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由於受到先天身材、五官條件和西方主流審美的限制,縱觀世界時尚史,能登上國際T臺的亞洲超模並不算多。
時尚界從一開始就是西方審美一家獨大。生於1949年的Twiggy崔姬是上世紀60年代的初代超模。1966年,這個身材幹癟矮小(身高167cm)、大眼睛、面龐輪廓分明的17歲英國美少女橫空出世,用她的鉛筆腿讓全世界女孩都換上了超短裙。
此後的20世紀80年代,全球時尚界又成了「BIG 5」(Cindy Crawford,Naomi Campbell,Christy Nicole Turlington,Claudia Schiffer,Linda Evangelista)五個歐洲大美人兒的天下,其火爆程度可以用呼風喚雨來形容,她們眉高目深,擁有絕佳的頭肩比和手腳比例,身高全在175cm以上。
然而許多人不知道的是,早在上世紀70年代,一位同樣生於1949年的東瀛奇女子,就憑藉一副東方得不能再東方的面容,異軍突起,登上了美國《NewsWeek新聞周刊》「全球六位頂尖模特」的榜單,一舉打破了西方審美一統天下的局面,成為亞洲面孔佔領國際舞臺的第一人。她就是「山口小夜子」。
01 鬼魅的山口小夜子
1971年,從小愛美的小夜子作為專業模特出道,第二年就站上了巴黎時裝周秀場。一位浮世繪般的女子,烏黑秀髮、厚重齊劉海、狹長眼線、高聳顴骨、方下頜、大紅唇是她的標配,五官偏男相,加上細長高挑的身材,怪誕鬼魅的POSE,一舉成為日本初代超模的領軍人物。
法國高端品牌KENZO的創始人高田賢三說她是「輝夜姬(文學作品《竹取物語》中的月宮天女)下凡」,資生堂的法籍造型師Serge Lutens說她是「長著大人面孔的少女」,香港作家李碧華形容她「像一條蛇妖似的,委婉伏在榻榻米上,橫匾書著『坐花醉月』」。
和大多數模特一樣,1981年後就淡出時尚圈的小夜子模特生涯也較為短暫,卻從此在西方世界定下了東方美的基調,在她之後日本向國際T臺輸出的一些東方面孔,身上總能找到小夜子的影子。譬如80後超模富永愛和岡本多緒。
02 融貫東西的富永愛
生於1983年的富永愛可以說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山口小夜子的衣缽,成為了本世紀歐美時尚界公認的亞洲第一超模。她的面部特點沿襲了小夜子的丹鳳眼和高顴骨,搭配稜角分明的立體臉型,兼具東西方美感,有人形容她的臉如同建築結構般難得。
除此之外,富永愛身高178cm,身材條件也優越到足以與歐洲人抗衡——長腿傲人、腕線過襠,作為日本頂級超模,臺步功力自然也十分能打。
關於臺步,山口小夜子曾說過:「行走於天橋需具備三個重要元素:感性,個性,動態。這三個元素必須要融合在 T 臺來回的兩分半鐘。」後輩富永愛也正是這樣踐行的。她走秀時踩點精準、步伐沉穩,配合冷峻的目光和行雲流水的氣場,總能點亮整個T臺,令人過目難忘。
甚至於在2006年,她產後抱著兒子赤腳走上KENZO高田賢三的T臺,也依舊氣定神閒,完全不失一流水準,為T臺史留下了經典一幕。
精準而高階的表現力,無限的可塑性,使富永愛幾乎達到了日本超模在國際上的最高成就:15歲入行,17歲登上國際秀場,單是2002秋冬一季便走秀47場,堪稱「秀霸」;得到John Galliano的青睞,在John 與Dior合作的時期,拿下了14次走秀資格,並擔任開秀和領閉;
2007年Dior大秀上的「蝴蝶夫人」造型
她還俘獲了怪才Alexander McQueen的心,在2003年秋冬系列的閉秀時刻,McQueen設計了雪女逆風行走的橋段邀她出演,成為一段天馬行空的T臺經典。
雪女長相絕美,她的傳說最早記載於日本古典小說《小泉八雲的怪談》,是一個吸食人類男子靈魂的妖怪,在2005年的美國電影《藝伎回憶錄》裡,章子怡也有雪女表演的橋段。
《藝伎回憶錄》中章子怡的雪女
03 中性帥氣的岡本多緒
生於1985年的岡本多緒則繼承了小夜子前輩的厚重齊劉海和方下頜,不同的是齊劉海長發改良成了復古齊耳BOBO頭,而小夜子的短方臉變成了長方臉。
其實早期長發的她也可以很有女人味很靚麗,但放在超模圈未免有點泯然眾人了。
直到2006年她換上了這款標誌性的髮型,雌雄同體的英氣讓她辨識度激增,於是被紐約時裝設計師Philip Lim一眼相中,當年便登上巴黎時裝周秀場,2009年還神跡般地在Ralph Lauren秋冬秀走了50多場秀,成為繼富永愛之後的又一個T臺狂魔。
除了做超模外,岡本多緒還跨界參演了大熱的電影《蝙蝠俠大戰超人:正義黎明》和《金剛狼2》、美劇《漢尼拔》和《西部世界第2季》,在影迷中斬獲了一波顏粉,角色也漸漸從花瓶進步到戲份吃重,演技正在不斷精進。
在《金剛狼2》中飾演黑道千金真理子,不是花瓶,不是打醬油,是有戲份的!
04 東西方審美的對抗與共存
然而這一切來得並非那麼容易。話說山口小夜子作為以東方情調闖蕩國際的鼻祖,最初的時尚之路其實也並不順遂,也經歷過外界的質疑與內心的抗爭。
在她出道的70年代,日本社會在審美上尚未建立起絕對的民族自信,時尚界依然推崇西方的金髮碧眼和高眉深目,導致小夜子在早期面試時沒少吃閉門羹,甚至有人讓她去把頭髮染黃了再來尋求機會。
小夜子在《上海異人娼館》裡飾演小玉
剛剛20出頭的青澀的她難免消沉沮喪,幸好在這時候遇到了生命中的伯樂山本寬齋。山本寬齋是日本第一位走向國際的設計師,其設計以新奇前衛著稱,才華橫溢的他後來還成了DavidBowie的御用,專心為他做戲服。
山本寬齋在 1970 年代為 David Bowie 的 Ziggy Stardust 演唱會設計演出服
小夜子身上雋永的詭譎感令他如獲至寶,這正是西方世界不可多得的存在。他告訴小夜子完全不用改變自己,目前的定位就很棒,她只需要把風格繼續發揚下去。有力的支持給了迷茫的小夜子一劑強心針,她終於不再為自己過於東方的面孔感到困惑,而是重新出發,開始了與山本寬齋長達幾十年的合作,創作出一系列經典。
不久後小夜子終於在時尚界大獲成功,成了西方人眼中真正意義上的亞洲女神。國際大牌YSL的聖羅蘭先生就對她的東方鬼魅氣質十分著迷,主動邀她合作,甚至親手為她整理服飾、指導走秀的細節。
英國著名的人形模特公司,也生產了以小夜子為原型的「SAYOKO人形」,其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
當初令她備受挫折的特質終於引領了歐洲人對亞洲女性的審美,成了俘獲人心的利器。從此東瀛之美在西方世界佔據了一席之地。
傳奇一生的小夜子於1981年隱退,終生未婚,2007年因肺炎病死在家中,她的光芒止步於上個世紀,而時尚卻永不停歇。本世紀的日本新生代超模富永愛、岡本多緒、大椚千春、萬波尤嘉、松岡莫娜等後浪們,必將跟隨她的腳步,沿襲她定下的基調,繼續在國際T臺發光發熱,把對東方美的詮釋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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