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珍,影視出品人、監製、製片人;奧斯卡金像獎紀錄片選片委員,CNEX視納華人共同創始人,執行長;
從事紀錄片製作已經數十年,她曾參與監製的影片包括獲得威尼斯影展地平線最佳紀錄片的《1428》、金馬獎最佳紀錄片《音樂人生》、英國謝菲爾德紀錄片影展獲獎影片《媽媽的村莊》、以及香港國際電影節紀錄片評審團大獎《少年小趙》等。
在24日IM兩岸青年影展電影大師班的現場,陳玲珍就「當代紀錄片國際語境與製作發行」一題,分享了自己的見解和建議。
反過來講,什麼是虛構?什麼是非虛構?什麼是在虛構當中有真實?什麼是在真實當中有虛構?是我們做影片或者相關工作的人,經常叩問自己的。
獨立電影是指在大型的製作體系以外的製作發行的電影,一般講長片。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世界各地發達國家公共媒體出現,政府用納稅人的錢,通過機制去設立公共電視、公共廣播,因為經費來自公眾,所以不需要去找商業贊助,也就不需要接受商業上的一些考驗,比如收視率。但因為用了公共財款,公共媒體所做的事要兼顧的不只是大多數人,還要兼顧少數派,如社會邊緣、底層等等,整個社會不同層次的人群的利益都在照顧的範圍內。這樣,也可以讓更多不同層次的觀眾去了解在他所在的階層以外發生的事。
第二種類型的機構就是商業媒體,大家熟知的國家地理頻道、探索頻道等等。
他考慮的就是怎麼樣在商業模式下去運作,肯定要選大多數觀眾願意要看的題材去製作;風格上也會非常不同,如Discovery有規定幾秒鐘要換鏡頭,不能在一個地方不動。簡而言之,商業媒體從一個目標出發:我要更多的人看我的作品,所以我要怎樣才能夠抓住他們的眼球。
為什麼做創作要了解這些?
要知道,完成作品後,你對作品有什麼想法,除了剛才提到的、我們心裏面覺得重要的題材要讓更多人看到外,我們要想的是:用什麼方式才會讓更多的人看到。
現在在國際流媒體領域影響大半壁江山的Netflix,創辦於1997年,最早是一個做DVD公司。很多人通過他們的自製劇《紙牌屋》認識了Netflix,但公司的成功得益於紀錄片。
2014年,Netflix開始做紀錄片,當年出了14部紀錄片,其中有一部《埃及廣場》,講的埃及民間運動的革命,得到86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提名,聲名大噪。
Netflix通過後臺數據知道用戶的觀賞偏好、收視習慣,據此提供精準的細分內容給觀眾。同時,也影響他們日後的製作方向。今年推出的紀錄片還是聚焦在點擊率比較大的幾個類型,犯罪、美食、社會問題、人物傳記這四個方面。
2019年,他們推出了自製紀錄片《登堂入會》,講的是美國一個拉丁裔洗碗女工,覺得紐約拉丁社區需要改變,就去挑戰他們那個區的眾議員。
這部紀錄片從她洗盤子、打掃開始紀錄,直到她終於進入國會殿堂。推出後帶來很大的聲響,引發很多的討論。
Netflix用紀錄片作為主打、領頭羊的政策是很成功,當然他的劇集也非常成功,都很好看,題材包羅萬象。如果從做紀錄片的人的角度來講,他的做法還是很值得我們學習,我們經常研究他所挑選的題材,所使用的製作方式。我們總是說「內容為王」,不管做什麼內容,最重要的是內容為王,怎麼樣讓忠實觀眾不斷地來看,Netflix真正做到了這個。另外,他們也改變了傳媒的生態:
一方面花大錢去買版權,另一方面堅守原創內容生產,自己生產可以挑題目、挑導演、挑團隊,用比較大的預算去做。
2014年底,Netflix全球用戶超過5700萬戶,都是購買會員;現在,Netflix大概是將近1億7千萬上下,其中6000多萬是美國本土,有1億多都是在美國以外。這家在美國創立的公司,經過二十幾年,佔據了全世界很多地方。
人生在世,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不斷學習。
CNEX一直很關注Netflix在做的事情。我們可以學他們的戰略,比如說我來不及做,就買別人做的最好的東西、最會引起社會關注的內容,或者我花錢做一些我覺得重要的,我覺得會有人要看的。這都是經過非常縝密的思索、調研做的決定。
做所有的影像作品都是一樣的,導演是很重要,但是製片人的角色也是很重要的,當你有一個好的製片跟導演這樣一個聯合主創團隊的時候,你們就可以克服很多的困難。
在英語語境,Producer的角色和工作也是蠻多,大家可以看到監製、執行製片、製片人、製作協調、現場製片、聯合製片,以及Impact Producer。
著重談下Impact Producer,這個身份還沒有很好的中文翻譯,或者可以翻譯成影響力製片人。差不多十年前,在美國和英國為主的一種論述,就是你要做一個紀錄片,如果選定一個題材是對社會問題的提出以及希望謀求解答的時候,那你可能需要一個Impact Producer,因為他會設想什麼樣的方式去推動它放映、發行,讓更多的人看到,改變我們關注的社會問題。
我們之前做了一個題目:「下一代的家園」,做出了幾部作品。其中有一部叫做《對看》,講留守兒童的問題,兩種留守兒童的對照。留守兒童之一,父母去西班牙打工,把孩子交給家人照顧,孩子就讀於北京的住宿學校,小孩到6歲才終於見到媽媽本人。另一種留守兒童,生活在湖南跟四川邊界的少數民族,3個兒子跟著父親生活,母親外出打工。大家不要覺得留守兒童都是農村的,也有很有錢的留守兒童。我們在放映推動的時候,就會先設想這個題目出來以後,怎麼樣去讓需要看到的人看到。
最終,那個片子也引起蠻多的迴響,很多人開始注意留守兒童的問題。
從前期到後期,發展、攝製、剪輯、後制、發行,製片人在不同階段要起不同作用,他和導演的關係,是有點微妙的,是在合作,但有時候彼此間也會有一些拉鋸。很多時候,監製和製片人要對影片的成敗負起責任。
大家除了在國內做製片,將來有機會做國際聯合製片。我覺得稱職的國際製片人,要有硬技能和軟實力。硬技能包含了做預算,預算怎麼定,怎麼管理預算,這是個大學問;需要專業的製作流程的管理能力;需要很熟悉法律的跟合約管理相關的能力,這個都是要靠讀書、靠請教,靠跟法律界的朋友們,特別是智慧財產權的法律相關的。
軟實力,第一個要求堅實的領導力;第二,正面開放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第三,終身學習的態度;第四,智商、情商兼備。
這是我自己的工具箱,對我一輩子都有很大的幫助,跟大家分享。期待大家能夠在這兩個詞當中找到你自己:一個是自我養成,一個是專業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