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榮枝洗白了?
12月21日上午9點,江西省南昌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勞榮枝。
罪名為:涉嫌犯故意殺人、綁架、搶劫等罪。
這是眾人第一次親眼看到,傳說中的「女魔頭」勞榮枝。
1999年。
法子英被抓獲。
勞榮枝卻開始了長達20年的逃亡生涯。
她用過許多化名。
為的就是掩蓋自己的罪行。
而今,當她重新以勞榮枝的身份,出現在鎂光燈下。
得到的只有唾罵。
勞榮枝被捕後,無數人在猜測,她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她拒絕與家屬見面。
拒絕家屬聘請的律師。
通過媒體通報的蛛絲馬跡,
顯得高深莫測。
開庭前,勞榮枝二哥仍在問。
「你怎麼這麼傻?」
「你怎麼跟著人家去殺人搶劫?」
「我們家屬給你請律師你為什麼不用?」
這些話是說給勞榮枝聽嗎?
但他清楚,勞榮枝壓根聽不見。
唯一能聽見這些哀鳴的,只有民眾、媒體和法院。
勞榮枝一案採取的是公開審理。
媒體得以進場,為民眾帶來案件的最新進程。
在多家媒體的報導中,都能看到對勞榮枝相似的神態描寫。
尤其是宣讀起訴書時。
勞榮枝的行為,讓我印象特別深刻。
低頭。
啜泣。
表示認罪。
和所有人一樣,我也以為就此結案。
然而,勞榮枝卻在接下來的自辯中,說出了另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推翻供詞
在揚子晚報的報導中,詳細記錄了勞榮枝自辯的過程。
她闡述了當年4起案件的經過。
早在1999年,法子英落網後,這些案件的細節已經公之於眾。
相信大部分人都很熟悉。
但在庭上,勞榮枝的複述卻有了偏差。
法子英和勞榮枝犯下的第一起案件,是在南昌。
受害者熊某一家3口被殺害。
熊某女兒去世時,僅有3歲。
法子英的供述裡,勞榮枝與他是合謀關係。
但勞榮枝不這麼認為。
當時,勞榮枝把熊某誘騙到出租屋內,法子英用刀制服熊某,並讓她捆綁。
勞榮枝稱,她並不願意這麼做。
她提出過異議,結果被法子英往肚子上猛踹了一腳。
之後,兩人逃到了溫州。
從熊某那搶劫的錢很快花光,勞榮枝再次去夜總會坐檯。
他們盯上了房東梁某。
並讓梁某叫來另一個受害者劉某。
在具體實施犯罪細節裡,勞榮枝否定了自己曾捆綁過梁某。
「記不得了。」
勞榮枝含糊不清。
最後一次作案,是在合肥。
那時,法子英已經沒法出外賺錢,兩人生活的費用,都靠勞榮枝坐檯的收入。
按法子英的說法,勞榮枝坐檯只是掩護。
為的是尋找有錢人。
這個說法,也被勞榮枝推翻了。
她表示,到了合肥時,她已經完全不想再配合法子英。
她一再奉勸法子英收手。
但法子英每天都威逼利誘:「你帶個人回來,帶個人回來。」
勞榮枝稱,她的一舉一動都被法子英監控,只能照做。
在這麼多起案件中,小木匠陸某最無辜。
法子英僅僅為了「殺雞儆猴」,就讓他成了替罪羔羊。
21號當天,陸某妻子也去了旁聽。
勞榮枝開始講述殺害陸某詳情時,情緒到達了最高點。
她否認參與了殺害陸某。
法子英動手時,她被趕到了另一個房間。
她躲在房間內,聽到陸某被殺害時,發出的吼叫,心裡發怵。
勞榮枝所有供述,都在力爭自證一件事:
她是被迫的。
的確。
很多人都被她說動了。
但是,《南風窗》記者在旁聽時,卻觀察到了一個驚人細節。
勞榮枝的供述中,唯獨常州案幾乎與法子英供詞無異。
她幾乎想要一筆帶過。
也承認了自己在案件中,進行的所有行為。
為何如此?
因為,只有常州案當事人還活著。
他們很可能成為證人。
而其他3起案件的有關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人世。
死人是安全的。
重塑人設
勞榮枝落網前,無數媒體揣測過她的動機。
她是前途光明的老師。
卻愛上殺人如麻的黑老大。
兩人為何成了戀人?
法庭上,勞榮枝首次公開談論,她與法子英的關係。
「我也是受害者。」
她以這句話,作為故事的開頭。
1993年。
勞榮枝在一次聚會上,認識了劣跡斑斑的法子英。
一程摩託的時間,就讓勞榮枝甘願放棄原有的安穩生活,跟隨法子英亡命天涯。
勞榮枝稱,她被騙了。
當年,法子英以「外面錢很容易賺」為由,誘惑勞榮枝離開學校。
勞榮枝原本心思就很活絡。
她和家裡人個性很不同,從小就嚮往更多姿多彩的人生。
兩人最初去了深圳。
不到一個月,法子英僅有的6000元被兩人揮霍一空。
不久,兩人返回老家。
返回老家後,兩人所描述的細節也有差距。
法子英稱此行只是避風頭。
勞榮枝卻表示,回家後她就和法子英提了分手。
「我那次回到南昌,有飯吃,有被子蓋,覺得很溫暖。前20年,我每天活在恐懼中。我好像脫離不了他,錢都在法子英那,我身上不到100塊錢,沒有高消費。」
然而,法子英不願。
他用勞榮枝家人的安危,威脅勞榮枝繼續留在他身邊。
勞榮枝全程都沒叫出「法子英」這個名字。
她只說:「他」。
她完全否定了法子英的「雌雄大盜」說法。
與法子英一起的6年,在勞榮枝看來是人生的至暗時刻。
法子英喜怒無常。
勞榮枝稍有不慎,就會挨打,身上經常布滿淤青。
她很多次想逃。
但法子英反偵察能力很強,從不給她超過100元,並且長期用勞榮枝家人作為威脅,漸漸地,她失去了逃生能力。
勞榮枝還提到一個可怕細節。
1996年~1998年間,她流過2次產。
法子英喪心病狂到,居然在她墮胎當晚,還對她實施了侵犯。
「我是他的性慾工具,也是他的賺錢工具。」
勞榮枝情緒很激動,頻頻擦淚。
看到這,我都開始動搖。
勞榮枝太符合一個「受害者」的形象了。
直到我翻查到,《成都商報》採訪法子英法援律師的報導。
法援律師對法子英有2個深刻印象。
1、冷血殘暴。
2、對勞榮枝極其情深。
剛被警方逮捕時,法子英壓根沒把勞榮枝供出來。
他強調一個人犯罪。
直到後來,警方把大量證據擺在他面前,他才不得已默認。
但即便承認了勞榮枝,他依舊盡力袒護。
只要聊到勞榮枝,馬上沉默不語,任誰都撬不開他的嘴。
法援律師稱:「法子英只關注勞榮枝有沒有落網。」
他的袒護,成功為勞榮枝創造了潛逃時間。
如果按勞榮枝所說,法子英對她殘暴至極,還可能在落網後做出這些舉動嗎?
這顯然是分裂的。
然而,法子英已經不在人世。
誰也無法知道,這段扭曲的關係裡,那些隱秘的細節。
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
勞榮枝在庭上,說到在逃亡過程中,得知法子英伏法的消息。
她非常高興。
還故意強調這是「為民除害」。
法子英死了,勞榮枝終於掙脫了束縛,她選擇遠走高飛。
以各種化名繼續新的生活。
唯獨不再是,法子英身邊的勞榮枝。
懺悔賣慘
在多篇現場報導裡,我試圖勾勒出,勞榮枝試圖展示的形象。
她一直在做兩件事。
1、推卸。
2、懺悔。
這是極其高超的自辯手法。
她吃定死無對證。
自然也有把握,將罪名全都推向法子英。
最高明的地方是,她沒有全盤否定自己的犯罪行為,只是否定局部。
而否定的那部分,正是最嚴重的情節。
整整2天的庭審。
她基本都在重複同樣的話語。
「我不願做的,但我沒有辦法。」
「我勸過他不要犯罪,勸不動。」
「請大家不要妖魔化我,我做過的事我都認。」
「相由心生,我很想把口罩摘下來給大家看。」
「如果這些受害者還活著,他們可以給我作證,我沒傷害他們。」
「我想坦坦蕩蕩做人,也想從事正常的職業,在一些方面我也是受害人。」
……
她甚至提到,為何要一再要求公開審理。
為的就是要自證清白。
她認為自己是善良的人,案發時才21歲,僅僅是因為年少無知,誤入法子英布下的天羅地網。
說到動情時,她甚至嘶吼要求用測謊儀。
最令我憤怒的是,她把自己和那7名無辜受害者的生命類比。
「他對我的傷害比對受害人還大。」
而這句話,也暗地裡印證了她極度利己的本性。
沒有任何人的命比她自己的更重要。
無論是那些受害者。
還是袒護她至死的法子英。
勞榮枝真的懺悔嗎?
我認為沒有。
逃亡20年,她自稱每天惶惶不得終日。
但她呈現的生活軌跡,卻完全相反。
她是酒吧的C位。
她有許多追求者。
她學畫畫、品紅酒、積極健身。
她是許多人的知心姐姐,溫柔和善。
被逮捕前,她最後一條朋友圈是:「感恩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
不知是否包括7名無辜受害者?
真相究竟是什麼?
也許,我們永遠都無法還原。
潛逃這些年裡,勞榮枝也許早就在心裡模擬過千百萬遍,被逮捕後的說辭。
她辯解自己「天真無知」,甚至以「善良人」自居。
言語會騙人。
但行動卻是誠實的。
如果她真的認錯,認為自己有罪,甚至是被法子英脅迫,那麼當年就會選擇另一條路。
報警求助。
這才是受害者發自潛意識的做法。
真正無辜的人,是那些死去的受害者。
真正多年承受痛苦的人,是受害者的家屬們。
小木匠陸某被殺害那年,年僅31歲。
他是家裡的頂梁柱。
他死後,家裡的重擔全都壓在只有29歲的妻子上。
20年來,他們家一直在等。
等案件的進展,等勞榮枝被逮捕的消息。
陸某母親直到臨死前,還在念叨著:「勞榮枝落網了嗎?」
如今,勞榮枝的審理已經結束。
案件還需要擇期宣判。
我相信,法律必行會做出公正的判決。
勞榮枝將會得到該有的懲罰。
我也將繼續關注此案,為大家帶來最新的消息。
最後我想說,勞榮枝真的是另一個受害者嗎?
我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如果重回1993年,她應該不會再坐上法子英的摩託車後座。
所謂「浪子」,只是魔頭。
一旦輕信,無論以愛之名,還是以交友為藉口,下場都將非常可怕。
說到底,
不要以身伺虎。
不要居危牆之下。
不要與惡為伍。
因為,靠近惡以後,一個無知的年輕女人,下場往往只有兩個:要麼成為惡的祭品,要麼成為惡本身。
作者:有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