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與大樹的對話
陽光初升,萬物甦醒,惠風和暢。
大樹醒了,揚揚頭,梳理梳理頭髮,「啊!天氣真好,心情真好!」大樹說。
小草也醒了,揉揉眼,挺直一下身子,一個彈跳站起來,「啊!陽光真好,心情真好!」小草說。
大樹聽見有和他一樣的知音,很高興,然四顧無人,低頭一看,原來是小草。大樹矜持了一會兒,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身高、體量與小草太不匹配,不能降了自己的身份,想一想,便語帶揶揄地說:「哦,小草,你也有好心情啊!」
「是啊,樹兄,為什麼不呢?」
大樹想,這小草也太自大了,居然和我大樹稱兄道弟起來。
「哎,我說小草,論年齡我可是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要早,你怎麼稱我為兄呢?至少也是樹大爺吧。你們小草可是一歲一枯榮,我可是千年古木啊!」
「樹兄,你怎麼這麼健忘啊?你忘了兒時我們一起唱『天為父,地為母,萬物皆兄弟』的歌了嗎?」
大樹無言,只能承認。
「好吧,草弟,你沒我高,這得承認吧。」「是。」
「沒我葉多枝茂,這也得承認吧。」「是。」
「那你憑什麼跟我一樣唱好心情呢?」
「憑父母的愛呀!我雖身高一二寸,柔葉三四片,遠不如樹兄您,但天父地母給我們的愛是平等的。我因父母的愛而有好心情,也就忘記了自己的卑小。樹兄,難道你是因為自己長得高大葉多才有好心情嗎?那你以前一定很扭曲痛苦了。」
「不,不,我也是因父母愛才有好心情。不說這些。小鳥會站在草葉上向你鳴唱嗎?」
「那是樹兄您的福分,不過百蟲草間奏鳴也不遑多讓。」
「人總在樹下乘涼,不會鑽到草葉下面吧。」大樹說完哈哈大笑,前仰後合。
「人也總是以小草為地毯,不能躺在樹冠上呀。」
「不管怎麼說,高大總是好的。」大樹說。
「高大有高大的好,矮小有矮小的好。」
「矮小有什麼好?」
「就拿我們小草來說吧。我們可以手拉手,根連根,連成一片把大地嚴嚴護住,颳風、下雨、雷電、冰雹、雪災,我們一無所懼。沙漠戈壁水少,樹難成活,我們仍然可以隨處生長。野火雖烈燒不盡,春風一度吹又生。牛可啃、人可踩、刀可割,一切不妨。樹大招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遇到蟲害、雷電、鋸斧,大樹總不免摧折。這樣高大不是也有諸多不便嗎?」
「草弟,你大概不能長得高大,才這樣說吧。」
「哈哈,樹兄,這又是您的自作多情了。說真的,俺們小草還真的壓根兒沒有想過要長得高大,我們有天父地母的愛,一切滿足。全身沐浴陽光,通透無比;根繫緊貼大地,最親最近。高大,由樹兄您來莊嚴就夠了。說句有欠禮貌的話,小草固然不能長成大樹,大樹也不能長成小草。若說能,小草大樹各有其能;若說不能,大樹小草各有不能。大樹為大樹,小草為小草,各人得滿足,這樣才真好。」
大自然並非總是天清氣朗,一場暴烈的雷雨過後,大樹斷了左臂。某一年嚴重乾旱,某一年蟲災,某一年有人攜來電鋸放倒大樹,某一年人們掘出樹根翻作莊稼,某一年人們又拋荒……
小草堅韌地守著當初大樹的地盤,並憶念當年與大樹的對話,每天清晨第一縷陽光還是那樣明麗,讓人精神飽足,好心情。
小草知道除了天父地母至高至大,沒有誰是高大的;在天父地母的懷中,也沒有誰是卑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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