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關於她的文章已經滿天飛了,但我還是決定寫一寫。
她怎麼都打不贏的這個世界,總有惡在恣意生長——但更應該被像她一樣的人們看到的,還有許許多多的愛呀!
2019年10月14日下午四點左右,韓國知名女藝人崔雪莉,被發現在京畿道城南市的家裡自殺身亡。
該話題不僅瞬間引爆微博,還一度引起了微博的卡頓和癱瘓。
她的百度百科也在其後變成了黑白色。
即便如此,仍有許多網友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
畢竟年僅25歲的雪莉,明明前一天還在網友的路透圖裡,笑容燦爛地拍著廣告。
最後一條 Ins,也曬著粉絲的禮物,並配文:「我接受你的告白。」
突然間,她本月6日出席的電影《美琪 | 一條鯰魚救地球》活動,就變成了她的最後一次公開亮相。
她為好姐妹 IU 客串的《德魯納酒店》,也成為了她的最後一個影視作品。
直到雪莉所屬的公司 SM 娛樂發表了官方立場,聲明:「雪莉已經離開了我們,無法相信現在的情況,感到非常悲痛.懇請大家不要再進行謠言散布和猜測性的報導。」
原定於當日進行的 Super Junior 的回歸直播,和 SuperM 今日 SBS 的特輯錄製也全部取消,前組合成員 Amber 也宣布暫停個人活動。
與雪莉合作過的具惠善、權革 Dean 和雪莉的好姐妹具荷拉等人,也都紛紛發文悼念。
大家不得不接受,再無「人間水蜜桃」。
比再無「人間水蜜桃」更可怕的,是「她死以後,似乎所有人都能在一瞬間就明白她自殺的理由。」
細想之下,毛骨悚然。
給不熟悉她的人,簡單回顧一下她的演藝生涯。
1994年3月29日出生於韓國釜山的崔雪莉,原名崔珍麗,因為出色的外貌,10歲就被拉入 SM 公司選秀,稚嫩的臉蛋已能看出日後的神顏。
進入 SM 後,雪莉很快便被當作小童星出道,出演了古裝劇《薯童謠》裡的幼年善花公主。
次年接著出演了東方神起的反轉劇《Vacation》。
2008年還曾與車太賢、河智苑一起合作出演了愛情電影《傻瓜》,資源從小就好到令人稱羨。
除了影視資源,雪莉也從小就是SM的小公主。
她會在 Super Junior 出道當天錄製的紀錄片裡,被 Cue 出來做自我介紹,大家看她的眼裡都是寵溺。
還會在公司十周年晚會上,被選為藝人代表之一,和李秀滿一起佔據 C 位切蛋糕,韓流鼻祖 H.O.T 的安七炫和東方神起的隊長鄭允浩,都是她一個練習生的「綠葉」。
包括後來鄭允浩還曾在與雪莉一起參加綜藝時,直言叫她「公主」。
這也歸功於,童星出道的她,不僅一點都沒有長殘,反而愈來愈美。
所以經過了為期四年的練習生經歷後,雪莉終於在2009年9月5日,以演唱組合 f(x)的成員正式出道。
出道伊始公司為她設立的「清純活潑」人設,也很快就讓她獲得了「口袋妹妹」的稱號——因為可愛到讓人想裝進口袋裡帶走。
可甜可A的熒幕形象,也著實圈粉無數。
2012年,還因為主演了偶像愛情劇《致美麗的你》,在年底獲得了 SBS 演技大賞「NEW STAR」大獎。
到這看來,一路走來順風順水,資源優渥,還備受前輩和公司呵護的雪莉,那幾年真的收穫到了不凡的國民喜愛度,為什麼還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轉折點大概可以定位到2014年8月19日——當天,SM娛樂公開確認崔雪莉與年齡相差14歲的崔子正在交往。
事實上雪莉自己完全不吝嗇於在公共面前示愛。
雖然很多人對雪莉秀出來的內容不與苟同,但那就是敢愛敢當的雪莉。
雪莉是個戀愛腦,是個會把「結婚」放在願望清單第一位的小女生。
第二個轉折點,發生在2015年8月7日,雪莉正式宣布退出f(x)組合。
雖然很多人很排斥雪莉說那個身份對她而言是「不合身的衣服」,但不帶偏見地去理解,她想表達的,應該只是當時的那個公司幫她設計的清純人設並不是真正的她。
她想做自己。
所以我們才開始看到又純又欲的雪莉:
看到她不止可以乖巧可愛;
也可以性感魅惑。
不止風格上的多變和拓寬,雪莉還開始在各個方面都褪下自己的人設外衣。
比如一直在被人申討的「No Bra」話題(雪莉曾在社交平臺發布過很多生活照,照片上的她都是沒有穿胸罩的,因此遭到很多網友的抨擊),雪莉也在最近常駐的綜藝《惡評之夜》中回應說:
「首先,我覺得這不是個人的自由嗎?」
其次,她是因為覺得舒服才不穿的。她覺得內衣不僅對身體不好,同時只是一件配飾,戴或不戴都隨心情。
其實一直以來很多人都在憤懣:雪莉憑什麼要因為「No Bra」而承受那麼多無謂的攻擊啊!
早在1964年,Rudi Gernreich就設計過一款完全裸露胸部的泳裝。Paul Poiret 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就開始呼籲女性扔掉緊身胸衣。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也有時髦女郎開始真空穿著。
包括八十年代的香港電影裡,也有很多時裝片都是不穿 Bra 的。比如1987年鍾楚紅出演的《意亂情迷》。
但群眾並沒有包容和理解雪莉,雪莉的著裝開始屢屢被人批判。
就連她在韓國版《W》韓服特輯中拍攝改良韓服時,都會被韓國網民抗議說太過性感,還會勸她「改邪歸正」。
雖然她還是那個資源優異的崔雪莉,是大品牌化妝品的代言人,也是SM第一個拿下五大女刊正刊封面的女藝人。
她開通微博的三小時內就漲粉30萬,還有粉絲留言說她大概是唯一一位能靠照片營業的明星。
隨隨便便直播的一個口紅妝容,也能帶起一波化妝風潮。
隨隨便便染個蜜桃粉的發色,不僅坐實了「人間水蜜桃」的稱號:
接下來的一周內還上了三次熱搜,名副其實的熱搜體質。
——但她的每一次話題,帶來的更多都是無盡的負面評論,甚至網絡暴力。
當然群眾對於雪莉的苛刻,也緣於她在 Ins 上的「放飛自我」,是因為她開始發了很多,普通人無法接受不能理解的內容。
比如一邊烤活鰻魚,一邊配音「啊,救救我」。
發布斷頭斷四肢的娃娃照片,並配文「慢走,這段時間很愉快」。
但也有網友說,這些看起來,都像是一種求救。
可無論如何,這裡似乎都隱約傳遞出一種訊號:
雪莉似乎並不真的快樂。
2016年11月時,雪莉就曾因手腕受傷,凌晨到急診室接受治療而被傳出自殺割腕的消息。
包括在她釋出的日常照片中,也有網友發現她手腕上有明顯的自殘疤痕。
她會在有人騷擾時,嚇到埋頭躲進桌子底下:
會在個人真人秀《真理商店》中,說:「我說過我已經感到筋疲力盡了,但是沒有人聽我說。」
這句話不耳熟嗎?
與雪莉同屬 SM 公司的 SHINee 成員金鐘鉉,就曾說:「大家對於我是什麼樣的人好像並不關心,好像沒有幾個人想去了解我真正的樣子。」
隨著社交媒體的普及,我們開始發現有越來越多的公眾人物,他們看起來風光無比,但實際上他們總會讓人覺得——他們快樂不起來。
於是我們開始逐漸知道了一個早已存在,但似乎在近幾年才「突然」大量湧現的病症——
抑鬱症。
在雪莉去世後,韓媒報導說她的經紀人透露雪莉生前有嚴重的抑鬱症。
隨便搜一搜新聞,甚至能發現,「抑鬱」竟然成了現代人的一種「標配」。
很多人沒有想過抑鬱症可能是「殺死」雪莉的主因之一,只是因為她沒有向那些鍵盤俠低頭,仍然堅持做自己,所以大家都以為她是個灑脫、想得開的人。
只是因為她總是在笑,人們就忽略了有一種抑鬱症,叫「微笑抑鬱症」。
因為她每次在接受記者採訪,談到惡評時,並沒有不在乎也沒有裝可憐,反而是笑著對記者說,請好好愛護我吧——人們就沒有注意到,她已經在求救了。
人們就似乎忘記了,演藝圈,一直都是抑鬱症的高發行業。
八十多年前的婦女節,就有一位知名女演員留下「人言可畏」遺書,服藥自盡。她是阮玲玉。
還有太多太多的案例,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消停,或減緩。
《守望者》裡也有一個故事,講一個人去看醫生,說他得了抑鬱症。醫生說,你去找城裡最有名的喜劇演員吧,他能讓你高興起來。這個人聽完卻哭了,回答醫生:「可是,我就是那個喜劇演員。」
抑鬱症,也從來都不是娛樂圈才有的病症。
據統計,全球超過3億人患有抑鬱症,其中我國有3000萬,患病率達到2.1%。
抑鬱症,也遠比很多人以為的更為嚴重和痛苦。
有個精神病院的護士就曾說:「只有抑鬱科,我是從來不敢去的。別的科,有狂躁的、傻笑的、吵著要殺人的……只有抑鬱科,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前段時間大熱的國產劇《小歡喜》中,劉靜也曾說:「正常人誰不怕死啊,那要是連死都不怕的話,可能是活得太痛苦了吧。」
所以抑鬱症患者的痛苦,就像加繆曾說過的那句:「最終,活著比自殺需要更大的勇氣。」
正如阮玲玉曾寫過的那一句「人言可畏「,也許造成雪莉得抑鬱症的原因有千千萬萬個,但她一直以來遭受的網絡暴力,絕對是其中一根稻草。
她會因為朋友因為她被罵而感到難受;
會覺得很多人唯獨對她帶著有色眼鏡;
或許她的很多行為的確有失偏頗,但正如她所說,她絕對不會做犯法的事: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把寬容和理解留給她們生命結束後的社交網絡評論裡,為什麼一定要「當你死去,全世界突然愛你」呢?
雪莉,明明是個會在幫 IU 拍照,和 IU 合照時,都蹲下身子的貼心女孩。
是個會在誹謗她墮胎的人是個與她同齡的大學生,就放棄起訴的善良女孩。
是個不同於大部分女明星,敢於在公眾平臺展現最真實的自己,活潑可愛沒有明星架子的真實女孩。
為什麼就不能在她活著的時候,多給她一點愛呢?
有網友說:「沒有人可以做到不在意別人的評價,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做到不輕易地評價別人。」
《舞舞舞》中也寫過:「人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死去,人的生命要比你想的遠為脆弱。所以人與人接觸的時候,應該不給日後留下懊悔,應該做到公平,可能的話,還應該真誠。」
請別遺失身而為人該有的尊重與善良。
《奇葩說》有一期辯題,討論的是「鍵盤俠」究竟是不是俠,陳銘說:「一個人,你只有溫暖純良了,你才有資格談論愛與自由.如果你在網絡上,一旦碰到一個鍵盤俠,你離成為TA,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網際網路的確帶來了言論自由,但越自由,越需要懂得自製和容忍的必要。
因為在很多人的言論裡,並沒有自由,只有惡臭。
史學大師 George Lincoln Hurr 曾對胡適說:「我年紀越大,越感覺到容忍比自由更重要。」
胡適後來亦感同身受,並說,容忍是一切自由的根本;沒有容忍,就沒有自由。
沒有容忍、寬容和尊重,言論自由也只會帶來語言暴力。
最後,想說給雪莉:
別人都會變老,而你永遠25歲,希望你能獲得真正的快樂、平和與自由。
愛她的人們曾因為她本名而親暱地喊她「崔真理」,曾經大家都笑著覺得「雪莉=真理」——
希望你在那個世界,重新做回崔真理,無拘無束地擁有你熱愛的,真正屬於自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