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盞花
文/趙素紅
我的生日是農曆十月下旬的,比我大十五歲的姐姐說我出生的那天,白茫茫的雪地裡竟然有一朵金盞花開得耀眼。在我的家鄉農曆十月百草已經枯萎,更不用說花了,我總是懷疑姐姐記錯了。可每年我過生日姐姐都要說,媽生你那年下大雪,院子裡的那朵橘紅的金盞花開得好看。
也許是這個原因,我從小就對金盞花情有獨鍾,家鄉的金盞花在夏末秋初時盛開,花期比一般花都長,並且很耐寒。金盞花分單花和多花,單花就是花蕊大花瓣少,多花就是花瓣一直重疊到幾乎看不見花蕊。記得小時候金盞花盛開的季節,我會把金盞花戴在頭上,拿在手裡,插在花瓶裡,也特愛聞那股略帶辛辣氣味的花香。以致於今天我還會時常夢見金盞花花開時的情景,碧綠的枝葉金色的花隨風搖擺。離開家鄉後為了生活每天奔忙,很難見到金盞花,偶爾會在公園的一角看見金盞花,我都會蹲下凝望,倍感親切,仿佛又回到了老家。
前年秋末回老家,看見婆婆種的金盞花大多都以結籽。秋風中還有幾朵小小的金盞花迎風搖曳,愛人對我說,你喜歡金盞花何不帶種子回去種呢?於是就收了金盞花的種子,帶到了北京。去年春天,我就把金盞花的種子和一起帶回來的格桑花籽,連同我的希望種進了陽臺上的花盆裡。
每天下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金盞花發芽沒有,望著花盆幻想著到了秋天我的金盞花會開滿整個陽臺,那該是怎樣的情景……可事與願違,金盞花和格桑花並沒有在我的期望中成長,也沒有在我精心澆灌下而茁壯,剛出土就如害了大病,根細的如毛,苗嬌黃的如鼬,以為是花土沒有營養,於是愛人買來花肥放在花盆裡。沒想到花肥下去,本來就細弱的格桑花先後枯萎死去。
金盞花死的就剩下了一株。整個夏天她就像和我慪氣一樣,停止了生長,靜靜的任我澆灌,不死也不長。望著纖細孤獨生長的金盞花苗,我深感自責和對萬物的敬畏。無論人、動物、植物,都有她們的生命環境,都有她們生存的法則。我把她們帶離了故鄉,讓她們在不適應的環境和土壤裡成長,她們大多數死去,剩下的在努力適應環境,努力地生長。我深深的後悔,本來每個種子都有權利生長,開花,再結種子,一代代的留傳。而我的自私讓那些帶有生命的花種爛在泥土裡,即便有的勉強發芽也適應不了環境而枯萎死去,剩下這株頑強努力地活著,仿佛為死去的弟兄姐妹活著。她努力適應不見藍天不接地氣沒有清新空氣的環境,努力喝著加了氯的水,接受一切不利生長的條件,努力的生長著,頑強的活著,孤苦寂寞地在陌生環境裡活著。當初種植金盞花的心情蕩然無存,每天無奈而又自責的看著那株停止生長的金盞花感嘆著。
秋末後的一天我坐在陽臺上望著金盞花,驚奇的發現,午後的陽光透過沙窗撒在黃中帶綠的金盞花葉上,那毛絨絨的葉子返著亮光,散發著生命的光芒。我的金盞花走過了春,熬過了酷夏,最後在秋天的時光裡活了。並且一天一個樣,先是脫去了老葉,繼而葉子變成黑綠,枝幹也變的粗壯起來,抽條開枝不到一個月枝葉就把花盆覆蓋了。
冬末春初,一朵橘紅的金盞花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盛開了,朝陽透過沙窗曬在花瓣兒上,折射出金光點點。我的金盞花開了,開的如此嬌豔。
人生如花,花如人生。我們這些離開故土出外漂泊的人,不也和這金盞花一樣嗎?只要適應了環境,努力熬過那段艱難的日子,只要努力向上,根向大地,朝著太陽的方向,花開就在某個清晨。
作者簡介:趙素紅:沽源縣人,現居北京。喜歡讀書,閒暇時寫些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