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可謂是導演麥浚龍寫給傳統殭屍電影的一封「情書」,不僅上演了「殭屍歸來」的戲碼,還請來了日本恐怖大師清水崇,大玩各種Cult元素。所以一些追求復古的觀眾可能會對它略感失望,因為大量特效場面的應用、日式恐怖的滲入都使其失去了傳統殭屍電影原有的味道。
在小嗨觀看過的恐怖片中,有這樣一部神奇的存在。
它集結了一眾活躍在大銀幕上的老牌港星,被影迷們評價為「真正的致青春」。
它的口碑兩極分化,因為片中充斥著大量的日式恐怖元素,更像是一部Cult片。
最重要的是,它明明是一部恐怖片,觀影感受卻頗為傷感與無奈。
——《殭屍》。
01懷念與致敬
故事的主人公是曾經的知名動作影星小豪,如今風光不再、失意潦倒的他決定在一棟破敗老舊的公寓裡懸梁自盡。
誰知將死之際遭遇猛鬼纏身,被隱世的末代天師阿友相救。
不久後,同公寓的冬叔不慎跌死,妻子梅姨傷心欲絕,於是求助專修邪法的阿九幫其還魂,沒想到竟使冬叔變成了嗜血的殭屍。
小豪和阿友必須想方設法降服這具不死之身。
故事看似簡單,實則充滿懷念與致敬。
懷念什麼?又致敬什麼?曾經輝煌一時的香港殭屍電影。
1985年,一部《殭屍先生》橫空出世,在香港公映時票房高達2000萬。
該片的大獲成功正式開啟了殭屍大時代,從1986年到1991年,港臺地區拍攝的殭屍題材電影共超過100部。
這類集靈異、恐怖、武打、搞笑等多種元素於一身的類型片成為了當時香港電影最為炙手可熱的題材,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
身披黃袍、手持木劍的茅山道士,青面獠牙、身穿官服的可怖殭屍深深印刻在許多80、90後的腦海裡。
童年陰影也好,童年回憶也罷,它都成為了我們記憶中無法抹去的一部分。
可不知從何時起,我們將興趣轉移到了歐美的喪屍片和日韓的恐怖片上,傳統的殭屍電影就此沒落、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而本片仿佛又讓我們回到了那個殭屍道長與殭屍相互依存的年代。
你看主人公小豪的人設:曾經炙手可熱的殭屍片「專業戶」,如今無戲可拍的過氣動作影星。
這簡直是為其飾演者錢小豪量身定做的角色。
哪個錢小豪?正是當年與林正英、許冠英領銜主演《殭屍先生》的錢小豪。
導演麥浚龍也曾表示自己從小就喜歡看殭屍片,原本希望該系列的元祖級人物林正英和許冠英都能加盟演出,可惜二人先後離世,於是便找來了錢小豪。
片中與他搭戲的演員不是當年殭屍片裡的常客,就是活躍在大銀幕上的老牌港星。
陳友、樓南光、吳耀漢、惠英紅、鮑起靜都是如此。
從演員陣容上看,這就像是一場老友重聚的狂歡,也怪不得影迷們稱其為「真正的致青春」了。
一眾老牌演員,意味著全片沒有一個人是靠臉吃飯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幾乎每個人都是港片符號般的存在,實實在在的演技就擺在那裡。
尤其是鮑起靜飾演的梅姨對著死去的冬叔說話的那一段。
在將近四分鐘的長鏡頭裡,她對著冬叔絮絮叨叨,仿佛他依然在世。
從哭到笑,再到嚎啕大哭,又突然止住淚水,收放自如的演繹足以讓人感受到這對老夫老妻之間深厚的情感與不舍。
這就是懷念,懷念那個年代的事,也懷念那個年代的人。
而致敬,則表現在全片種種「復古」的細節當中。
比如影片開頭採用倒敘的方式,滿身狼狽的小豪躺在地上,娓娓道來一段宛如人生自傳的獨白。
這一段的配樂對於殭屍片愛好者來說可謂再熟悉不過——《殭屍先生》的主題曲《鬼新娘》。
再比如林正英、許冠英、錢小豪、張曼玉等人現實中的合照和殭屍戲服都直截了當地出現在了片中。
這樣的致敬豈是一個「妙」字了得?
那一張張早已泛黃的老照片簡直直擊人心,讓人在拍手叫好的同時也不由得心生一股傷感。
再輝煌的人和事也逃不過歷史的滾滾洪流,終究淹沒其中,一去不返。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或許就是如此吧。
02口碑兩極分化與爭議
既有當年熟悉的面孔又有頗為懷舊復古的致敬,按理說本片肯定大受殭屍片愛好者的歡迎吧?
其實恰恰相反,對於一些忠實的傳統殭屍迷來說,多多少少會有些失望。
一方面,大量特效場面的應用削弱了以往殭屍片的幽默搞笑。
另一方面,日本恐怖大師清水崇(本片監製)的加入使得全片滲入了許多日式恐怖元素。
除了他個人作品青灰陰冷的格調,還有兇宅、惡靈等恐怖片常見元素,更不乏諸多血腥場面,殺戮氣息極重。
尤其是雙胞胎女鬼在地上爬行的場面,讓人恍惚間仿佛穿越到了《咒怨》的片場。
至於觀眾翹首以盼的殭屍則久久不出現,全程不甚活潑。
一切的一切都與傳統殭屍片畫風不符,從而失去了其原有的味道。
這也是本片最大的爭議點和口碑兩極分化最重要的原因所在。
但不要忘記了,過去已然成為過去,不管你接受與否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導演麥浚龍巧妙地利用「梅姨想要復活冬叔卻將其變成殭屍」的設定提醒了我們這一點:死去的終究不能復生,哪怕真的死而復生也不再會是原本的樣子,傳統殭屍片也不例外。
如果沒有人加以創新,那麼殭屍片只能永遠塵封於地下。
創新和嘗試一直都有人在做,無論哪種都是將以前的東西放到現代審美裡來合理化。
換句話說,殭屍只能往前走了,不可能維持常態,更不可能往後退了。
況且複製何其容易,打破固有思維講述一個與以往相同又有所不同的故事卻不簡單。
所謂致敬不應該是複製和重拍,致敬的應該是情,而不是形。
你看本片,它全程充斥著傷感的情緒,即使在高潮的打鬥戲份中沒有炫酷的鏡頭切換。
它用拍文戲的方式來拍武戲,帶來全新觀影感受的同時也讓觀眾深深融入傷感的情緒之中。
它的血腥詭譎中散發著獨特的暴力美學,最終將那份情緒推向高潮。
其中一小段「陰兵借道」的橋段更是可以用驚為天人來形容。
身材高大的鬼差手持破紙傘,從狹小的弄堂緩緩經過。
忽閃的燈光、詭異的配樂,帶來強烈視覺衝擊的同時也令人不禁與片中的人物一起屏息,對另一個世界的神秘充滿敬畏。
站在這個角度來看,傳統殭屍風格與日式恐怖元素的融合無疑是一次大膽又亮眼的創新和嘗試。
麥浚龍所做的一系列嘗試也許就是殭屍片的希望吧。
哪怕希望渺茫。
03最可怕的是遺忘
正如上文所說,本片的觀影感受頗為傷感與無奈。
傷感有了,無奈呢?
片中的末代天師阿友這樣感嘆:到了我這一代,殭屍全沒了,道士也沒人找了,只能改行炒糯米飯。
殭屍片的忠實粉絲一定知道糯米意味著什麼,簡簡單單一句話,道出了多少辛酸與無奈。
小豪和阿友的處境何嘗不是傳統殭屍片的現狀?一身本領卻再無用武之地。
是啊,殭屍大時代早已成為過去,時代的變遷、觀眾口味的改變致使其徹底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
對於影視作品來說這是必然結果,沒有辦法,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人們在遺忘。
當歐美喪屍片和日韓恐怖片成為主流的那一刻起,殭屍大時代與那個時代的人都在被我們慢慢遺忘。
對於我們來說這無關痛癢,對於曾經叱吒風雲的殭屍片演員來說卻是莫大的恐懼。
正如麥浚龍說得那樣:片中的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恐懼。
小豪恐懼,阿友恐懼,楊鳳恐懼,梅姨恐懼,因為他們和他們的時代都在被遺忘。
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老牌演員開始參演一些蹭熱度、粗糙沒誠意的爛片。
面對此現象大多數人只會一味地冷嘲熱諷,少有人會去思考這是為什麼。
是他們演技差嗎?顯然不是。
在這個越來越看臉的時代,他們又何嘗不是一個個小豪、阿友?
一身本領,卻無用武之地。
活躍在銀幕上還有一線生機。
被遺忘了,就徹底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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