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前，21歲的卡薩金娜一路打進莫斯科站女單決賽。決賽中，她一度場面落後，絕境之下，教練比利時人菲利普·德哈斯進場，他用超快的語速和精煉的表達告訴卡薩金娜要讓自己變成一堵城牆。菲利普富有激情的指導不但幫助卡薩金娜成功實現逆轉奪冠，也讓自己很快地在網絡走紅。在2018橫琴人壽珠海WTA超級精英賽的現場，我們有幸與他面對面交談。
Q：在你眼裡，什麼是中國長城和俄羅斯長城？
A：你肯定知道中國長城的，綿延上千公裡。當時的情況是，卡薩金娜出現了許多低級失誤，丟掉了很多容易打的球，所以我的腦海裡立刻就聯想到長城的畫面，我希望她能像一堵牆，不要失誤，把每一個球都回到場地內，就是這樣。當然，有點好笑，但其實也很好理解。你懂得，留給教練上場指導的時間非常有限。我跟球員交流的時候，她要喝水、得（從落後的局面中）恢復過來，讓自己冷靜，這個時候再長篇大論沒有什麼意義，我要給她畫面感。
Q：那你的網球哲學是什麼？肯定不止這些鼓舞士氣的話吧？
A：當然不是，當球員在球場上要承擔起某種責任時，我要讓她徹底浸入那種情境。每一次擊球的方式，她都要做出抉擇。我的網球哲學就是傾聽，了解她的內心並且努力找到幫助她贏球的方法。作為教練，我其實沒有太多的方法，我是隨著卡薩金娜來改變我的教學方式。
Q：你如何評價卡薩金娜這個賽季的整體表現，你還滿意嗎？如果以10分為滿分，你會給她打幾分？
A：她今年有表現不佳的時候，賽季初的戰績一般，澳網、雪梨站都打得不好，後來的美網系列賽也是如此。當然她也有打得好的時候，比如法網、溫網闖進八強，印第安維爾斯和杜拜躋身決賽，上上周莫斯科奪冠，珠海的表現還要再觀望一下。總體來說，我們有高光時刻，也有低潮期。我希望下賽季，她的表現能夠更穩定一些，從一月起直到年底。我清楚，這對於一個21歲的小姑娘有點難，成長是一個過程，需要時間。至於你的問題，我給她打個6.5到7分吧，要有8分的水平，她還需要再很多地方都有所改進。有些問題，你們也許發現不了，但我看得一清二楚。
Q：你怎麼定義你與卡薩金娜的工作關係？很顯然，她付工資給你，那你覺得你是她的導師、員工還是朋友？
A：都有吧，教練是一個很複雜的工作。因為沒有人告訴你該如何才能成為好教練，教練的能力跟個人的履歷有關還有許多其他因素。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絕對不是卡薩金娜最好的朋友，因為如果關係太融洽，我在她面前就沒有任何威嚴。同時，我又要和她走得足夠近，讓她跟我分享心事。我們如果關係不夠融洽，她就沒辦法對我坦誠。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不打探她隱私的好朋友，一個21歲的小姑娘如果晚上出門和友人去狂歡一整夜，我只會跟她說「好好玩」，而不打算去知道更多細節。當然她如果想跟我分享什麼，也許對我們的工作開展有幫助。這種關係很微妙，我很難給出確切的解釋。反正就是，我們得關係親密，但也不能太親密。
Q：現實中走下球場的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和電視畫面裡一樣充滿激情、情緒高昂嗎？
A：絕對是如此！當球員不易，尤其是你21歲，還要承受著許多壓力和期盼，考慮各種事情，媒體曝光之類的，她Instagram上有11萬6千粉絲，blah、blah、blah……
我要儘量讓她遠離這些壓力，她已經承受得足夠多了。我不會吼她，也不會做出任何讓她產生負面情緒的事情。我是一個很積極向上的人，我的性格如此，我從來不關注消極的東西。我相信卡薩金娜能表現得更好，在球場上這不是虛張聲勢。
Q：你和卡薩金娜是如何開展合作的？
A：當卡薩金娜16歲的時候，她通過一個基金會來到比利時，那個時候她沒什麼錢。我恰好為那個基金會工作，基金會的宗旨是為有天賦的孩子提供幫助。我被安排對她進行測試，大家一起相處了很愉快的三個星期。結束之後，她哥哥Aleksandr希望我能成為她的教練，但是我當時走不開。
一年之後，也就是2014年，他們在法網開賽前找訓練場地，又回到我們基金會，後來我們一起徵戰了那一屆的法網，她最終拿下了青少年組的女單冠軍。法網結束後，她再一次請求我當她的教練，但我真的沒辦法抽出時間，於是她就找了別的教練。不過，我們一直保持聯繫。這一系列的相處，為我們如今的合作打下了基礎。
Q：很多球迷是通過那段場上指導的視頻認識你的，我在網絡上也沒有找到太多關於你的信息，只有一些供職公司的資料，你可以再介紹一下你自己嗎？怎麼進入這個行業，為什麼選擇當教練？
A：我從2000年開始就是一名職業網球教練，一開始和Kristof Vliegen合作，他當時的世界排名在30到40位左右，後來又相繼指導Christophe Rochus和名將馬裡塞，馬裡塞最高排到了ATP第19位，不過我們一開始合作的時候他只排三十幾。在這之後，我在海寧的網球學院任職，擔任技術總監，07年之後我決定不再跟隨職業球員滿世界跑，因為當時我的妻子懷孕了，我就在家待了幾年。又過了一段時間，我重新回到了職業網球圈。
而在1992年到2000年這段時間，我在一個俱樂部當教練。你知道的，我看起來很年經，不過47歲而已，已經在這個圈子裡幹了25年了（笑）。
Q：最後一個問題，你2018賽季最美好的回憶是什麼？
A：希望是這周吧，哈哈！
因為要備戰下午的比賽，菲利普的採訪只持續了十幾分鐘，採訪一結束他立刻奔向球員區。或許是因為連續出戰而感到疲勞，卡薩金娜今天表現不佳兩盤不敵凱斯，基本喪失了小組出線的機會。但我們祝願這位年輕的俄羅斯女孩和她的教練下賽季好運。
採訪/丁川 圖片/鍾智、吳志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