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1月,我曾經出了一本書,書裡記載了很多和男朋友兔特吵吵鬧鬧的小理由,變相秀恩愛,甜蜜大過天。那本書的封面寫著:一段戀情需要說1000次分手,方能修成正果!封底寫著:每天說「分手」=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在網上被說是消費男友,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吧。那個時候住在北京的西五環外,只有少數幾個朋友去過我們的房間,因為實在是太遠了,一號線坐到底站蘋果園還要再倒公交,一個很典型的城鄉結合部。外來打工的夫婦、剛畢業的大學生、很多借著夢想的名義北漂的孩子都住在那裡,吃著最差的髒串路邊攤。
兩個人整天膩在一起,我像寫日記一樣地把我們的日常畫在本子上,等過幾天過幾個月再看的時候,總是能夠會心一笑,嘲笑過去的自己怎麼那麼傻,然後繼續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是隨著事業的發展,我們的步調開始不一致。也許大家不知道,兔特也是畫畫的人,我的方向也許是沾了網絡發達的光,漸漸加快了腳步。有時候,看到自己的作品被讀者歡迎,我會很自大,在他面前炫耀;有時候,看到別人的粉絲比我多賺錢比我快,我又會很自卑,在他面前抱怨。
記得有一次看了一個日本著名女漫畫家的作品,我深受感動,竟然直接對他說:「你看!別人的作品那麼好看,都是因為她的老公死得早,她才能畫出那麼感人的情節,你什麼時候也死一死,好讓我畫一個呀~」心直口快的我,自大妄為的我,絲毫沒有察覺到這種話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我不知道或者我根本就忽略了一個敏感脆弱的雙魚座會因為這樣一句話而備受打擊。
還有一次,也是所有書評中給我印象最深的一段,讀者評論大概是這麼說的:「看了你的書完全不覺得好笑,這一切都是因為窮,貧賤夫妻百事哀。」我當時想,確實是這樣呀!我在分手那本書裡畫的故事,洗衣服沒有洗衣機需要兩個人和起來才能擰得動的故事、和朋友聚會回家的路上一個人走在荒涼的小道上唱歌壯膽的故事、抽油煙機被假冒的維修工騙走還騙了錢的故事,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太窮租住的地方太破才會發生的嗎?
這種負面的情緒,我立刻不假思索地反應到他身上,怪他賺得太少,還沒有我厲害。獅子座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自大會給別人帶來多少傷害,還在自己的權威和得意中沾沾自喜。
同時,由於我們租住的小區太low,人文環境非常不好,在生活中又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件。經常停水,住在樓下的大爺由於懷疑衛生間漏水偷偷上來關電閘,後來還掐斷了上水管導致我們的房間停水半個月,直到房東出面叫來110通知律師告大爺才解決。這些生活中層出不窮的小毛病,讓兩個人都心情很差,戾氣越來越重。住在那裡的三年,讓我收穫了20斤肥肉和兩顆卵巢囊腫。而他的心情和身體,絕對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在這種抑鬱的環境裡,不由得讓我們都分別產生了是不是還適合在一起的念頭。假如換一個人,換一個比較弱勢的女朋友,神馬事都不搶先做,不用自己找房子也不拼命工作,薪水兩三千,是不是就會激發起他的鬥志,讓他反而強大起來?
愛情或許能經得起暴風雨的考驗,卻會在一次又一次的陰天中失去耐心。我拼命地在抱怨,而兔特也越來越沉默。我們,還要不要繼續一起奮鬥呢?
三年後,我們從西五環外搬到東四環。我發現他「出軌」了。當時的心情除了心痛、憤怒、傷心,更多的是震驚,我不明白為什麼在經濟條件變好以後,人心反而變壞了呢?
那個晚上,我們站在客廳裡談了很久。我不知道我竟是可以這麼平靜地面對這種事的,從初戀的美好相遇一直談到後來的相對無言,從他的生活觀念談到我的不婚主義⋯⋯仿佛所有的問題,都在分手這天得到了溝通和解決,到這時候我們才發現,這是我們第一次這樣徹底深入地像大人一樣的聊天,而不是平時的打打鬧鬧。
在談完以後,我們抱在一起,兩個自私的人,哭了起來。
我記得小時候看《飄》這部電視劇的時候,裡面的男主角曾經對著女主角說:「你為什麼要把我們的私生活暴露給這麼多人看!你整天全部的時間都用來給你的讀者回信,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在這場分手中,兔特也曾一樣的話語指責我。但是我的選擇也跟瑪格麗特一樣。
生活就是這麼奇怪,原本以為是故事,最後卻變成了自己的生活;而那些以為是生活的存在,卻在慢慢長大的過程中弄丟了。分手不會擊垮所有人,成長卻會撫慰每一個在愛情中受傷的你。
這場談話讓我開始反思,在這場戀愛中,我們是否都給自己的戀人設立了標準。戀愛初始,遇見了符合標準的ta,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ta 產生了一系列的變化,就像小說或者漫畫的主人公一樣,最開始相遇時的你我,是各自最滿意的男女主角,可情節的發展就像命運一樣,不再受我們控制。
在愛情裡,我們總是不知不覺把戀人和自己混為一談,面對最親近的人,自然地卸下偽裝,卻變成了「直接刺人的仙人掌」;在戀人面前展現不偽裝的真性情時,也放鬆了愛的警惕,讓疲憊趁虛而入。這時候,我們是否應該去改變自己的標準?還是要換一個角色來跟自己搭配呢?
強迫任何一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改變,都是不公平、不道德的。也許只有放大家自由,重新歸檔,重啟系統,變成一個「新鮮的人」,再次遇見時,才會產生新的愛意?再次相遇時,以前的我已經變成你的「前女友」,以前的你也已經是我的「ex」。重新戀愛,做嶄新的自己。不再和過去的自己相處,只需對過去的自己說「拜拜」。
帕斯卡說,給時光以生命,而不是給生命以時光。可能在我看來,愛情就是生活本身。而我的生活,會全部體現在我的作品當中,在未來我仍然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創作。
在最後,我還是原諒了他,不是懦弱,只是我還愛他,我這個驕傲的獅子座還是願意卑微的轉身,繼續愛他。所有的曲折,我相信生活會在未來給我答覆。我仍然希望:愛,永遠都是自由的。我們,永遠都是充滿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