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商用發行商VFineMusic合伙人陳鑫今日發表了個人署名文章《不要讓廉價殺死正版音樂》,在業內引起了廣泛熱議。文章從海外音樂授權行業近期陸續融資的利好消息開始分析,也提到了VFine在這一年時間裡,集中突破音樂授權業務,開拓企業服務線,扭虧為盈。陳鑫結合VFine轉型中獲得的經驗以及海外市場的觀察,對音樂授權行業這一年做了梳理總結,並提出服務第一、拒絕廉價和不要迷信技術。
以下為全文:
VFineMusic合伙人陳鑫
近期音樂授權行業很熱鬧,B2B音樂授權公司Songtradr近日宣布籌集了3000萬美元的C輪融資,Artlist也在上月完成了4800萬美元的投資。VFineMusic靠音樂授權起家,我們在這一年抵抗疫情壓力,集中突破音樂授權業務,優化平臺運營,開拓企業服務線,扭虧為盈,已經進入了階梯成長的狀態,也實現了規模化增長。今天我想結合VFineMusic轉型中獲得的經驗,和大家交流一下國內音樂授權市場。
《樂隊的夏天2》最近很火,關注節目的朋友應該發現節目的官方微博在8月21日轉了VFine的一條微博:《我們的軌道-Orbit Our Past作品在節目背景音樂授權聲明》。
8月19日傍晚,網絡上出現對《樂隊的夏天2》背景音樂使用爭議的大規模討論,晚上8點得知後,我們立刻與版權歸屬方溝通。在說明和驗證授權鏈條後,在當晚12點達成共識,刪除相關微博。上述與版權方的溝通、聲明的撰寫,都是臨時突擊完成的。
我們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除了《樂夏2》作為客戶的重要性之外,更關鍵的是這涉及到了VFine最重要的客戶:已合作的音樂版權。
之前湖南衛視、Papitube以及綜藝節目侵權事件發生的時候,我也選擇了高效解決,儘可能發聲,哪怕冒著被負面懟上頭條的風險。侵權本身有其商業價值,但真正的核心是——我服務的音樂版權出了問題,需要解決。選擇高度重視的原因,是想讓團隊提高對音樂版權的重視度,讓消費者和音樂人都知道VFine對於版權管理的決心。
我覺得好的業務都是純粹的,好的產品也是簡單的,做一個音樂授權公司,核心一定是音樂版權服務。
VFineMusic的線上平臺目前主要是剪輯師、廣告製作方在使用,上架的7萬多首曲目在入庫時都經過兩輪手工打標籤,審核者都是專業音樂編輯,如果出現分歧會打回重新錄入。雖然比起AI入庫的效率更低了,但卻更能保證使用者挑選時的準確度。之前在主打AI打標籤的平臺連續試聽上百首,1首歌6個標籤,會同時出現「歡樂、悲傷」這樣的標籤,很扯。
音樂標籤打得準,使用者才能挑得快,我們堅信服務的內功才是把消費者留下的硬實力。我們去年因侵權認識了一家公司,在處理完事件後,公司的剪輯師開始在VFine平臺挑選音樂,因為優秀的使用體驗,之後主動聯繫我們成為年度客戶。
現在客戶使用音樂時的決定時間周期長、變化多。我們統計市場需求後,決定要求平臺音樂接受延遲回傳授權信息,保證音樂人權益的同時,儘可能幫助消費者更方便地選擇和使用。
零售以外,去年7月我們成立了企業服務團隊,表象是賺錢,更深層是把國內願意付費的客戶進行同類型場景的優化,比如把李子柒在視頻裡用的音樂篩出來,提供給別的國風類短視頻配樂。對於功能型音樂,企業客戶更看重的是使用效果,經驗、事實和數據的參考保障了匹配度。
當你不斷滿足用戶需求的時候,他們是離不開你的。就像你買東西上京東、淘寶或者拼多多都是合理的,在音樂授權行業裡,也沒有誰的方式是唯一的,誰能合理地解決消費者和音樂人的需求,不斷迭代服務,誰就有更多機會。
過去的一年團隊完成音樂商用授權約75萬次,拓展的上千家企業用戶成功轉化了20%,年度合作客戶復籤率100%。VFineMusic靠音樂版權零售起家,過去一年回歸初心,圍繞服務重新架構、實踐,想著怎麼通過服務,讓音樂可以更好地授權出去。在經驗的基礎上不斷整理和優化業務,構建壁壘。
大家都愛吃火鍋,180克的毛肚,在1688平臺上是14塊,京東買菜賣34塊,海底撈門店卻要62塊,為什麼?除了菜品本身,更多是運營壁壘的體現,供應鏈、品牌建設、銷售服務等。音樂服務行業要多幾家服務至上的企業,想用盜版音樂也難。
我去年3月加入VFine,公司之前融錢做了很多分散的事,比如流媒體、錄音棚、教育等,沒有一件能系統化立住。授權業務也招過電話銷售,連對象都沒搞清楚就上了團隊,最後成了單純滿足功能,狀態混亂。沒有以用戶為中心構建業務,結果必然是低效的。
中國音樂行業從不缺錢,但音樂授權價格不是過高就是過低,很極端。知名作品不論哪首都很少低於十幾萬,買方往往因為名氣或好感度,與版權方一拍即可。之前和三大唱片公司探討版權合作,對方對這樣多年打造的價格體系很自信,高價很好保護了創作者的利益。另外一種情況是,音樂版權在部分交易網站上隨便「賤賣」,有些平臺花幾百塊錢開個年度會員就能無限制商用,還有的零售一首歌一塊錢。
音樂授權行業沒有以錨定的貨幣和體系進行流通,整體處於原始的狀態,還會經常遇到音樂人對賺錢要交稅感到疑惑的情況。
海外市場,音樂版權已充分接受市場洗禮,平臺們已經為授權制定了豐富且詳細的標準,主流的按場景,比如Audiojungle;有的按照公司規模,比如AM-Licensing,做公播的有的按照店鋪面積,比如audiospax;有的按照店鋪數,比如Epidemic等等。在國外買音樂和買牛奶差多,高性價比的costco、大眾化的沃爾瑪和高端的Target都是你的選擇,差異化的品牌和供應鏈滿足不同需求。
國內牛奶渠道非常立體,賣得很好,但音樂的授權就糟糕透了,連一套能夠在市場流程運轉的價格體系都沒有,更別提充分市場化的立體化服務了。
VFine平臺早期參考了國外平臺定價體系,目前也保持市場調研,對象包括成單客戶、下訂單沒有付費的客戶、大量收聽卻沒有下單的客戶,詢問了數千位隨機客戶的價格意向以後然後調整定價體系,最終形成屬於國內音樂授權市場的價格體系。這樣的工作我們是周期性進行的,市場供需關係在變,不斷調整才能保持平衡。
去年轉型前我們做過一次思考,假如想在國內音樂授權市場多賺1000萬,怎麼實現?可以選擇降到50塊,然後賣20萬次。也可以選擇找50個企業客戶,然後每家支付20萬塊。兩條路徑都可以嘗試。
實操層面:做廉價產品,99包月隨便用,投廣告,圈用戶,是可以滿足的。但音樂授權不是成熟的行業,不是說降低價格就能像視頻網站一天多賣幾萬個會員,因為有效客戶是少的。其次,廉價賣,賺到錢,然後呢?會有巨量的工作需要消化,內容、產品、運營很難合理跟上優質的服務。
一個處在早期的服務行業,把生意做得太廉價,會喪失提高服務質量的空間,喪失客戶成熟後市場指數增長的活力,這不僅對VFine的長期發展不利,對整個音樂行業也是有害的。
我們選擇系統化做企業客戶,組建團隊,幫企業解決授權、製作、採購等音樂相關問題。有挑選能力的客戶可以入駐我們曲庫,客戶不能挑選,我們會提供分析和選歌,同時提供低於市場價格的音樂編輯、採購等服務。
我們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健身行業的企業需要音樂,給我們參考曲目,我們挑選完中意的歌單後,會根據動感單車等課程的內容變化,調整音樂的bpm和混音;分銷鈴聲需要根據不同手機品牌調整合適的採樣率;幫IP歌曲採購的企業找到版權最上遊爭取最大力度優惠等等。
我希望通過複合能力在音樂場景內儘可能轉化高客單價客戶,在不傷害音樂授權價格的前提下賺錢,引導市場普及正版。隨著騰訊廣告、抖音、快手、統一等行業標杆案例不斷落地,越來越多的企業擁抱正版音樂,一年時間裡,VFine達成合作的企業和平臺已超200家,創造收入的同時建立階梯狀的授權定價體系,讓音樂有尊嚴地賺錢。
音樂授權這件事,在音樂行業看來是技術驅動的,技術行業則覺得是音樂驅動的。實際上我們是做服務的,但又和做服務的公司不完全像。
我會將VFine歸納在音樂和網際網路的交集裡,定義在服務行業。音樂版權的管理與授權的數據量級的確不小,但目前授權市場全部業務數據加在一起,十年前的技術也能搞定。核心是管理好音樂版權,入庫、管理、推廣、授權,合理應用技術,不斷優化。
市面上很多同行把音樂授權焊接在技術行業,技術驅動。我經常建議音樂人不要迷信時下流行的AI標籤和管理,聲紋技術和音樂監測,區塊鏈存儲和舉證等技術。音樂和技術結合最好的是YouTube和content ID系統,把視頻的廣告分帳收益直接劃給背景音樂版權方,這是Google多年積累的,國內目前沒有這樣的土壤。
比如市面上很多公司都在做音樂監測,靠技術比對所有網站文件的音樂使用情況,包括短視頻抖音、快手,長視頻優酷騰訊愛奇藝,還有微博這樣的社交平臺等。其實這個技術並不難,我們團隊之前也做。買流量,跑數據對出結果。結果無非三種:中國沒有YouTube,網站不會開放和你對接,按照收益分錢;直接和侵權方談判索要,這是一個漫長且未知的過程;舉證侵權,通過法律手段維護,這個過程同樣漫長、低效。即便是像短視頻這樣熱鬧的行業,到了2018年才開始大規模結合AI、大數據進行平臺管理。技術的迭代是為了提高生產效率,如果只是單純製造衝突和困難,這個技術在當下就不該大肆應用。
從公司角度看,開發新技術成本高,任何成本都要轉嫁給業務的,不能給商業模型帶來效率提升和正向收益就是平添壓力。音樂授權業務不複雜,公司應該先建立合適的商業模型並且推廣出去。今年VFine線上零售業務收入的2/3來自於品牌詞,這也是對我們堅持向音樂人和消費者推廣正版音樂授權的莫大認可。
VFine未來業務形態會跟著發展變化,核心永遠不變,做好服務,直到中國各行各業都用上正版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