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又在叨叨:「人家高承明早就再婚了,你就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我不吭聲,媽又說:「前天我撞見小勉和她男朋友了,好像不是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我搭腔:「才20歲的姑娘,總不能現在就定了終生。」媽瞟我一眼:「你就不怕你女兒玩出事來?」我苦笑:「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懂得多。」這回媽沒反駁,點頭說:「那倒也是,說不定百鍊成精,以後也不會像你這麼老實吃虧!」見我臉色一變,媽忙轉了話題:「你要還不結婚,我可是打算和老吳結婚了,小勉也談上戀愛了,以後你就一個人守著這套房子過吧!」
媽居然要結婚了?她和老吳交往不過半年時間吧?這麼快結婚是因為感情相投,還是因為覺得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要趕緊在一起好好享受生活?
一個屋簷下的三個女人,看似關係緊密,卻各有各的生活。
我38歲那年,父親中風,在床上一躺兩年,全靠我和我媽照顧。我和高的生活也因此被打亂,起初他還體諒我:「現在過上準單身生活了,才知道你以前把我照顧得有多好。」可後來他就經常發脾氣,抱怨我只知做女兒,忘記了自己還是妻子。
因為內疚,我對他忍了又忍,盡力照料他的生活,在疲倦之極的夜裡,雖然毫無欲望,也竭力配合他的床上運動。
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沙灘上的一條魚,麻木而乾澀。
那天下午,在去醫院為父親拿藥的路上,我看到高承明的臂彎裡掛著個如四月櫻桃般鮮亮的女人,兩人親密地說笑,手滑到對方的腰間捏一把,再往下滑,又捏一把。
我轉身走開。鬧了無用,我也沒有精力去鬧。只是回到家,收拾了自己的衣物離開。
過了幾天,來了幾個親戚探望父親,我只好回家住。高不在家,屋裡很亂。睡到半夜,我被弄醒了,高正在我身上自顧自地忙碌,我氣憤地推他,他卻越發粗魯,我奮力掙扎也無用,麻木地任他動作……
事後,我進了衛生間,鏡子裡那個女人一頭亂髮,目光渙散,皮膚暗黃粗糙,鼻翼邊刻著兩道深深的法令紋。
溫熱的水兜頭澆下,私處的疼痛頃刻間勾起了所有的委屈。多年來以為已經克服了的對房事的厭惡,突然間就泛上來,叫人噁心。
二十多年前,在高的一再央求下,婚前我就和他上了床。那時候,這種事是為人所不齒的,媽更是三番五次地叮囑我要「守住」。可我還是犯了禁,甚至偷偷做過一次人流,心裡淤積著深深的罪惡感。婚後,我和高的關係還過得去,可那種內心深處的自責與罪惡始終不能抹去,對房事也無可無不可。高常常抱怨:「真是看走眼,你婚前不是這樣的嘛!」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我更窩火。
這些年,觀念開放,我也明白自己是有心病,有意調適,那種感覺漸漸淡去。可是現在,高又將我心裡的沉渣攪動了起來。
最終,我們還是離了。
父親去世後,母親才得知我們兩口子離婚的事。她對著父親的遺像哭紅了眼:「老頭子,你可害苦我們了,搞得我們兩年吃不好睡不好,還搭上了女兒的婚姻啊!」
我心裡很明白,父親的病不過是一盞探照燈,逼迫我將平日不敢直視的婚姻看個明白。
離婚4年間,也曾有男人示好,我都拒絕了,我就想清心寡欲地與自己好好相處。
女兒又是凌晨1點才回到家。
讀大三的她課餘在一家影樓打零工,每次回來得晚都有理由:客人專挑夜裡拍寫真、收工要跟師傅學習。她師傅我倒是很放心,那個長相帥氣的小夥子是同性戀,拿女兒當姐妹。我不放心的是她那幫朋友,看似陽光卻隔三差五地鬧些事:一個姐妹失戀要跳樓;一個小夥子要開公司準備退學;兩個女孩同時愛上心理學老師要決鬥……在他們那裡,性更是公開的話題,女兒說,她們姐妹幾個還在一起討論哪種牌子的安全套好用。
我有一次故意裝作開通的樣子和她聊天,可終究忍不住搭上一句:「媽還是希望你在這方面慎重,畢竟女孩和男孩不同。」「什麼不同啊,都是人,享受快樂的權利是平等的!」她大咧咧地說一句,讓我的心嘭地一跳,疑心她已經嘗過禁果。還沒想好怎麼回應她,她突然粘上來小聲說:「媽,你和爸離婚這些年,居然就沒覺得……寂寞過?」我氣得一掌推開她。
沒想到,今晚女兒居然推門進來一把摟住我,湊上來一張滾燙的臉。
我鼻子嗅了嗅,急了:「你喝酒了?」
她抬起緋紅的臉朝我嬉笑:「就喝了點兒啤酒。」
「啤酒也不能多喝……」我還沒說完,她突然把我抱得更緊,抽泣起來。我嚇壞了,連聲問:「出什麼事了?」她半天才嗡聲嗡氣地說:「媽,我是不是很失敗啊,都滿20歲了,居然還是處女。」這叫什麼話!我又好氣又好笑,卻抱著她不敢動,生怕一動她就不再說下去。「幾個相好的姐妹都做過那事了,都嘲笑我老土。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他做,他一提我就緊張。他說他不會讓我染病也不會讓我懷孕,可我覺得還沒準備好,今天晚上我又逃跑了……媽,你說我是不是心理有問題?」
我鬆一口氣,愛憐地輕輕拍打她:「不願意就不願意,愛情講究投緣,這事也一樣。不要因為害怕失去他就勉強自己遷就他,如果他真愛你他會等你,而不是嘲笑你、威脅你。其實啊,沒有肉體關係之前的愛情更純粹,更讓人懷念。」
女兒靜靜地伏在我懷裡,我不再說話,享受這樣的狀態。可是,她突然嗤地一聲笑了,抬起溼漉漉的眼睛看著我:「媽,這都是你的經驗之談吧?」
我的臉紅了,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她誇張地叫一聲跳起來:「謝謝老媽和我分享自己的經驗,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一百個放心!」說完哼著歌走了,沒心沒肺的丫頭!
那天下班,居然看到吳叔在家,我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媽倒是落落大方:「你吳叔燒的魚特別好吃,今天你們嘗嘗他的手藝!」說著,細心地為吳叔系上圍裙,在他肩上一拍:「老吳,好好表現哦!」吳叔嘿嘿一笑:「請陳女士放心,一定不辜負你的重託!」
居然當著我的面打情罵俏!媽果然是「重生」了。
我躲進自己房間,剛坐下,媽進來了,滿面春風。我調侃她:「媽,你哪像64啊,簡直就是芳齡二八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嘆一口氣:「唉,你是不是覺著我對不住你爸了?」
「不,不,你幸福我才高興呢,你有伴兒,我在外就不用擔心了。」
「我沒忘你爸,到死都忘不了。你知道你為什麼沒兄弟姐妹嗎?生你的時候難產,我差點兒被折騰死,把你爸嚇壞了,說什麼也不讓我再生了。我其實是想生上兩三個的,我就不避孕,你爸居然自己偷偷去做了結紮!那是什麼年代啊,一個男人為了不讓老婆受苦,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你爸,對我是真好。」媽嘆著氣,眼睛溼潤了。
我吃驚不小,沒想到沉默樸實的父親居然對母親有這樣的愛憐。
「你爸樣樣都周全,就是從來沒講過一句好聽的話。真想聽他說一句女人都喜歡聽的話,可等了四十多年也沒等到。哼,也就是在結婚前偷偷親過我兩次,結婚後當著外人拉我的手都勉強。」母親的臉紅了,不知是羞澀還是懊惱。
再老的女人也是女人,64歲,74歲,甚至到104歲,心底一角都深藏著一份少女情懷。想來,吳叔是能細察母親這少女情懷的人吧。
「聽媽的話,你不能一輩子活在離婚的陰影裡。你才44歲,年輕著呢。女兒不要你操心了,老媽也不要你負擔,你不好好再談場戀愛,多可惜。」
媽還要說下去,吳叔在廚房叫:「白糖在哪兒啊?」媽答應著,拍拍我的肩趕緊出去了。
我靜靜地坐著,想著想著不覺笑了起來。我有個正值青春的女兒,還有個進入第二春的老媽,都春心蕩漾,生活滋潤,唯有我還在冬天沉睡。媽說的對,44歲,還很年輕,或許我真該談一場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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