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20社」（ID:quancaijing_20she），作者：李當心，36氪經授權發布。
悶聲賺錢的全民K歌被監管盯上了。
11月16日，據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通報，「全民K歌」App因傳播色情低俗歌曲、青少年模式形同虛設等突出問題被查處並責令全面整改。
通報指出，據此前媒體報導，該平臺「交友陪玩」歌房主播聊天互動露骨，部分「舞蹈」短視頻帶有明顯性暗示，涉及色情低俗歌曲、評論等內容。甚至在青少年模式下，仍能搜索到色情低俗信息。
而當天全民K歌也做出回應，宣布已經在10月完成了整改，未來會加強審核機制。
表面上看，K歌似乎和涉黃並不相干，但如果仔細觀察全民K歌近兩年的變化，就會發現，全民K歌在K歌的基礎功能上，已經層層加碼了社交玩法。秀場直播、歌房互動、漂流瓶和群聊……各種互動功能應有盡有。
不斷強化自身的社交屬性背後，是全民K歌意圖拓展付費收入的野心和焦慮。在不少網際網路從業者看來，社交是一門非常性感的生意。但當全民K歌變得越來越像一款社交產品的同時，這也意味著，內容高風險也正向它慢慢逼近。
全民K歌因涉黃被處罰的消息一出，不少網友直呼「好傢夥，一個K歌App居然也能涉黃」。但實則，近年來不斷強化社交屬性，以直播收入為大頭的全民K歌，已經越來越貼合秀場直播和語音社交的玩法。
現在的全民K歌VS兩年前的全民K歌。圖片來自於作者截圖。
這一類的內容，往往都極其容易被有心之人鑽空子打擦邊球。此前無論是花椒、映客等秀場直播平臺，還是如YY、荔枝這樣的語音直播社交平臺，都曾經因為低俗色情內容被勒令整改。擁有著部分相似內容屬性的全民K歌，自然也有著類似的風險。
此次被查處涉黃的「全新交友陪玩廳」內含的歌房互動就是明顯具有社交屬性的內容。
據不少用戶反映，此前在歌房裡排麥的時候就曾經碰到過許多機器人號搶麥不唱歌，而是發出一些曖昧的聲音；或者不說話，但是頭像會寫著「哥哥加我微信吧」這樣的內容。
另外，在全民K歌上，除了語音直播社交之外，還有類似QQ郵箱和微信一樣的漂流瓶功能。不同於微信的是，全民K歌的漂流瓶內容，是隨機打撈到的用戶K歌，用戶可以選擇自己錄製的歌曲投出去。但和去年因為低俗色情內容在QQ郵箱和微信下架的漂流瓶功能一樣，全民K歌的漂流瓶功能，也一樣難以規避成為色情內容的運送路徑。有用戶表示，他們就曾經在漂流瓶中，聽到過令人不適的內容。
全民K歌的漂流瓶功能。圖片來自於作者的截圖。
不過，除了直播、連麥等社交服務內容之外，全民K歌的基礎功能K歌，亦是色情擦邊球內容的重災區。有用戶和全現在表示，前幾年在全民K歌上聽別人翻唱的歌時，就曾經聽到過一些涉黃的內容。一些K歌表面上看是正常翻唱，實際上可能錄的是色情聲音，或者把歌詞改的露骨。並且，一些於在線音樂平臺被禁的小黃歌，在全民K歌上可能還可以翻唱。後來全民K歌上線視頻錄歌的功能之後，平臺上也逐漸出現了一些穿著暴露、動作畫面具有暗示性的短視頻。
在QQ音樂下架但在全民K歌還能找到的小黃歌。圖片來自於作者截圖。
此外，K歌下面的評論區，更是經常性地充斥著一些頭像露骨的0級用戶，發布或者私信一些違法的文字和圖片，並通過點讚、送花等方式吸引用戶的注意。一位用戶和全現在抱怨：「我三百多的粉絲，一大半都是發這種信息的殭屍粉！」
評論送花的色情帳號。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更為嚴重的是，這些評論、視頻等色情內容，不僅出現在常規的模式裡，在青少年模式裡，也有所滲透。而針對青少年的內容傳播，本就是有關監管部門關注的重點。去年在相關部門的指導下，各大App都推出了內容池過濾、限定時長、禁止打賞的青少年模式。但全民K歌的青少年模式，顯然未能達到設置的目的。
一位業內人士向全現在表示，UGC社區，帶顏色的內容幾乎是不太可能能除得盡的。不過，社交屬性的不斷加強，則大大地強化了這種風險。
近兩年來，全民K歌數次改版更新，都集中於增加更多的社交互動功能：先後推出附近的人、支持私信發語音和照片、娛樂頻道交友、群聊等互動功能，在歌房玩法上也不斷加強互動性，上線多人上麥、對抗、搶麥、交友歌房、實時合唱等功能。今年4月底上線的7.0版本在版本介紹中更是強調「分享更好看，用歌聲交朋友」。
全現在還發現，今年全民K歌還推出了一款名為輕緣的視頻相親社交App，據全現在對推薦界面的觀察，參與者多是中老年用戶，用戶可以進入房間，在紅娘的引導下聊天、唱歌。全民K歌曾經多次通過「輕緣小助手」私信用戶，引導推廣這款產品。
輕緣的界面以及全民K歌對輕緣的私信推薦。圖片來自於作者截圖。
如此致力於社交互動內容方向，一方面自然是可以提升用戶的使用時長、增強用戶的粘性，畢竟，即使把K歌的音效體驗做得再好，「一個人的遊戲」也遠遠比不上互動能給平臺帶來的用戶活躍度。另一方面，直播打賞一直是全民K歌的主要收入，在原有的才藝直播基礎上，以歌房互動打賞送禮物的形式，能夠更加刺激用戶的付費意願，拓展直播收入的天花板。
眾所周知，作為TME集團的一員，全民K歌看似不起眼，但卻是集團的現金牛之一。2020年TME的第三季度財報顯示，社交娛樂收入為52.5億元，佔據總收入的69%。這部分的收入就來自酷狗、酷我以及全民K歌的直播業務。
不過，在線上經濟爆發的疫情之後，TME的社交娛樂業務收入和數據增長卻並不令人滿意。根據TME財報，社交娛樂業務的月活用戶和付費用戶已經出現了連續2個季度環比下滑。2020年第三季度，社交娛樂付費用戶為1050萬，較去年同期下滑14.6%，環比減少200萬，低於2020年第二季度的1250萬和第一季度的1280萬。
TME社交娛樂付費用戶變化。圖片來自於異觀財經。
在衡量付費用戶氪金能力的ARPPU值上，社交娛樂業務在今年前兩個季度都有所下滑，直到第三季度才出現了一定的回升。此外，社交娛樂用戶付費率今年以來也頻頻滑落，三季度的付費率僅為4.5%，低於去年同期的4.9%，也不及一季度的5.0%和二季度的5.3%。
TME社交娛樂付費率變化。圖片來自於異觀財經。
而從收入增速來看，今年TME在社交娛樂業務上的收入也一直低於整體的收入增速。這對於TME而言，並不是一個好消息。畢竟今年雖然TME大力拓展長音頻、在線Live等新業務，但和貢獻7成營收的社交娛樂業務相比，都還相差甚遠。
因此，今年以來，全民K歌在玩法和收入探索上也是不斷嘗試。比如在直播頻道中加入了購物分類，今年直播「年度盛典」競賽中，開闢了電商賽，以主播直播PK的形式進行。全民K歌的種種動作，都在表明它試圖搭上直播帶貨風口的快車。
但因為缺乏貨的積累和場的匹配，因此這項業務目前聲響不大。更多的還是在社交玩法上加大力度。除了創新互動功能外，全民K歌還拓寬了消費的範圍，上線了支持一鍵創小號充值K幣和送禮物，支持私信送禮物等新功能，來刺激用戶消費內容、增長停留時間。
更豐富的玩法，更多樣的內容，也同時意味著更複雜的社區環境。在微博的評論區，不少用戶抱怨全民K歌廣告泛濫，違規騷擾內容普遍。「幾年前它還是一個乾淨簡約的K歌軟體，現在已經變得亂七八糟。」
尤其在社交這種高粘性同時也高風險的方向上狂奔，社交產品起家的騰訊，本來應該更早地意識到風險所在。此次事件的背後，顯然有著平臺內容審核上的缺位。南方都市報關於此次涉黃事件報導的受訪者，就曾發出疑問：「這些內容都不審？不能屏蔽的嗎？」
一位大廠的平臺內容審核人員向全現在表示，像音頻、短視頻和直播等內容，一般來說，審核難度相對較低。比如音頻和短視頻內容每一條可能都會有人聽和看，即使是草稿，在一些公司都會被審核的，只不過可能審核的模型策略相比線上的要輕一些。
直播內容每一場也都會有人來審，甚至不止一個人去看。像全民K歌的歌房雖然可以設置密碼，或者設為私密。但在後臺那裡都是透明的。直播在內容審核上的優先級是非常高的，時效上都是以秒級別要求的。因為這種內容的漏放對平臺來講是非常致命的。
文字和圖片則相對來說更容易打擦邊球。一是因為這部分內容可能會比較隱晦，機器很難識別，二是因為體量比較大，很難做到每一條都人工審核之後再放出，只能先發出再審核。因此可能像動態、評論區這一部分管理難度相對要更大。
但無論是哪一種內容形式，審核的流程完善的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出現類似的事件，一般都和審核人力是否充足，以及審核流程、規則完善程度相關。
據這位審核人員分析：「這種涉黃的內容如果是短期出現的話，可能是公司內部審核模型or策略出現了重大事故影響到了線上，或者是人審流程出現了問題。如果是長期的話可能是相關策略或標準的制定部門標準制定出現了問題，導致大部分審核規則之外的內容漏放。」
此外，不同的平臺，乃至不同的版塊審核規則和要求都有所不同。這位審核向全現在透露，各平臺的審核規則一般是內部機密，一些產品如果面向成年人，規則上可能會卡得相對寬鬆一些。
此次事件之後，全民K歌也發布了聲明，稱平臺在10月26日當天已經迅速下架清理了涉事帳號發布的UGC違規內容，下線「交友陪玩」功能，進一步排查清理平臺上的不良信息，處置封禁違規帳號和歌房，並對青少年模式下的安全機制和產品功能進行優化完善。平臺今後也將持續優化完善內容審核機制，加強對UGC在內的各類內容的審核。
對全民K歌而言，在大力創新玩法的同時，細化審核規則，加大內容過濾的力度，才能保證在社交互動直播的道路上狂奔時不「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