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美國影星肖恩·潘(Sean Penn)密會越獄的墨西哥大毒梟華金·古斯曼(Joaquín Guzmán),並發表了對他的採訪,結果給自己引來一場大麻煩,美國輿論多數持批評態度,而墨西哥官員說,總檢察長辦公室打算約肖恩·潘「談談」。你的童年是怎麼度過的?
古斯曼:我記得從我六歲到現在的事兒,我父母,一個非常卑微的家庭,非常窮,我記得我家是靠著我媽做麵包來維持生計的,然後我把它們賣掉。我還賣過橙子,賣過軟飲料,賣過糖果。我媽,她是個勤勞的人,她幹了許多活兒。我們種過玉米、豆子。我照管過我外婆家的奶牛,伐過木。
潘:那你是怎麼卷進毒品買賣這一行的?
古斯曼:嗯,從我15歲起至今,我來自,巴迪拉瓜託市(註:位於墨西哥錫那羅亞州,該國黑幫最猖獗地區),我是在一個叫做「吞拿魚」(La Tuna)的農場長大的,這塊地方,直到今天,都沒有什麼工作機會。如果要買吃的,要想生存下來,唯一掙錢的法子就是去種罌粟、大麻。我就是從那個歲數開始種這些東西,培植然後賣掉。這就是我能對你說的。
潘:你是如何離開(農場)的?後來的事是如何進展的?
古斯曼:從那裡,從我的農場,我從那離開是在18歲,先去了庫利亞坎(註:位於墨西哥西北部的一個港口城市),然後去了瓜達拉哈拉(註:位於墨西哥西部的一城市,該國第二大城市),但我絕對不會不回農場,就算今天也依然如此,因為我媽,感謝上帝,她仍健在,不在我們的農場,就是那個「吞拿魚」農場,後來的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潘:從那時起,你家的生活發生了怎樣的改變?
古斯曼:非常好——我的孩子們,我兄弟們,我侄子們。我們都相處得很好,非常健全,非常好。
潘:現在你是自由身,你感受如何?
古斯曼:自打重獲自由以來——愉快,因為自由真的很棒,至於壓力麼,嗯,對我來說這再正常不過了,因為這些年來我都不得不在某些城市裡小心謹慎。當然,這不會對我的生理和心理帶來什麼損害。我感覺良好。
「就算哪天我不在了,毒品也不會減少」潘:你是否認同,毒品會摧毀人類以及帶來傷害?
古斯曼:毒品害人是事實。不幸的是,就像我剛才說到的,我成長的地方沒有其他活計,而且到現在仍然沒有其他生路,我們的經濟裡沒有其他謀生手段。
潘:你覺不覺得自己要為全世界如此高的毒品水平負責?
古斯曼:不,這是無稽之談,因為就算哪天我不在了,毒品也不會以任何方式有所減少。販毒(註:指其死後全世界販毒現象是否會得以好轉)?那也不是真的。
潘:在你被關進牢裡的時候,你的毒品生意還在發展壯大嗎?
古斯曼:我能告訴你的,以及我所知道的,一切如常。沒有下降也沒有增長。
潘:這些活動裡有些什麼樣的暴力情況?
古斯曼:有那麼一部分吧,這是因為有些人就是伴隨著這些問題成長的,他們處於嫉妒,放出風聲要做掉誰。這自然會滋生暴力。
潘:那你認為自己是個兇殘的人嗎?
古斯曼:不,先生。
潘:你傾向於使用暴力,還是把它最為最後的手段?
古斯曼: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我防衛,別無他途。我有挑起過事兒嗎?從來沒有。
「販毒這一行不會消亡」潘:你對墨西哥的國情有何見解,你如何展望墨西哥的前景?
古斯曼:販毒,起自我們的祖先,早就成為(墨西哥)文化的一部分,而且這不僅僅是在墨西哥,早就擴展到全世界了。
潘:你怎麼看你自己的舉動,你的組織,一個卡特爾(註:原指經濟領域的一種壟斷形式或企業聯合體,後在毒品領域指集團化犯罪組織)?
古斯曼:不,先生,完全不是。因為那些為毒品活動奉獻一生的人,並不取決於我。
潘:從你參與進來到現在,你怎麼看你這行?
古斯曼:大不同。現在有許多(化學合成)毒品,要在以前,我們就知道大麻和罌粟。
潘:那現在的人和以前的人有什麼不同?
古斯曼:大不同。因為現在日復一日,鄉村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很多不同的想法。
潘:你對這一行的未來前景怎麼看?你認為它會消失嗎?
古斯曼:不會,它不會消亡,因為隨著時間推移,我們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註:指毒販子),永無止盡。
潘:你是否認為,中東的恐怖主義活動,最終會影響到未來的製販毒?
古斯曼:不,先生。這不會有任何區別。
「沒有買,自然就不會有人賣」潘:你是知道艾斯科巴最後日子是怎麼過的。要是到了你人生的最後,你會怎麼做?(註:指哥倫比亞毒梟帕布洛·艾斯科巴,1993年,他在逃亡過程中,被哥倫比亞軍方擊斃。2015年出品的美劇《毒梟》即以其為原型。根據墨西哥警方的說法,在古斯曼的藏身地查出《毒梟》第一季光碟。)
古斯曼: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死去。我希望是因病而亡。
潘:美國政府認為墨西哥政府沒真想抓你,他們就想幹掉你,你覺得呢?
古斯曼:不,我認為如果他們找到我,當然會是想活捉我。
潘:就你所作所為,你認為多大程度上影響到了墨西哥,你認為影響很大嗎?
古斯曼:一點也不,一點也不。
潘:為什麼?
古斯曼:因為一個人是幹不了販毒的,它要很多人一起幹。
潘:在你看來,誰該被譴責,是那些賣毒品的,還是那些吸食毒品的?你認為這裡面生產者與消費者是怎樣的關係?
古斯曼:沒有買,自然就不會有人賣。這是真事兒,日復一日,買的人越來越多,所以賣的就越來越多。
潘:我們聽說過,鱷梨對身體好,青檸對身體好,番荔枝對身體好。但從來不會有人公開說毒品對身體好。那你們用什麼手段誘導人們消費毒品?
古斯曼:根本不用刻意誘導。人們,在某種程度上,都會想要體驗想要嘗嘗,然後就會癮越來越大。
我有20多年沒碰過毒品了潘:你有夢想嗎?你做夢嗎?
古斯曼:無論做什麼都是正常的。但每天都做夢?不。
潘:但你總會有些夢想吧,一些人生的盼頭?
古斯曼:我想要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上帝賜予了我。
潘:如果你能改變世界,你會嗎?
古斯曼:對我來說,真能這樣,我很開心。
潘:你和你母親的關係如何?
古斯曼:跟我嗎?完美,非常好。
潘:是一種尊敬之情?
古斯曼:是的,先生,尊重,親情與愛。
潘:你如何看你兒女們的未來?
古斯曼:非常好。他們相處融洽。家庭關係緊密。
潘:你自己的生活呢?你的生活有何變化,自從你逃亡以來,你過得怎樣?
古斯曼:十足快樂——因為我現在自由了。
潘:你自己用過毒品嗎?
古斯曼:不,先生。許多年前,是的,我曾嘗試過。但上癮嗎?沒有。
潘:多久之前?
古斯曼:我有20多年沒碰過毒品了。
「我真不是一個在任何方面想要找麻煩的人」潘:你是否擔心,自己越獄之後,會把整個家庭捲入危險之中?
古斯曼:是的,先生。
潘:你這次的逃亡之路,為了你自己的自由是否犧牲了別的人,付出了任何代價?
古斯曼: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任何人。我所做的就是禱告上帝,然後順其自然。一切都進展的很完美。我現在這裡。感謝上帝。
潘:你的兩次越獄,有一點值得一提,沒有出現暴力事件。
古斯曼:我是不會讓這類事發生的。放在別人身上,也許情況會大不一樣。但我這裡,我們不會使用暴力。
潘:在墨西哥的報紙新聞、電視報導裡,你已經給人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你有什麼想要對墨西哥人說的?
古斯曼:好吧,我能說的是,人們對我有各式各樣的看法,這很正常,因為有些人了解我,有些人存有疑議,所以,我是好人或者不是。
潘:你如何定義你自己,假設你現在不是華金(古斯曼名),而是一個在這世界對他最了解的人,你如何來評價他?
古斯曼:如果我認識他——而且對他抱有敬意,那在我看來,他可真不是一個在任何方面想要找麻煩的人。在任何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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