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城市之中,失去了護城河的一座孤島。
彼此間的命運,也不盡相同,寨牆倒塌,留下了遺民和廢墟,數年光景後,泯然市井。
就像香港曾經擁有九龍城寨一樣,瀋陽也曾經擁有著豔粉街。
這是老攻在網上看到的一篇文章所改,由於實在太喜歡就借鑑了過來。鐵西的小老婆們,豔粉的小夥伴們,這裡有沒有屬於你的那一段記憶。
那個年紀,我還在忙著一些現在想來毫無意義的事兒。無論怎樣,老攻家住滑翔 比鄰豔粉 從小在鐵西長大,作為一個鐵西崽子,也想說說豔粉街的故事。(圖片來自百度)
「豔粉」只是一條普通的街。鐵西區南部,北起沈遼中路,南至騰飛二街。
這條街至今已有300多年的歷史,據說在清軍入關之前是某王爺的屬地,住這兒的都是王爺的下人和奴隸。
他們在荒野上種「胭粉豆」,然後用這種花的種子磨成粉末,調製成化妝品,人們把這個地方叫胭脂屯,後來又逐漸演變成「豔粉屯」。
可是,如今的高樓大廈林立的豔粉街,又何處去尋當年的影子?更別說那個開滿了胭粉花的小村莊了。
豔粉街,有一座分水嶺,叫做拆遷。
豔粉街在鐵西南邊兒,沈遼路一片兒。這地方原先叫豔粉屯,豔粉街也以此得名。
這個名字,與周圍的興化、興工、衛工、啟工這類工業氣息濃重的街道名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也難怪,豔粉屯滿清時是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的領地,一直給王府的女眷種植化妝用的胭脂,所以得了這個名兒。
也算是瀋陽少有的,有故事的歷史傳承。
然而,豔粉街的故事,與滿清貴族,和他們的娘們兒沒什麼大關係。
建國前,這裡住的基本都是磚窯的苦工。
建國後,這裡住的,依舊是鐵西區各個工廠的工人。
細想想,這也該算是一種傳承了吧。
與大多數的瀋陽人尤其是鐵西人一樣,豔粉街裡住著的人很少看得見藍天。
清早的時候,平房的煙囪起了炊煙,不久之後,廠子高聳的煙囪也開始懶洋洋地飄出了煙兒。
一個為了餵飽家人,一個為了餵飽國家。
火車穿過城市和豔粉街,從春天,一路走到冬天。
自行車的潮,也日復一日,安靜輪迴。
傍晚,鐵西洗不去空氣中煤煙與鑄鐵的氣息;
那裡的人們,也褪不去身上混雜著機油味兒的酸臭...
他們會在入夜後,沉睡在豔粉街。
如果說瀋陽是共和國的長子,那麼鐵西區就是長孫,至於豔粉街,算是這孫子家的炕頭兒吧?
有一種表情,只會出現在八十年代青年人的臉上。
那種表情充滿了希望,好像並不富裕的生活中,一切都充滿了盼頭兒,一切都是那麼的有奔頭兒。
想想自己在那個年紀,不過是在天亮後走出網吧,對著太陽眯著眼,點上一支香菸...
還記得當年的「紅蜘蛛」、「夢幻」還有「鼎元」
這種苦中作樂的恬淡與對未來美好的渴望,寫滿了八十年代的豔粉街。
後來,豔粉街就去得少了。
再去豔粉街的時候,已經是十多歲的半大小子了。
去那兒的目的不是玩樂,而是找人平事兒。
十年,足以讓一條街區的年輕人,變成兩幅面孔。
八十年代那群曾經的年輕人,已開始老去,他們曾經的希望,變成了麻將和彩票。
至於豔粉街的「小夥兒」,也是名聲在外的。
他們中有父母離婚的,有孤兒,也有父親下崗、母親重病的,可以用「頑劣」來形容這裡的少年,但是他們從來不用自憐自傷的態度面對這一切。
他們有著不羈的理想,但卻無力去實現,生活便如此在他們的生命中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對於上世紀80年代的孩子們而言,許多人都曾遇到過所謂的「古惑仔」,與其說是古惑仔,倒不如說是一些找不到方向的少年。
在豔粉街上,「古惑仔」們經常成群結隊大聲肆意談笑,然而這種種貌似令人認為不雅的舉動,對於那個年齡段的孩子而言,是一種青春期的萌動,也是一種力量的彰顯。
據說,如今的豔粉街上會看到一個小鐵皮車搖搖晃晃,一個滿臉堆笑的男子攤開手裡的烤串,招呼身邊專程上門的客人,他曾是豔粉街上一個名為「黃毛」的「古惑仔」棄惡從良…
老豔粉街的日子,也在這一刻走到了盡頭,豔粉街,要拆遷了。
老人,多不願意離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
豔粉街的遺民,激烈地抵抗著他們毫無勝算的力量。
無論如何算計,吃虧的永遠都是最底層的人民。.
他們憤怒、抗爭,最終無奈、妥協。
能賤賣的賤賣,能扔的扔了,能燒的燒了,最後帶不走的,只好撇下了。
捨不得的故土破家,總要離開。
不同的是,當時配合拆遷的,回遷後能分到個好樓層...
被旁人扔下了一句:瞎鬧,傻逼了吧?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選擇不向不公妥協,就成了傻逼...
這之後的豔粉街,我變得有些不大認識了。
雖然艾敬唱過這裡,才力死在了這裡。
但那條街,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條街。
原先城中之城的工人城寨,變成了零散的工人定居點。以工人為名的城寨,就這麼倒下了...
之後的豔粉街,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了。
這裡演變成了一個地道的居住區,寬敞的街路、高聳的樓群,唯一不變的,便是那個「豔粉」的名字。
這裡居住的主要群體,仍舊是曾經奔波於此的工人們。
然而,在遠離工廠機器轟鳴聲的今日,胡同裡那悠揚的鋼琴聲卻也隨之消失,即便是偶有琴聲入耳,或許也已無人再有心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