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君嗜賭,愛牌如命,幾近痴迷。自詡「麻師」,「麻將大師」之意。一入牌場,專心致志,心無旁騖,一入牌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眉飛色舞。馳騁「麻壇」幾十年,說盡了「胡話」!現摘錄麻師二三事以記。
一,執著與堅持。某日,麻師如約去打牌,因故晚了一會兒,不想人家已經湊夠了人,四個人先玩上了,他沒能擠上「缺兒」(沒能擠上「三缺一」的牌桌),把人家急頭白臉(惱怒,發脾氣的意思)一通數落,人家自顧打牌,沒怎麼理會,他便坐下觀戰,東北方言把牌場上的觀戰叫「扒眼兒」。
「扒眼兒」的人有兩個基本作用,一是隨時準備替換其中可能因有事情而退場的人。二是主動為牌桌上打牌的人服務,比如端茶倒水、隨時搞衛生之類。
牌桌上四人一時興起,,大戰一天一夜,「麻師」扒眼兒一天一夜。
二,「六好」「扒眼兒」的名號。玩兒牌,一般都討厭「扒眼兒」。尤其討厭忌諱觀戰者發表牌論,即現場評論牌。牌論,有「牌中論」和「牌後論」之分。「牌中論」,就是旁觀者在打牌的過程中議論牌,容易洩露牌情。「牌後論」,就是對打完的一把牌進行總結性質的評論,擾亂牌局,分散精力。
不管是牌中論還是牌後論,總之是煩人。故有「扒眼兒的衷心保國,挨呲理當然(「呲」,方言,批評的意思。)」之說。意思是,扒眼兒就認真觀戰,不能議論牌,否則,挨批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此,麻將場上有句玩笑話,扒眼兒就當「五好扒眼兒」。這「五好」其實也沒什麼具體內容,大概意思就是指玩牌場上的「扒眼兒」者,應該遵守牌場上的約定俗成的基本規矩,「文明」觀戰,主要的是指不能發表「牌論」。
麻師扒眼兒,更勝一籌,榮膺大號,「六好扒眼兒」。好到發表牌中論,人家不採納,急的去人家手裡奪牌,扒眼兒的比打牌的還急,此為「六好扒眼兒」大號之由來。因此,麻師在圈子裡還有一個文雅的稱呼,不管年齡比他大還是比他小,一概稱呼其「六哥」。
三,屁股磨起泡的故事。麻師痴迷玩兒牌幾近忘情。一入境界,四大皆空。年輕時,某年正月玩兒牌,別人是輪番上陣,唯麻師一人獨撐三天兩夜,那時玩兒麻將還是靠手碼,沒有麻將機。也沒有麻將桌,都是八仙桌兒,坐在大炕上。三天兩夜下來,連火炕煲帶炕上鋪著的地板革硌,屁股和腳踝骨,竟磨起了若干水泡,麻師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堅持到最後。意志力之驚人,令人瞠目。
四,「胡」了與「活」了。一日,麻師玩興正濃,兒子匆忙來報:我奶奶病厲害了,怕不行了。麻師四平八穩地說,知道了,玩兒完這把。終於一把下來,父子二人回到家,屋子裡已經來了不少親戚,麻師三步兩步走到母親床前,聲音低沉地呼喊母親:媽——!母親沒有反應。再喊,媽————!聲音高四度。媽——————!!聲音拉長,高八度,老太太依然沒有反應。摸摸鼻息,悲聲宣布:老太太走了!
兒子年齡小,跟了一句:咋整啊(東北話,咋辦啊?)?麻師眼一瞪,哭——唄!哭聲四起。
撕心裂肺的哭聲驚醒了深度昏迷的老太太,原來老太太並沒咽氣。喉嚨裡發出微弱的聲音,距離最近的麻師首先聽到了,一聲斷喝:別哭了!老太太「胡」了!
哭聲戛然,滿座皆驚,面面相覷!麻師感覺到了自己的口誤,旋即糾正:老太太「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