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壹娛觀察」(ID:yiyuguancha),作者陳昌業,36氪經授權發布。
這個項目除了片子本體比較好以外,我覺得其他很多事情都不是在合理的點上,是挺可惜的一個項目。
《健忘村》的出品人影行天下創始人安玉剛近日接受了壹娛觀察(微信ID:yiyuguancha)的獨家專訪,這部在他認為作品意義上品質很高的佳作卻幾乎被33億票房容量的春節檔遺忘了,只給予了寥寥1500多萬元票房的回報。
市場的選擇並無對錯,對錯在於選擇的市場。
他的自省給了我們另一種鑑照去理解剛剛過去的春節檔,這比從成功案例看到的要更加全面,也會更加深刻。
《健忘村》應該像《驢得水》一樣,去找一個不是特別熱的檔期,變成一個大家比較理性選擇的影片春節檔的超大體量成為全年最誘人的檔期,只要能夠進入這個檔期並站穩腳跟,就有很大希望達到10億票房的體量,因此這裡往往競爭激烈,而對於發行方來說,在這個檔期裡的角逐其實又很難對分眾人群做精準定位——因為是合家歡檔期,因為要超10億票房的目標,實際上每一部在春節檔的影片在目前的市場階段都必須在求取最大公約數的市場定位上做項目開發和宣傳發行,而《健忘村》恰恰是用了一個看似很精準的產品定位做了一部在春節檔失焦的產品開發。
「其實說白了春節期間的用戶需求一個是大人,一個是小孩,大人就是很單純的所謂娛樂性,為什麼我覺得像這兩天《功夫瑜伽》上來了,第一我覺得《功夫瑜伽》本身色彩上亮麗、氛圍上很輕鬆幽默,第二是有成龍大哥。我有很多朋友跟自己的家裡人特別是上一輩人聊起來春節期間有哪幾部片子是誰演的,老人們肯定會選成龍,這就是這兩天它反超了的原因。
「用戶在春節期的基本選擇不管是三代人還是兩代人,還是同代人去觀影就是圖一個簡單、輕鬆、幽默,歡樂一下,看完之後大家還有一個談資。當一個影片達到十億左右或者至少五億以上的量級的時候,人們聊的事情根本不會跟咱們一樣,聊電影語言、演員故事,他們就是最直觀的感覺,好不好看?讓我有什麼最基本的感受,僅此而已,不會講什麼燈光、編劇、音響等等一系列所謂電影質感的一些事情。」
但《健忘村》荒誕的喜劇類型不同於無釐頭喜劇(《西遊伏妖篇》)、鬧劇(《大鬧天竺》)、成龍功夫喜劇(《功夫瑜伽》),它還是需要觀眾帶入一定的思考、結合一定的知識背景和社會經驗——顯然,在春節檔即便是所謂的精英在這個特定的節假日拖家帶口的觀影也並不願意如此深入。
影行天下創始人安玉剛
「其實到底我是針對人群裡面所謂比較成熟的20%的人群,還是迎合春節檔這些基本需求的人群,這兩個群體在制定宣傳策略期間其實是有搖擺的,但後來我們是比較堅定地做一些所謂高精尖20%的人群的屬性操作。但是最後你會發現這些人回到家以後,他依然因為(要照顧)他身邊人、上一代或者下一代的觀影趣味而選擇去看那些春節檔特徵比較明顯的片子。
「《健忘村》應該像《驢得水》一樣,去找一個不是特別熱的檔期,變成一個大家比較理性選擇的影片,針對的人群可能是對於電影這種形態的了解程度來講是塔尖的30%或者20%的人就可以了。」
「精英電影」在春節檔沒有談資需求,沒有社交需求《驢得水》與《健忘村》在內容維度上很相似,前者成功收穫了1.7億票房,以及聲量極高的口碑,而後者除了票房懸殊之外,也因為接觸到的觀眾非常有限,因此儘管評價很高但幾無影響。
「(《驢得水》)當時整個的市場環境其實也允許你有一些空間,讓你有時間去傳遞一些所謂好的口碑或者引導更多的人群去關注這個項目。而且《驢得水》的確是戳動了某一些所謂知識分子也好,或者什麼狀態的群體也好,他的確戳動了這一部分人。而這一部分人第一他有表達欲望,第二他有表達能力,所以他所謂的討論度也好或者社交上的表達欲望也好我覺得是很強烈的,所以他能延伸出後續很多口碑上的爭論出來,這個顯得很熱鬧。」
而《健忘村》人群選擇的失誤直接導致了在宣傳上被動、束手。
「但是在春節檔裡面,要戳的這一部分人,是與《驢得水》一樣的知識分子的群體,但是(故事的隱喻)跟當下的每個人又沒有那麼直接的關係,所以並沒有(直接地)戳到某一些人的狀態。
「而且春節檔也不會有(《驢得水》當時的宣傳)空間和時間,像所謂常態的一些影評根本沒有空間讓你釋放出來,像「毒舌電影」,他們看過之後也特別喜歡,但寫了一篇文章是大前天(2月4日)才發出來的。另外四部其實對於大家所謂的談資需求或者社交需求來講就非常好,所以不管從哪個層面,我覺得《健忘村》可能在這個檔期裡面現在來講,的確不是一個特別適合的狀態。」
包括春節檔在內的很多熱門檔期,口水要比口碑更能夠帶來媒體注意力和觀眾興趣度,因為口水更能帶動社交媒體傳播,包括微信公號所擅長的情緒化標題,包括朋友圈、微博的短評推薦。相反,在一些冷門的檔期,較為清冷的市場行情下,一些品質確實過硬的影片反而有機會引來自發的積極評價,一方面是媒體、影評人的稿件排期寬裕,就會更有心也有意地去留意真正的口碑影片,另一方面發現珠玉終究是大家在審美上的共同追求。
壹娛觀察主編 陳昌業
不敢挪檔,深怕春節過後小粉紅掀起一輪新的攻勢《健忘村》導演陳玉勳在該片上映前突然被網際網路上最可怕的「民意」打上了「臺獨」的標籤,這直接導致了該片在宣傳、發行上的節奏被打亂。
「導演還專程來了一趟北京,見了相關部門的人去澄清了一些事情,包括這中間有了這個事情之後,我們走手續就走了兩周,停宣傳停了三周。最後特別緊急,如果再拿不到公映許可證,從技術層面就不可能會上,所以那個時候也是有一些這樣的事情,就耽擱了很多事情,但是最後不得已還是得上。」
在《健忘村》還在宣傳期的一月的某一天,安玉剛照過去宣傳影片的常例,在自己畢業的中國傳媒大學的校友群裡轉發了他們的宣傳稿,令他大為出乎意料甚至有些驚恐的是,「我的校友用在跟微博上一樣的文案,一樣的圖片,一樣的模式在群裡說,這是一個臺獨導演的項目,大家要抵制他。」他突然意識到,這次來自「民意」的洶湧攻勢其破壞力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大,「挺可怕的。」因此即便安玉剛在此期間也已經意識到或許影片的特質與檔期不太相符,但還是必須硬著頭皮按原計劃在春節檔上映。
「當時《健忘村》本來也想過挪檔的,但是大家討論不挪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害怕網上這些所謂的惡意攻擊,如果你挪到後面某一天,不管是2月10號或者是3月份,那會留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去發酵所謂的這些事情,因為有的時候其實普通人也並不是特別明辨這前後的一些問題,他們可能也會受到左右。比如像貓眼下面全是所謂抵制臺獨這樣的一些言論,他勢必也會影響一些普通用戶的消費決策。」
不後悔投資《健忘村》,希望公司和同事們在這樣的電影上留下名字「我讀完《健忘村》的劇本,我說這不就是另一個《驢得水》嘛,也是在一個封閉空間裡面,也是講了一群人在某一個特定的環境裡面的故事。而且在格局上講,它要比《驢得水》還要再大一些,當時所有的陣容或者背後的陣容也比《驢得水》要稍微再高一些。我就很喜歡,然後就選擇投了這個項目。
「就像當初大家都不怎麼看好《驢得水》,而我選擇去投,那是我投的第一個項目,從一個營銷公司到開始投資電影的第一個項目,就是因為我喜歡電影,喜歡所謂的藝術。我喜歡這種比較有力量感的東西。其實電影在我的概念裡,包括我做營銷的時候也是一樣的,第一是有力量,就是戳動人心或者戳到某一些群體的問題上,我覺得這一點特別好。第二個就是純粹性,比如他是一個特別簡單的動作片或者是一個簡單的恐怖片,它類型化特別明確,針對人群也會比較明確,在這個類型體系裡做的比較完整。
「所以以後這樣的項目(《健忘村》)我覺得還是會願意去參與,因為品質真的非常好,而且從事這個行業,至少在影行天下來講賺錢不是我的唯一目的,我還是希望公司在一些比較好的品質感電影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特別是公司所有的同事們,大家都能夠在這些作品上留下名字,並不是最後一定要賺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