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好就一切都好?大腦的這種偏好可能會導致糟糕的決策|J. Neurosci.

2021-02-08 科研圈

圖片來源:Pixabay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原理」

撰文:Martin D. Vestergaard(劍橋大學計算神經科學家)


還記得一個糟糕的結尾毀掉一段美好的經歷的感受嗎?你可能享受了一個風和日麗的長假,但偏偏不巧,假期的最後一天下起了傾盆大雨,整個假期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當鄧布利多在《哈利波特》電影的末尾去世時,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整部電影的觀影體驗都被毀了……


當我們正在體驗一段愉快的經歷時,大多數人都會很享受,但同時,我們也非常希望事情能圓滿結束。早在 1623 年,莎士比亞寫下了「All’s well that ends well」,有翻譯家將它譯為「終成眷屬」,據說也曾有人解讀成「皆大歡喜」。無論哪種理解,這句話的本意其實是,「結局好,那就一切都好」。即使放在今天,這聽起來似乎仍然很有道理。


但仔細想想,事實並非如此。事實上,那些已經體驗到的愉悅感,不應該因為一個令人失望的結局而就此被忽略。研究人員在《神經科學雜誌》上發表的一項腦成像實驗研究打破了那個古老的迷思。總的來說,結局圓滿的經歷並不一定都稱得上是好的經歷,反之亦然,美好的經歷不一定都會帶來完美的結局。然而,我們擁有一種會促使我們做出糟糕決定的弱點,那就是,我們的大腦對圓滿的結局有一種不合理的偏好



圓滿的結局意味著事情會隨著經歷的展開而變得更好。然而,過分關注圓滿的結局,就會讓我們忽略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在許多情況下,圓滿的結局可能只是非常短暫的,是長期的平庸之後的結果。


但是,一些人會痴迷於這種「事情一直變得越來越好」的感受,這也被稱為「銀行家的謬論」(Banker's Fallacy),也就是說,人們會犧牲長期結果,而只關注短期的增長。這個問題的核心在於,我們在過程中享受的東西,與在最終印象之後想要再次獲得的東西之間存在差別。過分執著於圓滿的結局只會提高我們的最終印象,而並不會提升我們的整體享受。


為了從腦科學的角度檢驗這一現象,研究人員邀請了近 30 名志願者參加一個虛擬博彩實驗。參與者會在電腦屏幕上看到儲錢罐,不同大小的金幣會一個接一個地掉到罐子裡。在這種情況下,圓滿的結局可以指,在這一系列金幣的末尾,有更大的金幣會掉落。在每一輪中,參與者需要仔細查看兩組硬幣序列,並最終決定選擇哪一個儲錢罐。而研究人員同時採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監控著參與者的大腦活動。


結果發現,人們其實有充分的理由被圓滿的結局吸引。對大腦記錄的計算分析表明,我們在兩個不同的腦區記錄著一次經歷的價值。而經歷的總價值被編碼在一個叫作杏仁核(amygdala)的腦區中。這個區域的「名聲」好壞參半。有人認為,杏仁核的激活可以調節情緒反應,導致非理性的行為。但也有研究表明,它可以通過可靠地引入經濟節約策略(Economic Saving Strategy)來促進理性。這是一種精心設計的策略,它是指用未來的獎勵目標指導著當前的計劃與決策。(杏仁核的功能還有很多,它也與受到驚嚇時的恐懼反應有關。)


杏仁核(紅色區域)。| 圖片來源:Life Science Databases(LSDB)/Wikimedia Commons


但是,如果先前的經驗沒有帶來很好的結局,杏仁核對決策的影響會被前腦島(anterior insula)的抑制性活動削弱。前腦島有時與處理消極經歷有關,比如厭惡——這說明,有些人對不愉快的結局非常反感。


前腦島(藍色區域)。| 圖片來源:Schappelle/Wikimedia Commons


在虛擬博彩實驗中,優秀的決策者自然應該選擇總金額最多的錢罐,無論在最後是否得到了更大的金幣。他們的杏仁核表現出了對整體價值的強烈支持。而次優的決策者則在前腦島表現出了更強烈的活動。換句話說,優秀的決策者需要能夠推翻對一次經歷的不愉快的印象,比如一個不愉快的結局帶來的負面影響。



在日常生活中,假設你想出去吃頓晚飯,正在猶豫是去一家以前去過的川菜館,還是選擇以前去過的一家西餐廳。本質上來說,這其實是讓你的大腦計算出,之前在這兩家餐廳分別用餐時哪一頓飯更好。


如果說川菜館的每道菜都是「相當不錯」的話,那麼整頓晚餐的評價顯然是「相當不錯」。而假設西餐廳的開胃菜是「一般」,主菜也只是「還好」,但最後的提拉米蘇甜點卻是「驚豔」。那你很有可能會對那家西餐廳產生過於正面的印象——因為這一餐收穫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不管我們是否願意,這類大腦機制都在起作用,人類文化也會強化這些機制。人類文化會通過廣告、宣傳、假新聞等事件操縱我們的認知,這都利用了我們對敘事和故事的敏感。沒有人能對廣告完全「免疫」。然而,它們越是操縱我們的思維,我們做出正確決策的能力就越會受到威脅。


我們的直覺大腦確實需要來自更深思熟慮的思維過程的幹預,從而幫助我們抵制假新聞和其他操縱手段。大多數人已經知道如何做到這一點,比如,我們會寫一份利弊清單幫助自己做出更明智的決定,而非單純依賴直覺行事。


如果我們的日常行為過於專注在不久之前的過去,我們可能就錯過了某些機會。我們需要讓自己停一停,利用前額皮質思考一下我們正在做什麼,拒絕這些直覺的衝動,並把注意力放在決策中最為重要的方面。


原文標題為「Why our obsession with happy endings can lead to bad decisions」,於 2020 年 11 月 2 日首發於 The Conversation,文章基於 CC 協議翻譯,中文內容有編輯,僅供參考,一切內容以原文為準。

原文連結:

https://theconversation.com/why-our-obsession-with-happy-endings-can-lead-to-bad-decisions-148393 



論文信息


【標題】Retrospective valuation of experienced outcome encoded in distinct reward representations in the anterior insula and amygdala

【作者】Martin D. Vestergaard, Wolfram Schultz

【期刊】Journal of Neuroscience

【時間】2020/10/19

【DOI】10.1523/JNEUROSCI.2130-19.2020

【連結】

https://www.jneurosci.org/content/early/2020/10/09/JNEUROSCI.2130-19.2020 

【摘要】Our ability to evaluate an experience retrospectively is important because it allows us to summarize its total value, and this summary value can then later be used as a guide in deciding whether the experience merits repeating, or whether instead it should rather be avoided. However, when an experience unfolds over time, humans tend to assign disproportionate weight to the later part of the experience, and this can lead to poor choice in repeating, or avoiding experience. Using model-based computational analyses of fMRI recordings in 27 male volunteers, we show that the human brain encodes the summary value of an extended sequence of outcomes in two distinct reward representations. We find that the overall experienced value is encoded accurately in the amygdala, but its merit is excessively marked down by disincentive anterior insula activity if the sequence of experienced outcomes declines temporarily. Moreover, the statistical strength of this neural code can separate efficient decision-makers from suboptimal decision-makers. Optimal decision-makers encode overall value more strongly, and suboptimal decision-makers encode the disincentive markdown more strongly. The separate neural implementation of the two distinct reward representations confirms that suboptimal choice for temporally extended outcomes can be the result of robust neural representation of a displeasing aspect of the experience such as temporary decline.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原理」(ID:principia1687),原標題為「結局好,就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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