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將至，來自法國的司機們抱怨法國總統馬克龍「將他們丟在國外」，不讓他們回家和家人團聚；運送喜力啤酒的荷蘭司機惦念著妻子的聖誕大餐；而第一輛不被通過的卡車司機來自愛爾蘭，他向媒體抱怨說：「我的妻子擔心我生病，聖誕節回不了家。」
作者丨關珺冉編輯丨漆菲
沒有熱水喝、無法洗澡、車內如廁、被貼罰單……2020年平安夜來臨之際，被困在英法邊境的貨車司機們，卻只能在車內度過這個寒冷、孤獨而又不安的夜晚了。
自12月中旬英國發現新的新冠病毒變體以來，形勢變得異常嚴峻。23日英國新增確診病例39237例,較前一日增加2400多例,創疫情暴發以來最高日增紀錄。為了應對新一輪擴散，英國部分區域從12月20日凌晨起開始實施最高級別的封鎖限制。
與此同時，全球超過40個國家和地區暫停英國航班入境，針對英國實施邊境防控。中國外交部也於24日宣布，經過充分評估，中方參考了多國的做法，暫停中英間的往返航班。
這是2020年以來英國第三次「封城」。「英國每次封城都有不同的感覺。」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駐倫敦記者感慨道，「第一次讓倫敦市中心在警笛聲中散發出鬼魅般的超現實新光彩；第二次幾乎不引人注意，因為企業一直在費勁辯解，希望繼續營業；第三次到目前為止有點絕望。戶外更多人戴口罩了，但我們根本不知道（疫情）什麼時候會結束。」
倫敦上演「大逃亡」？太誇張
為了應對病毒變異後快速傳播的嚴峻局勢，英國政府於12月19日宣布，從20日起，倫敦、英格蘭東南部和東部將從目前的三級防控級別升至四級，為期兩周，對應的措施類似英格蘭地區今年11月開始實施的大範圍「禁足」措施。
在四級防控級別下，除購買生活用品等少數情況外，民眾應儘可能待在家中；「非必需品」零售店鋪、娛樂設施、健身中心等停止營業；民眾應儘可能居家辦公；民眾不能隨意進出實施四級防控的地區等。違反封鎖措施者，罰款為200英鎊至1萬英鎊。
消息一經傳出，倫敦公路上車輛排起長隊，人們駕駛私家車或打計程車向郊外駛去。各大火車站更是人滿為患，人們趁著午夜來臨之前，擠上離開倫敦的最後一班火車。距離倫敦封城還剩5小時，帕丁頓站、國王十字站和尤斯頓站等車站的車票已銷售一空。
為此，英國首席醫療官克裡斯·惠蒂在電視上呼籲，請所有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第四級限制地區的人們「放下行李」。英國衛生大臣馬特·漢考克更直言不諱地批評說，「從倫敦逃離（flee）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當晚，英國人哈麗特（Harrit）從倫敦聖潘克拉斯站搭乘火車前往英國第三大城市利茲，她在推特上分享了「封城」前搭乘火車的經歷。「這是最後一班開往利茲的列車。車站的每一個人都想要挽救這個聖誕節。」她說，「每個人都拿著手提箱。人們試圖確保社交距離，但車站擠滿了人。」
在哈麗特拍攝的視頻中，安靜的車廂內只能聽到廣播的聲音，氣氛顯得異常沉重。「更糟糕的是，我們被告知這列火車將在德比（英格蘭中部城市）停運， 我們所有人將下車去搭乘另一輛火車。毫無疑問，到時候我們將與新的乘客坐在一起。如果病毒存在的話，也會交叉傳染吧。」
「這列火車上的每個人，包括我自己，都做了一個非常愚蠢且不負責任的決定。但人們依然想要在聖誕節聚在一起，畢竟我母親正獨自一人生活。」哈麗特坦言。
不過由此認定倫敦人開啟「大逃亡」也並不符實，因為不少人只不過是趕上了聖誕節前的「返鄉潮」。畢竟12月19日是聖誕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周末，很多人本來就計劃回家。
幾日以來，國內短視頻平臺上充斥著以「倫敦大逃亡」為主題的各種視頻：有的是趕火車的景象拼接過去的示威遊行，加上與警察發生衝突，再配上刺激的音樂，標題充斥著「混亂、危機、恐慌」字眼，點擊量一路飆升。在倫敦的華人為了不讓國內親人擔心，也忙著闢謠。
住在倫敦的華人朱明（化名）向《鳳凰周刊》解釋說，「現在正處於聖誕節假期和疫情期間，很多公司都放假或改為在家辦公了。類似我們的『春運』，在倫敦打工的人要回到各個小城市，回家過聖誕節，節後再回來上班。」
「即使沒有疫情，上周末也是英國的『返鄉潮』。街道上的人明顯變少了，以至於都不用刻意保持社交距離。」亦有人在社交網站如此留言。
搶購潮再度出現，聖誕大餐的菜還夠麼？
早在數周前，倫敦的主要街道已經為即將到來的節日布置好了聖誕樹，各大商場霓虹閃爍。
然而，按照首相鮑裡斯·詹森的說法，今年聖誕節將會「非常不同」。他呼籲市民在室內慶祝聖誕節和新年，如果不控制病毒傳播，高傳播率將使英國國家醫療服務系統承受巨大壓力。
「我們正在犧牲與親人見面的機會，這樣我們才有更好的機會保護他們的生命，以便我們可以在未來的聖誕節見到他們。」他在12月19日在電視講話中如此強調。
從12月20日開始，倫敦市民加速囤貨，超市外排起長隊。一些超市內，雞蛋、麵粉、衛生紙等必需品出現限購。像Tesco這樣規模較小的超市會嚴格限制人流，如果超市門口的紅燈亮起，顧客將暫時不能進入。
這是自2020年春天出現搶購潮以來再次出現排隊的情況。有人乾脆衝往理髮店，因為「不知道下一次封城到什麼時候了」。
蘭開夏郡的布萊克本是英格蘭疫情最嚴重的地區之一，這裡的商場反而比平時還要繁忙，營業者紛紛表示將延長營業時間。布萊克本購物中心（The Mall Blackburn）總經理Loraine Jones說：「自從封鎖後我們決定重新營業，很高興看到更多的顧客前來購物。」布萊克本購物中心最終營業至23日才正式閉店。
按照規定，倫敦一些非必要的餐飲店和商場關門了，但超市、郵局、商店等仍在營業。據朱明觀察，路上的人少了，其他與平日沒有太大區別。一般的交通工具也開始限制人數，小型公交一般承載10人，大型公交30人。
相比於被封鎖在家中的倫敦市民，更慘的還是那些被凍了好幾天的貨車司機們。
法國政府於12月20日發布禁令，從巴黎時間21日零時起48小時內暫停來自英國的所有人員旅行，包括貨運人員；只有無人員隨行的貨物可以從英國運往法國；法國前往英國的人員旅行保持正常。
這一禁令導致英國多佛港和貨物檢查站混亂，進而影響整條運輸鏈。有3000多輛貨運卡車困在英國肯特郡，1.8萬輛貨車滯留英國南部，無法通過英法海底隧道前往法國。這些司機中有很多人來自法國、西班牙、羅馬尼亞等歐洲國家，他們沒想到剛剛將貨物運到英國，返程時路就被封了。
平安夜將至，來自法國的司機們抱怨法國總統馬克龍「將他們丟在國外」，不讓他們回家和家人團聚；運送喜力啤酒的荷蘭司機惦念著妻子的聖誕大餐；而第一輛不被通過的卡車司機來自愛爾蘭，他向媒體抱怨說：「我的妻子擔心我生病，聖誕節回不了家。」
由於情緒失控，有些貨車司機還與警察扭打起來。很多人乾脆摘下口罩，結果多人因此被捕。另外，還有大量卡車停在肯特郡的曼斯頓機場上。諷刺的是，這個廢棄場地原計劃作為英國脫歐後的應急停車場，沒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場。
道路封閉也讓諸多依賴物流的企業倍感憂慮。英國超市巨頭塞恩斯伯裡（Sainsburyˊs）表示：「肯特郡（英國東南部）的混亂可能會破壞生菜、花椰菜、西藍花和柑橘類水果的供應。這些都是每年這個時候從歐洲大陸進口的蔬果。」
「目前聖誕節大餐所需的食材已經運抵英國國內，供應充足。」該超市還說，「但如果不儘快解除封鎖，之後很可能會出現短缺。」
「需要警惕聖誕節後的購買高峰。」英國零售聯合會食品和可持續發展總監安德魯·奧皮（Andrew Opie）提醒說，「比如，停在肯特郡的空卡車需要回到西班牙等地收集下一批樹莓和草莓，否則將會斷貨。每年這個時候，我們90％的生菜和約70％的水果都是通過這些海峽港口運進來的。」
英法邊境重開 變異病毒疫苗仍在測試中
當地時間12月22日晚，英國交通部宣布，英國和法國政府達成了重新開放英法邊境的協議。按照協議，從23日上午開始，英國的貨車司機和部分旅客將被允許入境法國。
從事跨境運輸貨物的人員要想入境法國，條件是需持有出發前72小時內的新冠檢測陰性證明。檢測後大約20分鐘，貨運司機就可以通過簡訊收到檢測結果。但英國運輸大臣格蘭特·沙普斯告訴英國廣播公司（BBC）：「若想疏散積壓在邊境的卡車，至少要到聖誕節了。」
這項協議的有效期持續至2021年1月6日，但兩國政府將在今年12月31日重新對協議進行審核。
封鎖令下達前，在部分超市，人們還是看到了空置的架子，不禁讓人想起英國首次封鎖時的場景。這與幾日來多國「拉黑」英國、將英國列入疫情最嚴重區域名單有關。
正因此，詹森在電視講話中力求其他國家領導人放心：「我們採取了迅速果斷的行動，以遏制該變體在英國蔓延。」
自從變異病毒在英國傳播開始，至少包括歐洲、亞洲、南美洲、加勒比海地區和中東在內的超過40個國家和地區禁止從英國起飛的航班。
歐盟委員會在12月21日呼籲，建議成員國取消對英國實施的全面禁令，恢復必要的旅行，避免供應鏈中斷。但路透社指出，邊境政策是由各國政府控制的，歐盟委員會的建議並不具有強制力。
而到目前為止，我們又對英國變異的病毒株了解多少？據悉，該變異病毒株名為B117，表現出17處突變。這種突變使病毒能以更快的速度感染細胞，12月初英國東南部的肯特郡就有大量感染病例。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流行病學家瑪麗亞·范·科霍夫的判斷，變異病毒感染傳播能力已從1.1提高到1.5。這意味著它能傳染到更多人。
關於現有疫苗能否有效抵抗變異病毒，全球各國都存在疑問。瑪麗亞接受CNN採訪時表示，預計這種病毒株不會對疫苗產生影響：「到目前為止，我們沒看到疾病的嚴重程度或臨床情況有任何增加。我們也在研究人體產生抗體的能力。這些研究正在進行中。」
「病毒的突變是自然的，也包括冠狀病毒，都會在複製時發生突變。」英國伯明罕大學醫學專家艾倫·麥克納利(Alan McNally)解釋說，「這並不意味著它會更具有傳染性或危險性。對病毒株保持冷靜和理性很重要，因為這是病毒正常的進化過程。」
為此，世衛組織和英國已建立一個監測系統，以研究B117病毒株的傳播。
輝瑞合作夥伴BioNTech SE的執行長於12月22日表示，輝瑞/BioNTech當前生產的疫苗可能會對新病毒株有效。之前該公司已經針對病毒的20個變異體進行過疫苗功效測試，現在將針對新的病毒株進行類似測試，大約需要兩周時間，「即使試驗結果證明該疫苗對突變病毒株無效，從理論上講，BioNTech也可以在六周內生產出新的疫苗，來對抗這種變異。」
截至目前，丹麥、荷蘭、澳大利亞和比利時等國也發現了新病毒株，丹麥還通報出現了9例感染變異病毒的病例。這意味著歐洲多國將在防控狀態下度過一個從未經歷過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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