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牙套價格親民，但外觀不好看，也會給生活帶來不便。/ 視覺中國
那些戴牙套的成年人，可以說是在為此前的口腔習慣還債。
露絲從位於27樓的口腔診所的落地窗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天河區密集的水泥森林和遠處的白雲山。她在窗前自拍了一張露齒微笑的照片，發了朋友圈：「又來領新牙套了，還差最後三個月就結束了，期待！」
28歲的露絲是一名網紅，今年是她戴牙套的第二年。她就醫的這家私立口腔診所，設在廣州CBD一幢甲級寫字樓裡，幾乎佔了一整層。和公立醫院不同，這裡沒有吵鬧、擁擠的人群，只有幾個人安靜地坐在候診區的沙發上等候。電視機裡，靜音播放隱形牙套的介紹。一旁的吧檯上提供免費的咖啡和茶水，還有雜誌和書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穿著粉紅色工作服的護士出來，把求醫者帶進問診室。
露絲在她擁有百萬粉絲的社交媒體帳號上，記錄了自己做牙齒正畸的經歷。她說：「我決定做正畸，就是為了在鏡頭前笑的時候，牙齒好看一點。都說成功的整牙堪比整容，其實，那是因為矯牙能改善牙齒造成的嘴凸問題，從而讓臉型變瘦，顯得更好看。我跟我的粉絲分享我整牙的經歷，有不少粉絲受到鼓舞，也開始做正畸。」
整牙興起，
說白了還是顏值經濟
中國人越來越重視牙齒的美觀了。如果說上半張臉決定顏值的上限，那麼下半張臉就決定顏值的下限。
越來越多人意識到，原來整牙可以改變臉型，其效果可能不亞於一次微整容。露絲說：「我每隔兩三個月就會來複診一次。以前聽到看牙就會莫名緊張，現在覺得看牙就像去會所那樣輕鬆。我身邊做牙齒正畸的朋友越來越多了，很多人都說整牙之後迎來了顏值的巔峰。」
矯正牙齒不僅僅是外貌上的改變，更帶來了讓你敢於露齒笑的自信。/圖蟲創意
當中起到重要推動作用的是明星群體，他們大方公開自己的整牙經歷：毛不易在綜藝節目上示範戴著牙套如何喝飲料；楊超越在微博上記錄自己剛戴牙套時合不攏嘴的感受；李佳琦整牙上了微博熱搜；更早的時候小S出過一本書叫《小S牙套日記》……
牙齒正畸的原理其實很簡單。人的頜骨可塑性很強，牙槽骨是人體骨骼中最活躍的部分之一，因此人的牙齒終生都在移動。從醫生的角度而言，牙齒正畸的最終目的是調整咬合，讓牙齒排列整齊；而牙齒是否整齊，直接決定顏值。通過牽引，很多人即便不動刀，也能給顏值帶來質的提升。
另外，牙齒排列會影響臉型，尤其是側臉和嘴部。嘴凸、開唇露齒、嘴角下垂、露齦笑等錯頜畸形的表徵，除了影響人的外貌，在心理上也會形成一定障礙，讓人在社交場合變得寡言、缺乏自信。出現牙齒排列擁擠、牙齒稀疏或齙牙等問題，可以通過正畸來解決。
在發達國家，接受正畸治療的有三分之二是青少年。他們一般從12歲開始接受正畸治療，這也是正畸治療的黃金期——藉助頜面部的生長發育潛力，牙齒移動得比較快，治療周期較短，治療效果也更好。
不只是正畸，近幾年國內與口腔醫療相關的項目都在高速發展。根據企查查的數據，我國共有口腔相關企業16.28萬家，其中企業狀態為在業、存續的共12.71萬家。2015年至2019年，國內口腔企業註冊量逐年遞增，2019年是5年間企業增量最多的一年，共新增2.31萬家。目前，雖然關於成人和青少年正畸治療的比例沒有官方數據可供查詢，但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成人還是青少年，都在急劇增長。
隨著技術的進步，現代口腔醫學已經不再把年齡列為是否矯正牙齒的衡量標準，真正制約矯牙的條件，是牙周的健康與否。對於成年人來說，如果矯正意願強烈，也能配合醫生，在矯正牙齒上花的時間不會長於青少年。只要牙周情況完好，不論年齡大小，都可以做牙齒矯正。
一口好牙是中產標配
口腔正畸專家沈剛教授說：「中國20年前看牙的主要是兒童，現在半數甚至六成以上是成人，尤其是90後。這是隨著社會經濟發展，人們不斷追求更高生活品質的必然結果。」
和經歷過物資匱乏年代的前輩不同，90後成長於一個「吃糖自由」的時代。這種「吃糖自由」也讓90後的糖分攝入量比其他年齡段的人群高。糖分攝入量提高，產生齲齒的概率增加；再加上生活水平的發展、口腔健康意識的匱乏，導致90後的牙齒健康狀態堪憂。
牙科醫生教小朋友刷牙。 /圖蟲創意
以前，孩子長齲齒，家長帶著孩子去牙醫那兒補個牙就完事了，更別說幫助他們養成每年定期去檢查牙齒的習慣。只要沒有蛀牙，其他口腔問題都可以忽略。現在那些戴牙套的成年人，可以說是在為此前的口腔習慣還債。
露絲說：「剛開始做正畸時，每換一副新牙套，都要忍受牙齒牽扯的疼痛，甚至可能一個月都吃不下飯。戴牙套後，走到哪裡都要帶著牙刷。如果你問我正畸是什麼感覺，我只能說是『自討苦吃』。」
除了提高顏值，對於中產化的90後而言，整牙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那就是體現階層差異。
在發達國家，整齊乾淨的牙齒是中產的標配。
從很多電視節目中也可以看出，無論是明星還是政要，幾乎都擁有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這似乎也在向公眾暗示，一個人如果不能擁有一口好牙，就無法獲得通往上流階層的社交通行證。牙齒，似乎成為一個符號，一張嘴，便能把一個人的生活品質暴露無遺。
在歐美，牙齒與體重成為衡量出身的標準。一個乞丐，穿上名牌服飾、換個髮型，好好改造一番，單從外表上看，或許儼然上流社會人士。但如果這個乞丐的牙齒不好，就會暴露他的出身。一個人可以從衣著打扮上模仿上流人士，但牙齒是無法模仿的。
因此，中產及以上階層人士有這樣一個共識：牙齒是需要定期維護、保養的消耗品。早晚兩次刷牙；使用含氟牙膏和牙線；哪怕牙齒沒有任何症狀，也要定期潔牙、看牙醫。既然牙齒健康被當成身份象徵，那麼對牙齒的護理也就形成了一種文化。
3分鐘是牙醫建議的刷牙時間，Amabrush這種類似於運動員牙套的牙刷則把這個工作縮短到10秒鐘。10秒鐘內，牙齒得到徹底清理，外端的可拆卸式手柄用來提供振動動力、輸送牙膏（採用特製的牙膏膠囊）。（圖/IC）
中產的炫富，往往不露聲色又暗流湧動。作為一名中產人士，在和同事、朋友用餐的時候，不緊不慢且動作優雅地取下牙套，你就可以上演牙套社交了：「你也在戴牙套啊？你拔牙了嗎？你戴多久了？你一共有幾副？」
如果你對這個話題完全不感興趣，那很可能是你沒有意識到護牙、潔牙乃至整牙的重要性。
有一種富有，叫整牙自由
在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上到公司高管，下到中產家庭子女，還有很多白領，咬咬牙也要給自己攢一副隱適美。有人說，90後已經被整牙搞破產了，他們不是正在做正畸，就是在存錢準備做正畸的路上。這種說法雖然誇張，但也間接說明整牙確實不便宜。有的人為了正畸，甚至不惜向銀行貸款。
鄭峰是日本大阪齒科大學正畸碩士，也是隱適美官方認證黑鑽級醫師。他做過的案例數，目前在全國排行第一。鄭峰每天接觸的初診患者是三四名，複診患者是三四十名，如果遇上周末，人就更多了，要看五六十名。
鄭峰說：「這幾年是國內口腔診所遍地開花的一個爆發階段，但是優秀的隱適美正畸醫生並不多，有不少人是從外地過來找我看診的。客人主要是有經濟能力的女性群體，例如空姐、網紅主播。出於職業需要，她們對外貌的要求比較高。」
目前常見的牙套類型有金屬牙套、隱形牙套等。金屬牙套價格親民，但外觀實在不好看。92%的青少年認為，佩戴金屬牙套會讓自己成為同齡人中的異類，而佩戴隱形牙套的青少年被同伴嘲笑的概率下降近70%。成年人因為工作和社交的關係，但凡有一定經濟能力，多半都不會選擇金屬牙套。
隱適美是一種使用新材料的隱形牙套，不需要在牙齒表面粘接託槽，可以自行摘戴，便於進食和清潔，一至兩星期更換一次。但這種牙套的價格不菲。傳統金屬牙套價格在1萬元左右，隱適美則需3萬—5萬元。
鄭峰說：「在我們診所，普通難度的隱適美正畸費用為4萬—6萬元，其他地方便宜一些的也要兩三萬元。貴的原因，主要在於隱適美是進口的，而且有壟斷性，專利價格高。它的價格雖然貴，但是很多客人摘掉牙套後會告訴我，這是近年來他們做過的最正確的一筆『投資』。而比選擇好牙套更重要的，是選擇好牙醫。」
2020年9月，廣州某口腔診所，醫師鄭峰正在給客人進行治療。( 圖/ 阿燦)
挑選好的正畸醫生，首先要看這名醫生的案例數。案例數越多，說明這名醫生的經驗越豐富。畢竟，正畸醫生的技術水平需要通過臨床經驗來一步步積累。
其次要關注案例的質量。牙齒改變很大的，未必代表著高難度；有時候，調整看似簡單的咬合，其實更考驗技術。網上很多案例也存在牙齒很整齊，但咬合變得紊亂的情況。留意案例中矯正前後的對比圖，可以直觀地看到矯正後的決定性變化。
此外，很多人會忽略牙科醫生的穩定性。在非公立醫院，醫生流動性比較大。如果是普通口腔治療，更換醫生並不算麻煩事；但對於牙齒矯正來說，更換主治醫生，會出現矯正方案前後不一致的情況，很可能導致整個療程不能順利完成。
MC是一名90後，最近剛完成了正畸。MC說：「我從小牙型就偏凸，長了智慧牙後，把我的門牙都頂亂了。嘴凸導致我拍照會習慣性抿嘴，大笑的時候會忍不住捂嘴；而且，因為牙亂、重疊的關係，容易爛牙，也引發了咬合問題。為了牙齒健康，還有自信的笑容，工作以後存了點錢，我就迫不及待去矯牙了！」
作者 | 鄭依妮
原標題—— 一口好牙真中產
首發於《新周刊》5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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