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奇蹟的時代,一個藝術的時代,一個揮金如土的時代,也是一個充滿嘲諷的時代。」
看到音樂劇《芝加哥》時,腦海中會不自覺的浮現出《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這句話,畢竟,藝術總是相通的。「這是一個奇蹟的時代,一個藝術的時代,一個揮金如土的時代,也是一個充滿嘲諷的時代。」
當濃鬱詭異的黑撞上狂放浮華的紅,碰撞出紙醉金迷的荒唐。音樂劇《芝加哥》從1926年開始演出之後,極強的舞臺操控力和視覺衝擊力,賦予了百老匯音樂劇更加深刻而又獨特的內涵,開創了芝加哥式的音樂劇時代。
《芝加哥》是百老匯歷史上最為經典的音樂劇之一,甚至有人說,如果一部音樂劇可以用偉大來形容的話,那一定會是《芝加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音樂劇《芝加哥》是當時世界最為繁華的大都市芝加哥的眾生縮影,甚至可以說是戰後整個美國社會的縮影。
《芝加哥》講述了兩個經歷相似的女犯人洛克茜·哈特和維爾瑪·凱利殺人入獄之後,在巧舌如簧的律師比利·弗林的幫助下,最終逃脫死刑走出監獄,並且成為當紅女明星的故事。
洛克茜渴望出名,為了出名不惜一切代價,包括出賣自己的身體,只要有人可以讓她登上舞臺,她可以接受一切的「潛規則」,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與野心,可是命運弄人,越想要得到什麼,就會越得不到什麼。洛克茜慘遭欺騙,憤怒之下,她殺死了自己的情人,被逮捕入獄。
維爾瑪是一個夜總會舞女,美豔熱烈,但是名氣並不大,她在發覺到丈夫與妹妹偷情之後,個性高傲的維爾瑪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憤怒之下直接將二人槍殺。
故事在光與影的交織與狂放之中演繹,暖色調的燈光詭異的透出芝加哥時代的黑暗與冰冷。兩名殺人犯這個時候遇到了道貌岸然卻又深諳人性的律師比利,比利雖然是一個律師,但是他的身上明顯的帶著商人的氣質,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兩個女殺人犯身上的商業價值。
法庭上律師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激烈的辯論在踢踏舞極富節奏感瘋狂敲擊中結束,精明的商人律師比利大獲全勝,在光與影的包裝,在媒體黑白顛倒的巨大魔力之下,昔日的階下囚搖身一變成為舞臺上光鮮亮麗的女明星。
光影,金錢,欲望,法律,娛樂,這些不相干的詞彙荒唐而又合理的交織在一起,在故事的浮華之下,掩藏著屬於一個時代的黑色幽默。這樣誇張而又戲劇的情節按理來說只是應該出現在某位荒誕派大師的筆下,然後被搬上舞臺或者熒幕。
然而,事實卻與無數人想的大相逕庭,浮華時代,舞臺上的瘋狂演繹靈感居然來自與真實發生的案件。
1924年,《芝加哥論壇報》的記者莫林·沃金斯在一個月內,報導了兩起真實的謀殺案件。當然,這件事事情本身是毫無相關的,犯罪嫌疑人之間也沒有什麼關係,之所以將兩起案件聯繫到一起,是因為兩起案件的發展相似而又離奇,甚至可以稱得上荒唐。
兩名婦女都是因為謀殺罪被捕入獄,都是在辯護律師的高超辯護手段下被無罪釋放,都成為了當時的風雲人物。
其實在當時的芝加哥,利用與被利用都是一種相互的關係,兩名女犯人因為律師的暗箱操作被釋放,生命與欲望面前她們可以放棄一切。而在律師的眼中,女犯人身上的商業價值是他做一切的目的,為了金錢拋棄人性是很多文藝作品的諷刺主題。
這兩個案件激發了沃金斯極大的創作靈感,最後在《芝加哥論壇報》上發表了自己的文章,他的文章引起了音樂劇編輯的注意。1926年,以這兩件事情為創作原型的音樂劇《芝加哥》登上了百老匯的舞臺。
《芝加哥》的成功其實也與美國當時的社會大環境脫不開關係,時代的躁動與浮華催生了文藝的「黑色時代」。戰爭沒有讓美國社會遭到重創,反而發了戰爭財,「柯立芝繁榮時代」繁華的表象之下,社會的內裡卻是一片荒蕪與虛偽。
個性的解放與精神的空虛讓他們急於需要一些東西來充斥自己的生活,至於這些東西有沒有意義,其實沒有多重要,整個社會的風氣就是金錢與欲望的躁動,荒唐與虛偽的狂歡。
權錢交易,娛樂明星,這些新鮮而又明顯帶著負面情緒的新聞刺激著大眾的感官,有錢又有閒的美國大眾對於政治與經濟其實不大關心的,他們熱衷於追逐這些亂七八糟卻又新鮮刺激的事物。
媒體自然也是樂的挖掘這些東西,為了迎合普通大眾,更是為了賺取商業利益,道德與法律的約束被拋之腦後,金錢至上的理念讓媒體毫不疲倦的向大眾輸送著這些消極的腐朽文化,娛樂狂歡成為當時的時代主流,喧囂與浮華成為時代的主題。
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之下,《芝加哥》的誕生就顯得十分的合情合理了。當然,《芝加哥》之所以成功與當時的社會環境脫不了關係,但是更為深層次的原因是因為電影帶著深刻的黑色幽默和超越時代的諷刺意義。
提起芝加哥這座城市,不少人的腦子中浮現的都是死亡,槍戰,黑暗,繁華,喧囂,娛樂,這座城市總是帶著神秘的面紗,出現在世人的面前。讓人害怕卻又忍不住去靠近,在慌亂之中尋找新鮮刺激的感覺。
芝加哥是最早的國際金融中心之一,是美國經濟的動脈,經濟的快速發現讓這座高樓林立的城市過早的鑲上了金邊,工商業發展的隱患,汙染與治理的掙扎,還有1920年莫名其妙的禁酒令時代,讓這座城市處處洋溢著反叛與傳奇的色彩。
因此,音樂劇《芝加哥》也帶著一點黑色幽默之外的帶有諷刺性質的樂觀主義,在那樣一個黑色的時代,普通大眾只能用娛樂至死的瘋狂理念來面對一個時代的冰冷和虛偽。
用華麗的舞臺,激烈的節奏,爵士舞的狂放,色彩的交織迷幻構建一個浮華中的芝加哥時代,帶給看客現實與虛幻交織中的視聽盛宴。但是這樣的華麗背後,卻是將當時社會的金錢與欲望的內核血淋淋而又毫無顧忌的解剖,撕碎給人看。
娛樂的旋律才是芝加哥的主旋律,在華麗之中上演荒誕的劇情,在沉淪之中清醒的嘲諷,《芝加哥》的黑色幽默就是這樣清醒著的迷醉,繁榮下的荒蕪在嘲諷一種變得具體而又虛幻。
娛樂至死,金錢萬歲,浮華至上,一個堪稱荒誕的故事,勾勒出演藝、法律、傳媒各界眾生相。這些八卦的因素其實放到那個時代,那個地方都會讓人津津樂道。更何況在百老匯的舞臺上,一個時代被濃縮演繹出別樣的經典魅力。
當然,音樂劇所嘲諷的那個時代是芝加哥一百年前的模樣,時間毫不留情的碾過一個時代的鮮活與掙扎,歷史的煙塵滾滾散去,那些浮華與喧囂都藏在了藝術作品之中,讓後人去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