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冰島見到彩虹的次數,大概比我前面所有都要多
冰島現在越來越出名,地圖冊上那個四面環海的小島,成為許多人趨之若鶩的詩和遠方。但是關於冰島的玩法卻挺單一的。可能是因為我們習慣性的旅行思維是「來都來了」,不多轉幾個地方「划不來」,大多數選擇是環島自駕+著名目的地打卡,照片美而雷同,文案都帶著清一色的「冰與火之歌」。
冰島是「冰與火之歌」嗎?是!
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應該是為這裡產生!
冰島是一場背地裡的狂歡,只對真正置身其中的人打開。
它很妙的地方在於強烈的反差:沒來過的人只看見它禁慾系的外表,用大量文字給它定性:「美而孤獨」,而來過的人卻只覺「狂野而極致」,真正感受到它熾熱的靈魂。徒步第四天,開始出現羊咩咩和手機信號,我飛速掏出手機試圖告訴全世界:冰島怎麼這麼好看!我愛冰島!冰島,簡直是在用美麗的一百種表現形式跟我叫囂,就看我什麼時候忍不住心動。
我是不太相信照片的那種人,照片三分角度七分修圖嘛,紅花綠草哪兒沒有,能美成什麼德性?所以看見漂亮的目的地照片我會自動在腦海裡給它先扣掉五十分,以最低的預期出現,好像也不太容易失望。
去冰島之前我看了很多照片,濃鬱到泛黑的綠,灰白襯託著粗糲的黑,自然界的飽和度在這裡好像都特別不要錢,妹子們的口紅和花式換裝秀好像也不要錢是的,不要錢!為了美麗幹啥都不要錢!(冰島和妹子阿瑤的集體碎碎念)
冰島夠得上天造地設,獨一無二這個詞。你能想到的所有帶著美的自然景觀都可能在這裡出現,並且是一次性全部出現在你面前。
△ 徒步第三天,Emstrur 沙漠旁邊的冷門峽谷,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同時看見冰川、雪山、沙漠、高原草甸和峽谷的地方
冰島夠膽,一次只用一種顏色,一天只有一種情感,它的色彩明明白白,互不摻雜。
冰島不像川西,把紅色、橙色、綠色黃色摻雜在眼前好像奶奶家的花布頭,也不是 TMB 環勃路上各種花色和風景一片片錯落,但廣闊之外又都不夠濃烈。火山的燦爛、黑沙漠的死寂、天鵝湖四周好像斯嘉麗的綠色天鵝絨裙子一樣深邃的綠,峽谷裡樹木開出安靜的花兒,大地震蕩之後留下的冰雪與黑白。每一樣都乾乾淨淨,每一樣都用盡全力。
△ 冰島的苔並不是在家的時候看見那樣,小小一片,綠油油毛茸茸的依附在石面一角,成為書桌的裝飾品。苔原是很霸道的,一層滅,一叢起,鋪天蓋地,讓山體帶著激烈的稜角,讓巨石彼此相連,遠遠看去像墨綠天鵝絨因光陰產生差異
△ 火山留下的痕跡在風雨雪的共同作用下逐漸圓潤,光滑無物的山脊線讓人踏足前行不禁有些擔心,會滑下去嗎?會和地底的能量一樣,離開地表不可挽回嗎?看見這些自帶能量的事物,心底產生一絲恐懼壓過初見的驚奇。
△ 徒步第四天,走向雪山,冰川的溝壑近在眼前舒展,火山留下的或粗獷或延展的山體被冰雪覆蓋,生冷的來自雪山的氣息從眼前襲來。你可以穿著短袖看著雪山,也可能穿著羽絨服還瑟瑟發抖。△ 途中很常看見這樣的交錯,冰雪好像山上的海,被凸起的巖石像海岸線一樣包裹。忽然理解了北歐人為什麼喜歡奶牛花紋一樣大塊卻相隔甚遠的圖樣,被這樣安靜的景色薰陶,自然有了一些素雅。
冰島夠勁兒,但是它不該被叫做人類的終極孤獨,孤獨是被動的,而冰島應該是你的欣然赴約。
它的狂野倒不是因為人少天冷像外太空一樣骨幹荒蕪,而是你的腳步將你帶離人群,和在蘭德曼納勞卡營地「體驗」戶外的遊客分開,露營、野溫泉、戶外速食,最簡單的物質和回歸原始的戶外初心。晚上十二點才逐漸暗下來的天空,清晨五點就透亮的風景,大傢伙都放下離開了行動網路並且靠充電寶維持拍照功能的手機,團團圍坐準備晚飯,都市人,這是大自然給你的饋贈。
冰島之行選擇了蘭德曼納勞卡高地徒步。
蘭德曼納勞卡,繞口令一樣難念拗口的六個字,但是五天之後,你將永遠記住這個名字,它將是你打開前所未有奇妙風景的通關密語。
蘭德曼納勞卡徒步,常規行程四天半。
從雷克雅未克出發,乘車至蘭德曼納勞卡(Landmannalaugar)營地,接下來徒步走進硫波火山(Brennisteinsalda)漸變的色彩、天鵝湖(Alftavatn )瑩瑩的湖心上臥著太陽、黑沙漠(Emstrur)被風捲起細小石粒、索斯莫克(Thorsmörk)峽谷的蘑菇長在花堆裡,走過火山口的末日死寂和花式組合的峽谷瀑布,從斯科加福斯瀑布(Skógafoss)景區出來,回到喧鬧的遊客裡,結束全程約 100 公裡的徒步行程。
△ 蘭德曼納勞卡徒步實走軌跡圖
作為阿巴克山自然保護區的一部分,從蘭德曼納勞卡出發其實有很多條徒步線路,因此我們選擇的線路其實也並不完全能叫蘭德曼納勞卡高地徒步,這不夠準確,只是因為蘭德曼納勞卡營地是全程最著名,也是當地許多一日遊行程體驗冰島戶外風格的典型選擇,才出於尊重大家的習慣稱之為蘭德曼納勞卡高地徒步。
從熱鬧的蘭德曼納勞卡營地出發,離開人群,走向這場大自然的暗地狂歡。
從雷克雅未克乘車到蘭德曼納勞卡營地,圍著 BLAHNUKUR 火山徒步約 8 公裡,體能好的隊伍可以選擇 15 公裡的行程,欣賞更為廣闊的風景。
從雷克雅未克出發,到蘭德曼納勞卡的路十分荒涼顛簸,如果不是沿途還有其他車輛經過,我都以為自己要被賣去礦區了。但是真的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看見大片大片苔原。
不同於在家的時候看見那樣小小一片,綠油油毛茸茸的依附在石面一角,成為書桌的裝飾品。苔原是很霸道的,一層滅,一叢起,鋪天蓋地,讓山體帶著激烈的稜角,讓巨石彼此相連,遠遠看去像墨綠天鵝絨因光陰產生差異,wow,不由自主的發出這種聲音來著。
但是即使苔原如此霸道,還是有大片大片荒涼的山體裸露在外,他們自帶黃色、灰色、紅色等等色彩,不需要植物點綴,自己就先鬧成一團。
有的人會說那這跟丹霞地貌有什麼區別?地理上的我不好回答,但是當你看見火山噴發堆積,在山上形成黑色「森林」,看見冰雪在陽光下「屹立」,你就會知道答案。
△ 大片大片的火山石堆積,形狀迥異奇葩,時不時還有地熱餘溫變成煙霧湧出,步入其中像走進了暗黑森林。小心腳下哦,倒是沒有黑魔法啦,只是腳的的坑窪容易讓人撲街。
△ 沒有大型植物遮蓋,所以這裡的一切都十分清晰,大自然的風霜雨雪做了什麼一覽無餘展現在眼前。河水會銳減或消失,而衝刷留下了乾涸的河谷將更長久的記錄它的存在。
△ 殘留的火山灰堆積在山脊線上,像一頂黑色的王冠宣示主權
冰島是戶外天堂,真真兒是到了冰島才深切的感受到這句話的意義。
完善的道路指向牌,規範管理的營地,提供用於洗漱的熱水和付費淋浴,這一切都和國內戶外露營現狀完全迥異,不過國內也確實受限於更為複雜的自然環境。蘭德曼納勞卡營地作為「溫泉之路」的起點,營地附近有個天然流動溫泉池,泡在上面奇燙無比下面帶一點點涼的天然溫泉池裡,看著四周的火山苔原,真是夢裡才會出現的奇妙混合畫面。這個營地還有三輛綠色巴士停在那裡組成的 mini bar,想小酌一杯的你不要錯過呀。
Day 2 天鵝湖周邊流動的綠,是斯嘉麗愛人的新衣蘭德曼納勞卡 - 赫拉芬提努斯克火山口 - 天鵝湖,從火山走向湖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概很難相信我試圖跟你展示的這些風景。
所有照片,我是說所有你在網上能看見的關於冰島的照片,那些散發著光影層次質感的,好像有無數個細小色素錯疊的流動的綠,都不過分,都是真實。
在這裡,顏色的飽和度怎樣熱烈都不足夠表現這種真實而細膩的美。別說調色盤這樣的傻話了,我簡直懷疑這些色彩是人工智慧精準計算後得出的最佳比例。
△ 原諒阿瑤手殘的拍照技能,這照片不及眼前震撼壯麗的萬分之一。寫冰島的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我能拍下還原它真實的美麗,又何須贅述這些廢話來向大家說明?冰島本身的美麗就抵過千言萬語。就好像陽光下穿過堅實的雪地,玉米色的山體、遠處的苔原綠、和黑沉沉的冰川同時出現在面前。你說冰島荒涼吧,那又哪裡來的這麼些綠,你說它生機勃勃吧,又到底是全程下來只看見兩隻大型生物:鳥。今天從流波山出發翻過火山,就在我們對眼前的多彩山體逐漸習慣並且快要視而不見的時候,這條線路刷的翻篇兒了,蔓延的綠色快要溢出來,太陽的影子乖巧的落在湖心。站在山上原本下坡下到雙腿發顫,卻又看見這樣的風景,讓人不禁莞爾,內心也溫柔起來。天鵝湖裡沒有天鵝,可是有安靜的一個晚上和面向湖泊背靠彩虹的營地。
我們坐著沏壺熱茶,誰也都別惦記著手機,只有風景和你。
Day 3 黑和綠的交替,就在你眨眼的那一瞬間乾脆結束過了兩趟河,哇,這冰爽賊刺激,實在是怕摔個撲街,不然我真是冰的要在水裡跳腳。此刻向那些在烏孫古道一天過三十幾次河的兄弟們表示遙遠的敬意,respect!
但是冰島是那種往手機裡導照片,一晃而過都會感嘆怎麼能這麼漂亮的地方。在這裡徒步的每一步都是獎勵啊,是照片裡沒能記錄下來的好風景,過冰河也甘心。今天有兩種極致的顏色:無盡的、層疊的、乍一看都一樣細看又各有深淺色差的綠色,之後是漫長的平坦的黑色沙漠。阿瑤的第三次沙漠行,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在冰島。
路上有細膩沙漠也有細小石礫,腳步像通關遊戲畫面一樣推進,暗黑的綠矗立突出,無盡的黑蔓延伸展,遠處是白色的雪山冰川,感覺前方應該站這個白鬍子NPC,給我下一關的任務劇本。可是大自然怎麼會這麼分明不帶一絲猶豫,就將綠與黑刷的切斷分開?一步之隔,卻仿佛千山萬水倏忽過。
今天到達黑沙漠營地時間較早,嚮導就帶我們走了個額外的峽谷。
左手邊是綠色群山,眼前是黑沙漠和白色冰川,右手邊是洶湧的峽谷和高地,這些可能總能在世界某地找到相似,但是全部聚集在這目之所及的地方所形成的獨特景觀是世間唯一(不好意思,攝影渣渣拍不出來)。真的跟嚮導說的一樣呀,這裡是獎勵。是給徒步者的獎勵。
夜宿風聲裡,講真,我上輩子一定是個乞丐,不然怎麼會這麼愛睡在荒野裡也太好睡了吧,11 點才下山的太陽也好,颳風下雨也好,都讓我覺得踏實。今天從 Emstrur 沙漠走向索斯莫克峽谷,從滿臉沙的黑沙漠走向森林,約 18 公裡。過了全程最寬的一次河,深及膝蓋的水,冰涼顫抖的是我悔不當初的眼淚~
這條河像是一條分界線,挨著河邊居然開始走進森林裡了,還聽見了羊咩咩叫。
激動的都產生錯覺了啊,這還是冰島嗎?還以為回到環勃朗峰路上的小樹林,走起來特輕鬆舒服,滿眼綠就是比沙漠看起來舒服。阿瑤真是俗人吶,多少清雅侘寂都抵不過鳥語花香花花綠綠這種具體而真實的人間歡愉。一路遇見花花草草,在樹林裡吃路餐,看腳下峽谷水流奔騰,賊愜意啊!捨不得走了都。
而這樣的彩虹一路上看的太多了,第一天還哎呀呀尖叫,後來都「哦,又有彩虹🌈」的「見慣了世面」的冷靜臉。這幾天裡見到的彩虹數量抵過前面二十多年的總和了。夜宿樹叢間,像白雪公主闖入了林間小屋那麼浪漫,是的,晚安。Day 5 走向末日,走向瀑布和峽谷花式組合的一百種方式沒有哪天的風景,比今天更接近我想像中的冰島。
從森林出發,一路爬升,在僅一人寬的懸崖上小心翼翼的前進。一陣風過,都要感恩又心酸的感謝自己結實的體重幫助自己穩穩站立。
沿途看見各種山長得跟開玩笑似的,本該是山脊線的位置莫名凹陷,中途又有一塊尖銳好像屋簷一樣高高翹起。我喜歡這樣的山,它渾天渾地肆意生長好像從來只聽自己的心意。
翻埡口的時候驟然雪起,在埡口拐了個彎兒,就是不一樣的世界了。2010 年才噴發過的火山,火山灰和沉積物製造出災難現場和世界末日的景象。
火山灰堆積成的小山坡與長年不化的冰雪在對峙,看誰能熬過時間。走在這片失去了色彩只剩黑白的天地裡,我以為登山杖會是我的長槍,末日已來,而我們將拯救地球。
△ 火山灰留下三角形凸起,好像藏區路上看見的一個個越往頂部越細小的瑪尼堆。他們早被凍結實了,手欠的阿瑤悄悄摸過,不會一碰就變成灰下雪道路溼滑,上下埡口的路都走的十分小心,但是好歹在冰島徒步不需要擔心高反,頂多是摔個屁股蹲兒。
頂著狂風遠遠看見一個白色三角形房子,那是出蘭德曼納勞卡高地徒步的最後一個補給站。在風雪裡看見它白色的屋頂,感動到以為天堂就是這麼聖潔而可望不可即。(那風連我這體重的都快吹走了,你說我看見有屋子可以躲風得有多激動!)
△ 風雪朦朧裡,我奔著你(補給站)走去,竟激動得不能自己到了補給站,行程最艱難的部分就基本結束啦,後面就是沿著高原草甸一路下行,大家的對話也從「哇,大瀑布!」變成「又有瀑布」,是的,冰島這一路讓我們「見慣了世面」,對瀑布呀彩虹呀這種平時難得一見的美景也見多不怪了~
我數過,但是才不要這樣告訴你呢。自己去數數吧,看看數學不及格的阿瑤有沒有數錯。
從景區出來,不止爬樓梯的遊客累到顫抖,我們也是扶著欄杆走到腿軟,但是聽見路人講「他們一定走了很遠的路」的時候,又得意的鬆開扶著欄杆的手,強裝鎮定的挺了挺胸脯。
嗯吶,我們走了很遠的路,只是為了人間好風景。希望你也是。蘭德曼納勞卡高地徒步,以百公裡記住冰島。送你一片彩虹作為結束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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