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臺灣金曲獎最佳新人獎得主、現年41歲的臺東卑南族女歌手紀曉君,在這一屆「好聲音」首輪即慘遭淘汰,甚至四位導師竟無一為她轉身,成了這個周末大家在茶餘飯後的熱議話題。
每個人都興致勃勃地吃著瓜,同時又在暗地裡憂心忡忡著:連「金曲新人」的門檻都還沒夠著的平庸的自己,當活到紀曉君的年紀,會不會連上臺表演的入場券都拿不到?
紀曉君的「好聲音」歷程,仿佛也剛好記錄著一代人的「中年危機」。
那些知道或曾經聽過「紀曉君」這三個字的華語樂迷,其實也都已活到了不上不下的尷尬年歲。那些當年一同出道的夥伴,可能有的早已財務自由提早退休,有的甚至已經安然地坐上了導師席。只有你自己,還留守在選手席上,繼續當「被挑選」的那一個。
當然,繼續在戰場上拼殺,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一種選擇。
像紀曉君這樣,已不再年輕,卻來到「好聲音」戰場拼殺的歌手,其實近年來,還包括金智娟、官靈芝、陳彼得等等,他們通過「好聲音」的傳播力量,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中來,不僅喚醒我們當年聽到他們的記憶,也讓年輕一代樂迷,得以重新認識這批輝煌過的前輩。
當我翻查記錄,竟然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冷知識:原來早在十九年前的金曲獎上,紀曉君還曾經贏了「好聲音」的兩位導師庾澄慶、王力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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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前的金曲獎
說到今年「好聲音」的導師陣容,庾澄慶、王力宏都曾拿下金曲歌王,那英是大陸首位金曲歌后,而李榮浩則得過金曲新人,四位都算得上是金曲獎的嫡系巨星。
這一回,曾獲金曲獎嘉許的紀曉君在「好聲音」爆冷落選慘遭「0轉」,是這位當年的金曲新人廉頗老矣,抑或是她與四位節目導師審美不合?
讓我們試著把時間拉回到2000年,那是紀曉君風光得獎的那一年,當時金曲獎才剛辦到第11屆(今年已經是金曲三十了)。跟紀曉君同時提名金曲新人的,有江美琪、何欣穗、秀蘭瑪雅,以及後來得了三屆金曲歌后的蔡健雅。能擊敗Tanya、小美、Ciacia幾位強將,紀曉君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紀曉君的首張專輯《太陽,風,草原的聲音》,可以說是華語流行音樂史上註定無法被忽略的佳作。有網友點評說,這張充滿了土地味道的唱片,聽了會教人「忍不住掉淚」。
除了斬獲金曲新人、入圍臺語歌后,紀曉君的這張專輯,甚至還闖進了終極大獎「最佳流行音樂演唱專輯獎」(也就相當於現在不分語種的「年度專輯」)的提名名單。
跟紀曉君同時位列五強的,還有陶喆的《I’m OK》、楊乃文的《Silence》、範曉萱的《我要我們在一起》、雷光夏的《臉頰貼緊月球》。這幾張專輯,至今仍是華語樂迷心中的永恆經典。那麼,入圍2000年「最佳流行音樂演唱專輯獎」的紀曉君,又是擠走了誰的名額?
讓我們回憶一下那年金曲獎國語歌王、歌后的五強提名吧:張學友的《走過1999》、陳建年的《海洋》、王菲的《只愛陌生人》、張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嗎?愛人》、莫文蔚的《你可以》……甚至還包括本屆「好聲音」的兩位導師:庾澄慶的《我最熟悉的庾澄慶》,以及王力宏的《不可能錯過你》!
在強手如林的2000年金曲獎,入圍金曲歌王的庾澄慶、王力宏,都未能如願入圍「最佳流行音樂演唱專輯獎」。反觀紀曉君,當時僅是一個寂寂無聞的原住民新人,竟然單憑一己之力,把哈林跟力宏擋在了終極大獎的五強之外。
時移世易,現年41歲的紀曉君參與「好聲音」,身為導師的庾澄慶、王力宏卻沒有為這個當年的「對手」轉身……
當然,這裡並不是說庾澄慶、王力宏「記仇」,他們自然也不會把這些芝麻綠豆般的陳年往事放在心上,他們在錄製時也應該沒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就是紀曉君本人。
我反而想說的,是臺灣金曲獎的前瞻性與多元包容,無論是2000年破天荒入圍年度專輯五強的金曲新人紀曉君,還是今年的金曲歌王Leo王、金曲新人ØZI,都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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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君的「金曲家族」
當年給紀曉君發行專輯的魔巖唱片,同樣也是一個傳奇的名字。在魔巖歷年的唱片序列裡,紀曉君光是憑藉《太陽,風,草原的聲音》、《野火春風》這兩張備受肯定的代表作,就足以讓她當之無愧地躋身華語樂壇天后之列。
當然,紀曉君這個人尚待發掘的有趣之處,遠遠不止她的音樂這麼簡單。她跟她周遭的「家族圈」、「朋友圈」,也是當我們談及紀曉君時,無法繞過去的重要一點。甚至可以這樣說,只要從紀曉君出發,我們就能連接、索引出一條無比強大的人脈網絡。
同樣提名過金曲新人、連續三度提名金曲歌后的家家(紀家盈),就是紀曉君的親生妹妹。家家目前籤約在五月天的相信音樂旗下,也是備受看好的未來天后接班人。
說到家家,就不能不提曾經讓她拿下金曲獎「最佳演唱組合獎」的昊恩家家,組合的另一位成員吳昊恩,其實就是紀家兩姐妹的親舅舅。
而紀曉君的另一位舅舅陳建年,則憑《海洋》拿下過金曲歌王。那一年,他打敗的是庾澄慶、王力宏、陶喆、張學友四位樂壇天王,這也是金曲獎史上最大的冷門賽果之一。有趣的是,陳建年得獎之後,一直沒有放棄他當警察的本職工作(一直到2017年才正式退休),因此也被大家稱為「金曲警察歌王」。
除了「最佳國語男歌手獎」外,陳建年曆年來在金曲獎得過的大獎,也足夠他光宗耀祖的了:2000年的「最佳作曲人獎」,以及2007年、2009年、2019年(就是今年)合共三屆的「最佳專輯製作人獎」……
這個夏天的另一檔樂隊節目,也讓我們關注到臺灣資深拉丁舞者古拉莉的精湛演出。古拉莉是紀曉君的乾媽,同時也是Matzka(瑪斯卡)的親媽媽。走雷鬼音樂路線的瑪斯卡,跟紀曉君也是情同姐弟,他還曾帶領樂團拿下2011年金曲獎的「最佳樂團」。
對了,Matzka的舅舅的舅舅,就是大名鼎鼎的胡德夫!
從紀曉君這裡延伸開去的人際網絡,除了能連結到曾拿下金曲獎「最佳作詞人」、「最佳年度歌曲」的胡德夫,我們還可以畫出另一條線,連到曾多次入圍金曲歌后的「金曲遺珠」A-Lin(黃麗玲)身上。
A-Lin除了是紀曉君的同鄉,也是跟她感情最深厚的閨蜜之一,她倆合唱版的阿美族語《不要放棄》,絕對是我的私心最愛。
紀曉君在「好聲音」裡選唱的《偶然》,當中有這麼一句:「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而和紀曉君交會的這些人、這些歌,他們用各自的音樂創作所迸發出的光亮,足以照亮整個華語樂壇。
紀曉君和她的「金曲家族」,能在歷年的金曲獎拿下如此之多的榮譽,絕非偶然,而是某種必然。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有無比強烈的個人特質,都願意把自己的靈魂在音樂裡徹底「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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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被埋沒的「好聲音」
紀曉君的這一版《偶然》,除了徐志摩的原版歌詞,還注入了她獨特的原住民元素。其中有一句,翻譯成漢語是這樣的:「你到底在夢什麼?看見你進入夢鄉的樣子,好可愛。」看到紀曉君一家三代人身穿原住民服飾,用自己的方式為她鼓勁,我仿佛也看到了紀曉君勇敢做夢的決心,其來有自。
我還記得,那一年紀曉君在《康熙來了》唱起蕭煌奇的《阿嬤的話》,瞬間就能讓平時嬉笑怒罵的小S、蔡康永淚目了起來。所以,紀曉君能否在「好聲音」出線,金曲獎到底有沒有死,好像都不那麼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我們有沒有像紀曉君一樣,繼續把這個夢頑強地做下去?
金智娟
除了紀曉君,這幾年來在「好聲音」的舞臺上頑強做夢的歌手,還有許多。「好聲音」正是這樣一個多元、包容的平臺,不少優秀音樂人都通過「好聲音」的傳播力量,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中來。而那些沒有經歷過他們早年輝煌時代的年輕一代樂迷,也得以透過「好聲音」重新認識這批老一輩的音樂人。
就像當年曾經唱紅過《漂洋過海來看你》的娃娃(金智娟),兩年前就在「好聲音」重回公眾視線,一曲《時間都去哪兒了》道盡無數滄桑,連導師那英都得尊稱她一聲「娃娃姐」。
金智娟說,自己之所以會放下身段參加「好聲音」,只為了在這個平臺上跟大家問一聲好,多麼溫暖。
官靈芝
同樣身為金曲歌后的官靈芝,也曾以58歲的「高齡」挑戰「好聲音」,甚至還闖進了庾澄慶組的十強,身體力行地證明了,「好聲音」並不只是專屬於年輕人的遊戲。
還有另一位更為人熟知的「高齡選手」陳彼得,出戰「好聲音」時已經74歲了,但這位樂壇教父並沒有固步自封,反而選擇到「好聲音」來挑戰自己。我還記得,陳彼得在「好聲音」選唱的,並不是自己膾炙人口的老歌,而是特意挑了一首《Remember Me》。
再紅的天王天后都會老去,再火的歌也會隨時日被淡忘,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記。但最後即使真的忘記了,也沒有關係的。正如紀曉君這次在「好聲音」唱的《偶然》,裡頭的那一句點睛之筆:「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陳彼得
無論是紀曉君,還是此前的金智娟、官靈芝、陳彼得,他們出現在「好聲音」舞臺上,並不是為了「再紅一次」,而是想要優雅地跟上一個時代鞠躬謝幕,再昂首闊步走進人生的新階段。
花無百日紅,這種無論任何年紀、都仍然願意站上賽場的好心態,其實相當難得。而「好聲音」就像一把鑰匙,把這些老歌手與新世代再度緊密連結在一起,泛起新的漣漪。
在紀曉君身上,我仿佛看見了一整個時代的痕跡,以及時代對華語樂壇的影響與烙印。只要能繼續站上臺演唱,只要能繼續用音樂打動別人,你與生俱來的好聲音,你唱過的好歌,就一定有屬於自己的某種意義。
紀曉君啊紀曉君,不要害怕,不要放棄,就這樣唱下去夢下去吧,在時代的廣場,總會有人,為你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