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課:從電影《姜子牙》看《山海經》裡的上古神獸

因《哪吒》珠玉在前，電影《姜子牙》備受期待，但上映以來，很多觀眾表示敗興而歸，原因是主題從「一個叛逆少年的成長史」到「借神話世界來反映現實生活中的『正與邪』」，立意加深了，對人物與故事的駕馭力卻沒跟上，導致口碑撲街。

不過，這部電影的風格與製作是一如既往的精美與考究，尤其對傳統文化進行了用心挖掘，其中的九尾狐、玄鳥、四不相、勾陳等神獸或來自於或借鑑了《山海經》，今天課代表就和大家聊聊這些上古神獸。

九尾狐：跌落神壇的神獸

在電影《姜子牙》中，因為狐妖九尾與人類小九（蘇妲己）被天尊連上了宿命鎖，九尾死則小九亡，小九亡則九尾死，為救小九，姜子牙不惜挑戰權威，斬斷天梯。

雖然該片對原著《封神演義》做了改動，但九尾狐的熒幕形象仍然是一個惑君禍國的妖精，而在魏晉南北朝之前，其形象一直是比較正面的。

在《山海經》的《南山經》、《海外東經》和《大荒東經》中，都對九尾狐進行了描述，上古時期，在青丘國青丘山上，棲息著一種奇獸，形狀像狐狸，卻長著九條尾巴，吼叫聲如同嬰兒在哭泣，它很兇猛，能吞食人，但吃了它的肉就能使人不中妖邪毒氣。此時，九尾狐的形象是一隻上古神獸。

《呂氏春秋》關於大禹娶妻的傳說也提到了九尾狐。大禹為了治水，到三十歲都沒娶妻，有一次他路過塗山，看到一隻九尾白狐，不禁想起了當地的一首歌謠：「誰見了九尾白狐，就可以為王；誰娶了塗山的女兒，就可以使家道興旺」，於是便娶了塗山女子嬌為妻。後來，大禹果然為王，其子啟還開闢了華夏第一個王朝。古代帝王往往被附會一些傳說，顯示其君權神授，大禹也不例外，在這段記載中，九尾狐便成了祥瑞的徵兆。

兩漢時期，九尾狐則象徵太平、興旺甚至貞潔。在漢畫像石中，常常可以看到九尾狐與玉兔、金蟾、三足烏等圍在道教神仙西王母身邊，它是西王母的使者、隨從與動物夥伴。九尾狐具有祥瑞的品格，源於它的一些習性，比如它死後一定要將來頭朝著它出生地的方向，於是古人認為它不忘本；而它的九條尾巴蓬鬆而美麗，古人則認為象徵子孫繁衍、後世昌盛。

玄鳥：商王室的圖騰

在影片中，玄鳥是一隻鳳凰的形狀的神獸，可以引渡亡魂，帶領大戰中犧牲的商朝子民返鄉。

在《山海經》中，對玄鳥的描寫比較簡略：「北海之內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鳥、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只說玄鳥是生長在幽都山附近的一種鳥類。

不過在《詩經》中，玄鳥的地位就被大大提高了，「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據說，帝嚳的次妃簡狄，春分那天與女伴外出沐浴，看到一隻玄鳥生了個蛋，就吃了下去，後來就懷孕生下了契，而契就是商王室的始祖。

至於玄鳥長什麼樣子，則有不同的解讀。

一般觀點認為玄鳥就是燕子，因為玄鳥從字面上理解就是黑色的鳥，而簡狄是春分那天出門洗澡的，此時正是燕子活躍的季節。

東漢科學家、文學家《思玄賦》中說：「子有故於玄鳥兮，歸母氏而後寧。」唐代學者李善註：「玄鳥，謂鶴也。」大概因為南朝劉義慶所著的《世說新語》中開始有了「鶴立雞群」這一成語。

郭沫若則認為玄鳥是鳳凰，因為《離騷》中有「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這裡提到的高辛就是簡狄的丈夫帝嚳。

不管是燕子、鶴還是鳳凰，玄鳥應該是商王室的圖騰。

騰蛇：會騰雲駕霧

在影片中，還有一個名叫騰蛇的神獸，大戰時葬身在地窟裡，骨架被游離世間的冤魂寄生，成了「死而復生」的怪物。

提起騰蛇，可能很多人都很陌生，但肯定都聽過堪輿學裡的一句順口溜，叫「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除了這四個神獸，還有中間的勾陳與騰蛇。

騰蛇，一名「螣蛇」，也叫飛蛇，是一種會騰雲駕霧的蛇。

《山海經·中山經》中記載過一種鳴蛇，樣子像普通的蛇，卻長著兩對翅膀，叫聲如同敲磐一樣響亮，它在哪個地方出現，哪裡就會發生大旱災。雖然是災獸，但也有用處，古人常常把它畫在墓室的棺槨上，希望保持墓室乾燥、屍體不腐。

四不相：「高配」神獸

在電影中，姜子牙還有一個萌寵，名叫四不相，不是四不像，它融合了多種寵物性格：傲嬌如貓、忠誠似犬、呆萌如兔、機敏似狐，極具現代特質。

這個四不相不是原創，在《封神演義》中就存在，原是天尊的坐騎，後轉贈給姜子牙，書中說它是「麟頭豹尾體如龍」，聽起來比影片中的要威武得多。

雖然《山海經》中沒有四不相，但裡面的神獸就是這麼「組裝」起來的，而且身體上含有麟、豹或龍「部件」的，一般是古神或神仙才有的「配置」。

《南山經》記載，南方第二列山系的山神都為龍身鳥首神，南方第三列山系的山神皆是龍身人面神，即不少山神都有著龍的身子。

《西山經》記載：「西王母居住在玉山之山，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西王母就有一條豹尾。

《海內經》記載，黃帝的一個孫子名叫韓流，他長著擢首（長頸）、謹耳（小耳）、人面、豕喙（長嘴）、麟身、渠股（羅圈腿）、豚止（豬蹄），也就是說韓流長著像麒麟一樣的身體。

由此可見，明朝許仲琳在創作《封神演義》中最厲害的神獸坐騎時，借鑑了《山海經》，並使用了「高配」。

除了這些上古神獸，片中的崑崙、北海、歸墟等地名均可以在《山海經》中找到出處，這部宏大瑰麗、充滿想像的地理奇書，給後世的藝術創作提供了源泉，古代的文學著作《楚辭》、《西遊記》、《封神演義》、《鏡花緣》、《聊齋志異》等無不從這裡汲取營養；現代的影視劇《捉妖記》、《大聖歸來》、《三生三世十裡桃花》等也都從這裡展開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