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 / 音樂紀錄片《大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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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山下
賀蘭山下一馬平川花落花又開,
風兒吹過吹黃了樹葉吹老了好少年,
這條路它望不到邊我走不到頭,
聽那大雁唱呀唱著,唱到了西關外,
哎嘿呦.
路上的人呀,停車問一聲你從哪裡來?
送走了這個,送走了那個,說死也不分開,
你看那流水不回頭,夕陽下了山,
不知他們都活在哪裡,可再也不回來,
哎嘿呦.
作者 / 蘇陽
選自 / 蘇陽音樂專輯《賢良》
和蘇陽聊天,他多次提到「時間」。花落花開是時間,風兒吹過吹老了好少年也是時間,在賀蘭山下一馬平川的荒涼與孤寂中,時間像流水一樣不回頭……他覺得時間是一切問題的本質。你越琢磨就越覺得終生都要與之為伍,與之對抗的,就是時間這個東西。
「時間」的概念,像一針試劑,被蘇陽隨意擠下幾滴,落在特定語境之中產生反應——這已經成為他一個純熟的手法,同時也成為其大部分歌曲所表達的內核。他認為將一些具體的場景和畫面鑲嵌在更具宿命意味的時間感裡面,才是一種更有象徵性的表達:
你走的時候,招一招手;
拉手的人兒,各自白頭。
(《急流》)
一對對毛眼眼年月上轉呀,
繞壞了過路的少年。
(《牛拉車車》)
日月星辰,不停輪轉,
生在塵埃,誰能回到塵埃。
(《河床》)
在眾多作品中,《賀蘭山下》是蘇陽本人最喜歡的作品,《賢良》是被傳唱最廣的作品,而《鳳凰》則是一個重要的機緣,正是通過那首叫做《鳳凰》的」花兒「,他開始真正重視和研究民間音樂,也才有了後來《賢良》專輯裡面的一系列改編和創作。
「尕妹妹牡丹啊花園裡長,
二阿哥啊是空中的個鳳啊凰,
我懸來呢嗎懸去的個沒望想,
吊死到白牡丹的樹啊上……」
蘇陽說一開始只是覺得這歌很美,悽涼,但到底是什麼故事,並不知道;它留白很大,需要你自己的想像去填補。他又舉例陝北評書裡面《梁山伯與祝英臺》裡面的一段唱詞:
送哥送到清水河,
上河裡漂下來一對對鵝,
公鵝展翅飛過河,
撂下我母鵝叫哥哥呀梁生哥。
這是一種既有聲音又有畫面感的敘述,同時也是一種抒情,悲傷的人會覺得很悲傷,歡樂的人覺得真好玩,而聽眾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情緒放進去。而這些河流一樣流淌在身邊的民間藝術,不論是陝北說書,還是西府秦腔、環縣皮影、河州花兒,這樣的表達數不勝數。
從《鳳凰》開始,蘇陽就一直琢磨這種表達,越琢磨越覺得這不僅僅是表達的問題,說到底是一種思維模式。他甚至將這個和《詩經》以降的「比興」傳統聯繫起來。當你重新拿起這些依然鮮活在民歌中的「比興」手段,就很容易和那些同質化的創作拉開距離,唱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談到這種「尋找聲音」的過程,蘇陽說,一開始一切都很簡單,你純粹是被一種「聲音」所撩撥,你會覺得哎呀這個唱得真正好,聽得人心癢難耐,到後來你就發現那其實不僅僅是一種「聲音」,還是一種「思維」。當你掌握這種思維,再運用到觀察和創作中去的時候,也許就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聲音」。這像是一種輪迴,但是一個必須的過程。
因為電影《大河唱》的機緣,得以有機會和蘇陽見面,聊聊這部電影和他的音樂。電影源於蘇陽的一個藝術計劃,叫做「黃河今流」。在蘇陽看來,「黃河今流」不是一件具體的事兒,而是一個平臺。它關注的是那些像他的音樂一樣,深深紮根於地方,從地方和民間藝術中吸取營養,並以現代性視角去創作和呈現的藝術作品和藝術事件。而《大河唱》這部電影既可以看做對這個計劃本身的記錄,也可以看做這個計劃其中的一個作品。
《大河唱》沿著蘇陽的音樂足跡,深入地方,通過對四個具有代表性的民間藝人的跟蹤和記錄,不僅解釋了蘇陽的音樂為什麼是這樣的一種存在,而且進入到一個更加廣袤鮮活的民間藝術場域,讓我們認識到活躍在陝甘寧地方的那些民間藝術家,他們怎麼在那片土地上生活,又用怎樣的聲音表達著這樣的生活。
薦詩 / 流馬(微信號:heliuma)
2019/06/12
觀影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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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黃河出發,從源頭⽆⼈區到⼊海口,歷時三年,跨越七⼗萬平方公⾥……《⼤河唱》記錄了四位固守⼟地的民間藝人和⼀位從河邊出⾛的當代藝術家:說書⼈劉世凱、花⼉歌⼿馬風⼭、百年⽪影班班主魏宗富、民營秦腔劇團團長張進來,和探尋⽤中國⼈⾃⼰的⽅式歌唱當下的藝術家蘇陽。
這部電影由《我在故宮修⽂物》製作團隊承制,6月18日全國公映。在公映前夕,讀睡聯合友情公號「詩歌島」,邀請你提前觀賞上海場點映。電影放映後,聯合製片人、同時是讀睡聲優天水,和本片剪輯指導餘曦將到場講述創作故事,與觀眾進行簡短的映後交流。
《大河唱》預告片
《大河唱》
讀首詩再睡覺×詩歌島
上海點映會
時間
6月16日(周日)15:00
地點
CGV影城(上海白玉蘭廣場IMAX店)5號廳
上海市虹口區東長治路588號
上海白玉蘭廣場商業裙房3層11號鋪位
主辦方
讀首詩再睡覺×詩歌島
映後交流
天水(聯合製片人、詩歌島策劃人、讀睡聲優)
餘曦(剪輯指導)
報名方式
長按識別小程序碼報名
活動免費,席位有限,報名後請務必到場
入場方式
持【一起包場】小程序中「我的影票」生成的取票碼
在5號廳門口找工作人員驗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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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唱》記錄對象
【當代藝術家·蘇陽】
「我們怎樣歌唱這條河?我知道,她還流淌在我我們的⾎液⾥」
蘇陽出生於浙江,成長於銀川,從小在廠礦裡長大。十六歲在西安上學時迷戀吉他,從此踏上音樂之旅。特殊的成長背景使他對黃河流域的土地與藝術有更根性的思考。他的音樂,很多靈感源自他早年在西北相識的民間藝人。利用回西北演出的機會,蘇陽會拎著牛奶和酒去拜訪他們。早年,他是為了採風而去。現在,跋山涉水可能只是為了喝頓酒。
蘇陽以民歌為底色,將流傳千年的歌謠與現代搖滾嫁接。他的旋律根植於黃河流域,透著泥土的氣息,歌裡有我們共同的文化基因。蘇陽的音樂為當下中國社會轉型期的普通人發聲,在全球化語境下唱出當下的中國。他從2016年發起的「黃河今流」藝術創作計劃秉承從《詩經》一脈相承的「比興」手法,通過音樂與多媒體、架上繪畫、雕塑等藝術家進行跨界,形成有效的當代藝術表達,使民間藝術在今天呈現出新的生命力。
【陝北說書·劉世凱 】
「手彈三弦我上舞臺,我從寧夏的鹽池來」
劉世凱,陝北定邊人,一生坎坷,娶兩妻生三子女,妻子先後去世。為了謀生,劉世凱把孩子留給父母,背著三弦,仗著偷學的一點不成體系的說書技藝,一路流浪,邊學邊說。說書是主要流行於陝西延安、榆林地區的一種民間說唱藝術形式,樂器以琵琶、三弦為主,被稱為民間說唱文學的「活化石」。一方黃土塬,村頭小廟前,三弦彈起來,悲涼樸實地唱起來,或神或鬼,或忠臣義士,或公案傳奇,或男女私情,就是陝北說書最常見的演出場景。
年過六十的老劉仍在女婿的工地上打工,常年不著家。他內心是孤寂的,只有拿起三弦時最意氣風發。當神仙英雄們的傳奇故事從風燭殘年的小人物口中吐出,說者如英雄附體般興奮不已,貧瘠渾黃的土地上,平淡無奇的日子一下子有了生機。「這二十年的光景也入土的我,好比我也過了一道淤泥河。我這兩個手也爬,雙腳就蹬,整整就過了這二十年……」 每次說詞都可能有點不一樣的老劉原創《劉世凱傳》,記錄了他半生的苦痛、不甘與驕傲。一聲慨嘆,半世悲涼,一次次踏開命運的冰霜,路再遠,也像山崗般堅強。
【河洲花兒·馬風山】
「翻過那座⼭,想怎麼唱就怎麼唱」
馬風山來自寧夏西海固地區西吉縣,回族。他對花兒很痴迷,閒來無事就跑到家後面的山坡上唱。花兒是廣泛流傳於西北地區的一種民歌,聲調高亢,想像豐富。歌詞多即興創作,擅用比興手法,詞句大膽而熱烈,被稱為「西北之魂」。花兒,是從心裡流淌出來的歌。「若要我倆的婚姻散,十二道黃河的水幹。黃河裡水幹還不算,清冰上開一朵牡丹……」 除了歌唱日常生活、拜神勸世、生活辛酸等內容,愛情是花兒最具感染力的題材。
如果在大城市,馬風山可能會成為人們口中的文藝男中年,一個愛唱情歌的老男人。然而伊斯蘭教要求不不能放聲歌唱,父親也是一位當地頗具宗教地位的大阿訇,馬風山唱花兒這事在村裡遭受了很多閒話,思想保守的村民們稱他是個「不正經」的人。只有在唱花兒的時候,馬風山離這些煩惱最遠,他說:「開心的時候就唱開心的花兒,悲傷的時候就唱悲傷的花兒。唱的過程就和哭一樣,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唱幾段花兒就好了。」
【西府秦腔·張進來 】
「戲比天⼤,堅守藝術理想」
張進來,甘肅平涼人,銀川最大的民營秦腔劇團的團長。秦腔被譽為「百戲之祖」,源於人們靠天吃飯的農耕、風調雨順的期盼、敬神的儀式。演神戲,一個演員就成了半神,向上天神明祈求著庇佑。秦腔唱腔極為獨特,雖然包含歡音與苦音兩種聲腔,但苦音的應用更廣,使人們對秦腔留下「其聲甚散而哀」的印象。唱秦腔又被稱為「吼秦腔」,就像要把心中所有的憤懣,藉由這激昂的唱腔發洩出來,讓老天爺也聽聽百姓們的悲歡喜樂。
張進來的劇團身處的紅花渠是銀川外來者的掘金地,交雜著最市井的夢想和欲望,吐納著大量城市邊緣人,不斷有人發財,有人離開。他一直希望為劇團找到更廣闊的出路,但除了光景好的幾年,收入都只是勉強保住劇團。帶團不易,從舞臺到灶臺,從談戲價到發工資,處處都消耗著那份堅持。張進來雖生活粗糙,但內心細膩都留給了舞臺,愛戲愛得發光。說戲,心裡裝著人物,裝精傳統的人情和禮數,裝著十幾萬大軍。有時,他也會將短悶藉由人物的口抒發,吼出生活的無親和不認命的力量。
【環縣⽪影·魏宗富 】
「⼀口唱盡千古事,雙⼿揮動百萬兵」
魏宗富,甘肅省環縣洪德鎮人,是黃土高原上的農民,也是「興盛班」的皮影班主。環縣道情皮影是中國皮影戲中重要的一支,主要分布在河南靈寶市和甘肅環縣,「道情」是指皮影表演中藝人的說唱方式。除了成教化、助人倫的故事傳說,皮影戲本中大部分都與祭祀析福有關。很多時候皮影藝人介於神人之間,在表演皮影時,挑線的就是「上帝之手」。
農閒之時,魏宗富帶著皮影班子,遊走在環縣北部的鄉鎮之間。太陽下山後,點亮一蓋清油燈,「亮子」(幕布)被照亮,人物隨著戲文輪番上演。黑夜是最好的幕布,亮子是最動人的舞臺,歷史的時空通過亮子重新湧入人們的心河。魏家「興盛班」的皮影手藝到魏宗富這裡已經傳了四代,他身上肩負著皮影世家的使命感與榮譽感,但面對皮影的衰落,他也不知所措:「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不用一朝的人,一朝也就不用一朝的東西嘛」。老魏希望靠皮影多賺點錢,但他最著急的還是怎樣在皮影滅亡之前把手裡的老傢伙兒換成錢,好給遠這在千裡之外求學的兒子娶一房好媳婦。
第2282夜
去黑手和聲優們的後院圍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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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 日 黑 手
薦詩 / 流馬
詩人,讀睡總編輯
出版有詩集《夜晚懷疑我》
隨筆集《假如你沒有機會加入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