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書》
《綠皮書》今天正式登陸內地院線,這是一部普通觀眾和電影業內人士都不應錯過的電影。
對於普通觀眾來說,這是一部沒有觀影門檻的電影,整個故事極為流暢與通俗,就像片中肯塔基州的炸雞與可樂一樣讓人痛快。影片的節奏感、配樂、攝影與雙男主的表演近乎完美,如果能在電影院欣賞的話絕對是一種享受。
而對電影業內人士來說,《綠皮書》在人物構建、劇本創作、鏡頭語言的運用、剪輯節奏的把握上,絕對是教科書級別的。
筆者接下來就和大家聊一聊,今年這部奧斯卡最佳影片(因具體解析需要,會有輕微劇透,請選擇性食用)。
《綠皮書》以真實事件改編,講述了義大利裔白人託尼·利普開車送黑人鋼琴家唐·雪利去南方巡演的故事。
兩人旅途中發生的故事,十分契合公路片本身的特質:兩個膚色、身份、階級等方面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要共同經過一段歷程,一起面對困難、敞開心扉。兩人一旦上路,無論光明與黑暗、救贖與墮落,都將共同面對。
當他們離終點越近,就意味著離電影的結尾更近。當旅程結束後,觀眾們會和主人公一起回味這樣的旅程,之後的故事定會在電影的結尾留下空白,但是又能勾起觀眾們萬千的思緒。
實際上,公路片作為電影類型上最重要也是最受觀眾喜愛的一個模式類型,為《綠皮書》的劇本增加了獨有的魅力。
這部電影的成功,不單單是其為種族主義問題的發聲,影片在種族問題的基礎上,作出了更深入的思考,而這樣的思考,被編劇巧妙的一層層安置在劇本之中。觀眾們伴隨著主角們的旅程,能去讀懂和思考的東西更多。
影片所表達的第一點,就是無處不在的對於種族歧視問題直接了當的諷刺。
最辛辣的諷刺莫過於處在上流社會中的白人,一面充滿尊重的去邀請音樂家唐·雪利演出,但是一面又不允許唐·雪利使用室內的廁所,或者不讓唐·雪利和白人在一個飯店共進晚餐。
就如電影中唐·雪利說的那樣,他們請我只不過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品味與地位。但對於唐·雪利黑人身份的尊重,是當時多數白人做不到的——這是對一直自負於自己代表著上流文明社會的白人最直接的諷刺。
但是,種族歧視的問題不單單存在於白人與黑人之間。義大利後裔託尼在雨中的一場戲中也被白人嘲笑為半個黑人,憤怒的託尼用拳頭回擊了這樣的種族歧視。
這件事也讓託尼自己認清,他之前歧視黑人的情緒是多麼的錯誤,因為他也深陷在這樣的泥潭當中,只不過自己一直沒有意識到。
種族之間的矛盾在電影中多次被提及,當觀眾們以為只要唐·雪利身處黑人堆裡就會沒事的時候,故事卻沒有如觀眾的預期那樣發展。
影片中三個段落分別展現了唐·雪利身處在黑人區的三次遭遇:麥田裡的黑人農民一臉不解的望著他,為何一個黑人能讓一個白人服務於他。他的同胞眼中充滿了不解、嫉妒、甚至是更多複雜的情緒,也很難不讓觀眾們去猜想:即使黑人自己,也存在著互相的不理解。
而當唐·雪利身處在黑人旅店與黑人酒吧的時候,伴隨的依舊是黑人同胞異樣的目光,以及唐·雪利自己感覺到的格格不入。
造成這樣問題的原因是什麼?答案很簡單,那就是種族主義給那些被歧視者們帶來了身份的迷失。
如唐·雪利般一生在抗爭,在為平權吶喊的黑人,他們註定會迷失於自己的身份。他們努力的追求著尊重與白人的認可,但是因為膚色的原因,註定不可能與白人一樣。
而就是這樣的改變,也讓自己的同胞不認可他們。他們生存在夾縫之中,一條種族主義撕裂出的夾縫之中。
最後在雨中,唐·雪利喊出了壓抑在他心中許久的話:我不夠白,也不夠黑,甚至不夠男人。
如同夜晚的冰雨一樣,冷冷的讓人心碎。
因此,《綠皮書》不僅僅是對種族主義的一次批判,更討論了有色人種對於自己身份的迷失,這種痛苦要比種族主義帶來的傷害還要大。
種族主義外在的傷害,是可以反抗和避免的;而對於自己身份的迷茫,只有孤身一人的夜,只有那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才能理解。
《綠皮書》在情緒方面控制得相當隱忍,對種族主義的直接面對與挑戰也頗為優雅。更重要的是,《綠皮書》沒有對那種迷失身份的找回和一廂情願的和解。
在黑人酒吧中,唐·雪利的縱情一曲看似是對於自己靈魂的釋放,但是當他把威士忌的酒杯從鋼琴上放在地面的一瞬間,證明了他並沒有完全從這種身份的迷失上走出來。
但是這種迷失他自己是清楚的,他正在試圖去拯救那些迷失的人,因為他註定要為平權運動奮鬥終生。
影片的第三層含義,是在劇本對雙男主幾乎完美的構建中呈現出來的。
電影中對於友誼的描繪與致敬的重要性,不亞於影片為種族主義的吶喊。
因為友誼是人類最重要的情感之一,當我們看完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們會說,如果沒有託尼,唐·雪利會走不完這趟旅程;沒有唐·雪利,託尼也一定會半途而廢,丟掉這份工作。
他們的友誼早就超越了種族與膚色,而一切這些的開端,始於唐·雪利的音樂才華,在音樂上的造詣讓唐·雪利的靈魂發光。
電影中託尼第一次聽唐·雪利演奏的那場戲中,託尼矗立在窗口,眼睛中閃爍著對於唐·雪利發自內心的尊敬。
這一幕的表演,維果·莫特森的眼神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這一刻,他的表演魅力被無限放大。
這一幕過後,維果·莫特森雖然仍是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但是從劇本中設計的各種細節中我們能看出,維果·莫特森堅定了自己一定要幫助唐·雪利完成巡演的信念,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而其中的意義,以託尼的口吻來說應該是這樣的:一定和狗屁的種族主義無關,因為你們這幫混蛋應該聽一聽這個天才的音樂,他是獨一無二的。
他們兩人都有著自己的人格魅力,都是自己世界中的紳士。儘管他們的生存法則不同,但是他們都秉承著自己的原則。
唐·雪利無時無刻不保持著自己的紳士與優雅,從沒有一刻丟失過尊嚴;託尼則離觀眾更近,他將義大利人在電影中的市儈與帶有黑幫義氣的忠誠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維果·莫特森最後掏出槍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這個男人沒和我們開玩笑,他雖然是牛皮大王,但是只要他認真做的事情,他就可以做好。這樣的細節設計,讓這個角色更加立體,更加討人喜歡。
篇幅有限,這部電影的優點在這裡就不和大家一一的例舉了,因為只有當你走進電影院看過之後,你才能感受到這部電影帶給你的溫暖與思考。
作者 編輯:曾經一千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