習古典吉他。

那時候小朋友都喜歡出去玩溜冰,我卻每天都在家裡練吉他。後來技術更熟練之後,速度越快我就越興奮,那種感覺,大概就好像別人飆車時的快感吧。

14歲時,盧凱彤拿著把吉他跟著哥哥參加歌唱比賽,認識了一起參加比賽的林二汶,並獲得黃耀明的賞識,籤下兩人組成「at17」出道。

和同一時期的twins相比,at17的兩個女生長相不算甜美,也不常唱17歲女生的小情小愛,每張唱片都顯得有點另類,卻把女孩子的鬼馬機靈和青春洋溢表現得淋漓盡致,不過多修飾的唱腔裡,滿滿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憧憬。

首張專輯《Meow Meow Meow》的同名主打歌,整首歌裡只有一句歌詞——「喵喵喵」,盧凱彤和林二汶卻唱得無比可愛。盧凱彤說:那時用的是腦袋裡完全沒有思考的唱歌方法,彈吉他也很隨性,那種感覺到現在不能再找回來了,那張唱片也是不可取代的。


之後推出的專輯《Kiss Kiss Kiss》、《變變變》等專輯依舊是市場和業界一片叫好,曲風多變,卻每次一聽就知道——「這是at17!」而盧凱彤在這期間已經展露出對各種曲風的高超掌控力。at17作品中上口的旋律和獨特的編曲營造出的氛圍,讓她們成為香港樂壇最賣座卻也最具獨立感的演唱組合。

at17裡,盧凱彤內向,林二汶外向。盧凱彤擅長創作和吉他,林二汶則是唱功更優。兩人喜歡的音樂風格也不盡相同。

08-09年,at17一連推出《Over the Rainbow》系列4張概念感十足的ep。有忠實的樂迷說:

對她們來說應該很好玩也很痛苦。感覺她們被「流行」二字壓得很痛苦,但市場似乎越做越窄,倆人都挺掙扎的。一張張試驗,還是沒找到兩人之間的、組合和公司之間的、品牌和聽眾之間的最佳契合點,只能繼續小眾在香港走下去。

2010年,at17宣布暫時分開發展,盧凱彤開始了自己新的音樂徵程。

滿手是繭的「香港第一女吉他手」

獨立發展後的盧凱彤,先是擔任了數十場演唱會的吉他手工作,她開始頻頻出現在陳奕迅、鄭秀文、容祖兒等天王天后的演唱會上——以主奏吉他手的身份。

2010年,在陳奕迅的duo演唱會上,陳奕迅坐在主舞臺上驚喜翻唱《喜帖街》,而盧凱彤安安靜靜地坐在樂手池的中央,輕輕地撥動手裡的古典吉他,為他伴奏。一曲終了,陳奕迅揚起手示意觀眾把掌聲送給盧凱彤,十分認真地說:「thank you ,Ellen.」

這是音樂人與音樂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剛開始轉為演唱會樂手時,盧凱彤說:「突然從幕前退到幕後,感到有點委屈」,但當真的參與到團隊中為演唱會努力時,她才知道樂手對一場演唱會多麼重要。她說:

雖然樂手看起來好像很輕鬆,但是原來他們每一晚都不停地思考新的元素,再將那些元素演繹出來,演出後就會忘得一乾二淨。當你跟他們說起今晚彈的一段solo十分動聽時,他們會告訴你什麼也想不起來,只因那些都是即興演繹。樂手就是這樣,為演出毫不留力,也不會沾沾自喜,一切只為盡本分而已。

香港樂壇中,厲害的吉他手不少,女吉他手卻寥寥無幾。從演唱組合成員,到職業樂手,盧凱彤下過不少苦功,練到肩膀酸痛,滿手是繭。

首次為陳奕迅擔當樂手時,18場演唱會彈完之後,她的手痛得根本抬不起來,接受針灸治療後才舒緩過來,但還是留下了後遺症,彈久了容易抽筋。也因為每天拿著很重的吉他盒出門、回家,她的腰也有傷病。

但做樂手帶來的收穫是巨大的,漸漸地,盧凱彤開始充分體會到編曲的魅力。「原來一首歌要達到感人的效果,只需在某個和弦或者bassline上作出一點小小的變動,就能讓聽眾感到鼻子發酸。」自從當樂手後,她才懂得充分咀嚼樂譜,個人的編曲功力在此之後也日漸深厚,越來越多不常見的和弦被運用到編曲中,以體現細膩的情感變化。

樂手的演奏經驗也讓她的現場表演更具看點,她時常呈現「one man’s band」表演——除了分解和solo外,更藉由敲擊琴箱打出鼓點的聲音,僅僅一個人一把吉他,邊彈邊唱,帶來的表演竟然也完整得和一整支樂隊一般豐富。

「音樂是我一生的事業」

2011年,盧凱彤推出首張個人專輯《掀起》,發售當天賣到斷市,急到唱片公司要馬上聯繫廠家翻印。

2012年,盧凱彤推出第二張專輯《你安安靜靜地躲起來》,這張專輯讓她入圍了第24屆金曲獎「最佳女歌手獎」、「最佳作曲人獎」。

2013年,盧凱彤計劃舉辦第一次個人演唱會。

一切看似步上正軌,盧凱彤卻在事業發展最成功之際,因壓力太大而患上了躁鬱症。極盡全力辦完演唱會後,不得不停止手頭所有工作,她說:「我本以為我不可能再唱歌了,永遠不可能了。」

被躁鬱症煎熬的三年時間裡,她時常陷入無端哭泣的狀態中,只能躲在家中,無法彈琴和創作也無法見人。但她依然無法放棄音樂。最後在亦師亦友的黃耀明的支持下,積極看醫生,才終於戰勝病魔。

直到2015年9月,盧凱彤的躁鬱症狀逐漸穩定,重新出發推出單曲《廿九歲的遺書》,黃偉文為她特意作了歌詞,她自己作曲,唱道:

今天起快樂我自求

不想將 畏懼當最知心朋友
這雙手決定以後不發抖
捧著吉他救地球

——盧凱彤《廿九歲的遺書》

後來在同一年年底的演唱會中,她穿上一襲黑裙,光著腳上臺,並在舞臺上剃掉自己的頭髮。

盧凱彤說:「當時我的手都在抖,我的爸爸媽媽在臺下看到大哭,但我知道,這意味著我的重生。那個當下,我感到全然的安靜。看著鏡子,我很高興,經過三年的病,我現在終於站在臺上,我要重新做人了。

她不是沒有試過鼓起勇氣,用盡全力,擺脫陰霾。

她還把生病期間畫的100多幅畫賣了出去,錢全部捐了。「我想幫助跟我一樣的人,我知道這個病有多痛。」

2016年,盧凱彤發行了專輯《你的完美有點難懂並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浴火重生後的她,不僅創作、編曲、製作實力都更令人讚嘆不已,在整張專輯中展現出的自己也更為豁達。

原來我只是有瘡疤的天使

原來我沒有停留在原地

痛不痛 要不要 說出來

我很好 已經熬了過來

——盧凱彤《你的完美有點難懂並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

憑藉這一張專輯中的《還不夠遠》,盧凱彤獲得了2017年金曲獎的「最佳編曲人獎」。在頒獎典禮上,她哽咽著說道:「我要感謝我太太,我跟我太太去年在國外結婚。謝謝她。讓我的生命變得更完整。我知道這個世界不完美,我的音樂不完美,我的人不完美。但有了你,誰還需要完美。」

此言一出,無異於公開出櫃,很多人在網上留言咒罵盧凱彤,某些人甚至言語汙穢到極端。盧凱彤鼓起勇氣發聲:「其實我們沒有兩樣,我沒有比你不像人、沒有比你低等,我除了是同志以外,我還是個音樂人、我還是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我還有很多樣貌,不會因為是同志比你低等!」

從和躁鬱症抗爭,到不斷突破自己交出令人驚喜的作品,再到為同志發聲,她不僅優秀,也很善良和勇敢。

希望另一個世界沒有不完美,願你不再有疼痛,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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