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義上的奶娘就是古時候有錢的大戶人家的女人生下孩子後，生母奶水少或沒有奶水，又或者擔心餵養孩子影響身材，就從外邊找來生完孩子身體健康、奶水充足的女人來哺乳嬰兒做奶娘，又稱奶媽。
「奶娘」這個稱呼在慈利縣叫了三百多年。我的奶娘李小妹生下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和我，我們也叫她「奶娘」。
我的奶娘李小妹1922年出生，出身家境非常貧寒，父親險些被搶劫犯殺死。奶娘經歷了抗日戰爭，21歲那年，差點被日本鬼子糟蹋。53歲那年，大女兒被人活活打死，白髮人送黑髮人，給奶娘致命打擊。奶娘一生雖然經歷了無數的坎坷和磨難，但堅強地笑對苦難，把我們子女一個個拉扯大……88歲那年，奶娘走完了平凡而偉大的一生。
母愛最偉大，作家熊立秀為了紀念平凡而偉大的母親，用細膩而感人至深的語言，近五萬字寫下了這部紀實作品《我的奶娘叫李小妹》（後簡稱《奶娘》），1號紀實自媒體矩陣將通過16篇文章連載此作品，敬請關注和分享。
文|熊立秀 圖|熊立秀
1、奶娘1922年出生兄妹12個，父親險被歹徒殺害
1922年古歷6月17日，我的奶娘李小妹降生在慈利縣零陽鎮石板村的一個叫李雲歸的茅草屋裡。我要叫李雲歸嘎公，奶娘的奶娘叫朱大姑，我該叫她嘎嘎。嘎嘎共生育了12個孩子，我的奶娘是她生育的第七個。
奶娘生下來又瘦又小，因前面有個大她6歲的姐姐李大妹，嘎嘎就隨口叫她小妹。
嘎嘎平日裡紡棉花、做飯、養豬、帶孩子。她頭髮挽個粑粑簪，踮著一雙三寸金蓮，快人快語，來來去去一陣風，樣樣事都做得很好。我的奶娘李小妹在她的精心餵養下，慢慢長大了，也能幫她扯豬草放牛啦！
嘎公是個勤勞善良，善於精打細算過日子的男人，家裡田無一分，地無一釐，他就幫人打零工、做點小生意養活一家大小，他走南闖北，經歷堪稱傳奇。我的奶娘李小妹多年後給我講起他時，仍然表情驚悚：有一年，臘月三十，嘎公挑一擔橘子趕朝陽鄉沙泊街的圩場販賣，賣完橘子太陽已偏西，山高路遠幾十裡，嘎公緊趕慢趕走到村頭的樅樹林裡時，天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快到家了啊！嘎公摸摸腰間裝滿銅錢鼓囊囊的腰褡褳，心裡一陣陣高興，一家人可以過個有肉有魚的泰實年了！
想著一家老小此時一定還餓著肚子眼巴巴等著他回家的情形，嘎公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突然，耳邊一聲炸響：「站住！把錢放下！」聲音剛落，從路旁的樹林裡跳出一個蒙面大漢，堵住嘎公的去路。
「搶犯！」嘎公以前和販子們侃大山時聽說過，沒想到真的碰到了。
「吾、吾沒得錢！」嘎公嚇得聲調走音，身子發抖，空籮筐擔子掉在地上。
「要錢還是要命？」
「吾沒得錢！要命！要命！」嘎公確實不想放棄那苦苦掙來的一點過年款，一年到頭的指望，也確實不想死。
「你扯謊！」那漢子「刷」地抽出匕首，用刀把在嘎公臉上狠戳一把。
這一刀把戳在了嘎公眼眶上，痛徹心扉。也許是按道上的規矩：只取錢財，不要性命。
這當兒，那漢子熟練地揮刀砍向嘎公的腰部。
嘎公聽得刀的風聲，肚子一癟，霎時銅錢褡褳就到了那漢子手中，漢子旋即一陣風似的消失在夜幕中。嘎公追著跑了幾步，轉念一想，老人說：狂徒莫追。再說，要打起來，自己五短身材絕不是那牛高馬大漢子的對手。
嘎公站在原地痴痴地楞了很久，才怏怏地往回走。
才5歲的我的奶娘李小妹和幾個哥哥姐姐歡呼雀躍地迎接跨進門檻的嘎公，可是，嘎公和往日趕圩回來興高採烈逗孩子的樣子截然不同，昏黃桐油燈照射下，嘎公不僅神情沮喪，右臉眶有個烏青色雞蛋大腫包。
大家都愣住了，又都不敢問。只聽嘎公哭喪著臉說：「吾遭搶犯搶啦！你俺伢兒明朝一早，到後山那個樅樹籠裡，小坡坡的路上尋錢去，可能搶犯砍斷褡褳時掉了一些！」
一家人默不作聲，在嘎嘎、嘎公長嘆短噓中胡亂喝碗稀飯後，我的奶娘李小妹和她的兄弟姐妹們擠在破被爛絮的一張床上入睡，兩個大人則圍著柴草星星火堆默坐到天明，那時嘎嘎的肚子裡還懷著身孕。
第二天蒙蒙亮，我的奶娘李小妹便一個人先起床，叫醒她的兄弟姐妹，大家臉都沒洗，一起跑到樅樹籠小路上尋找銅錢。
我的大舅舅那時已有18歲，最先找到一枚銅錢，接著，大家都有發現，我的奶娘李小妹在路坎下草叢中尋得一枚康熙銅錢。他們每人手中攢著幾枚銅錢跑回家中，交給嘎公。嘎公就用這十幾枚銅錢，買了半斤豬肉，一家九口人過了一個有點葷菜的年。
這件事給了嘎公狠狠地打擊，下決心自家餵豬，再窮也要攢錢捉個小豬養著，建不起豬舍就讓豬睡在床底下，人豬同屋。
我的奶娘李小妹就和她的大姐李大妹伺候豬。打豬草呀，清掃床底豬欄呀，兩姊妹幹的很賣力，小豬慢慢長成肥豬，過年時，豬被殺的慘叫聲從嘎公的茅屋塌裡傳出，鄰居們聽到都說：「呃！呃！李雲歸一家人翻身過上好日子了呢！」。
從此，豬成了李家的一份子，也是我的奶娘李小妹兒時的玩伴，即使給後來我的大舅李華國結婚分了一間茅屋，另一間有11個孩子加兩個大人，還有灶具呀，雜物啊，幾乎窄得打不過調轉，嘎公還是不捨棄養豬，他說：「豬住床底，人睡床上，不礙事！」
豬肉確實是個好東西，改善了一家人的夥食，孩子們菜色的臉稍稍有了紅潤，嘎嘎也不停地生孩子，46歲時還生下了第十二個孩子——我的小姨李逃妹。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我的奶娘叫李小妹》之二
熊立秀，張家界市慈利縣零陽鎮人。當過導遊、教師、自由撰稿人。先後在全國20多家報刊、雜誌、網絡上發表文學作品3000餘件，有20多篇小說、散文被收編入書。散文《神仙曬羞》榮獲「中國作家世紀論壇」二等獎，多篇作品獲省、市、縣級獎項。出版了長篇紀實文學《傷口》、擬出版個人專集。現為湖南省作協會員、湖南省報告文學學會理事，慈利文聯副主席、作協副主席，《漊澧風》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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