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沉默的一天,赤裸裸,屋裡時而有陰影,無所事事。我的思考全是你的頭髮的顏色。到了周一,又變成了你眼睛的顏色。我在夜裡寫你的名字,親愛的瑪麗亞。」
「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你了,我一邊笑一邊寫這封信。我把桌子上的文件都收起來,不想再繼續工作了,周圍太多的人,家人,家人的朋友。我覺得我只能全心全意地想念你。」
以上兩段文字,來自加繆的情信。作為今天的預熱。
又到情人節。今日無事。
分享五本愛意滿滿的書好了。
無論怎樣還是要相信愛情啊。
反正我還深信不疑。
《致D情史》
《致D》是法國哲學家安德烈高茲寫給妻子多麗娜的情書,彼時妻子已身患絕症,不久於人世。第二年,二人在巴黎的家中雙雙自殺。也可以說這本書是二人留給世界的遺言。
「很快你就八十二歲了。身高縮短了六釐米,體重只有四十五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的美麗、幽雅、令我心動。我們已經在一起度過了五十八個年頭,而我對你的愛愈發濃烈。我的胸口又有了這惱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熱的身體依偎在我懷裡時,它才能被填滿。」這個和《情人》異曲同工的開頭,就足夠打動人。
這本小冊子很薄,建議睡前或深夜飛行時閱讀。
《愛情是一盒自製卡帶》
「我們婚後住在夏洛維茨爾一個髒亂、發黴的地下室裡,每逢雨天屋子就會淹水。我們常常開著她那輛1978年產的克萊斯勒男爵,嘎吱嘎吱地翻山越嶺,去舊貨店搜索黑膠唱片,我們會找到些埋藏著的寶藏,用每張兩毛五的價錢買下有刮痕的45轉唱片。她會載我到11號公路的牧場鬆餅店,去吃地球上最好吃的香蕉奶昔……我們年輕,我們相愛,世界正在改變。」
應該沒有人能拒絕得了一個以音樂、回憶和愛為主題的故事。「自製卡帶的節奏就是浪漫的節奏,是兩個人潮溼的肉體結合時所產生的模擬信號的嗡嗡聲。」
《愛情是一盒自製卡帶》是美國音樂記者羅布•謝菲爾德的一本回憶錄。他用15盤自製卡帶為敘述框架,記錄了他與曾經作為DJ的妻子勒妮的故事。勒妮也是幸福,最終死在他懷裡。讀這個故事,會羨慕這兩個有些相近音樂品味的夫妻的日常相處。
《我的愛情生活》
「我的人生是從與陽子的相遇開始的。」荒木經惟真的沒少秀恩愛。如果說阮義忠(對不起了阮老師)是國內最喜歡講愛的藝術家,國外的,應該算是荒木經惟了。無論是日常還是照片,都少不了妻子陽子的身影。
這本書是陽子對於他們愛情的講述。概括來說,應該是「一個攝影師的女朋友和妻子的甜蜜與困惑」。二人一起晨浴,在露天溫泉喝罐裝啤酒;每到荒木的生日,陽子都會做生奶酪蛋糕,配著糖分偏多的甜香檳酒。這些細節,是在荒木的照片裡看不到的,也是對他那些照片最好的注釋。別人都以為他們是最好的夫妻,但荒木說:我只想知道,你和我一起是不是真的開心。
結婚前,荒木寫了三封信給陽子。其中一封寄自奈良的信裡,格外動人:「因為外景拍攝,我來到架著小木橋的河邊。如果陽子在這裡,我們不要手拉手,也不要相互擁抱,只要兩人肩並肩地站在木橋上就行,陽光溫柔地包圍著我們。」
書裡陽子還討論了二人拍攝與被拍的關係,不過在我看來最生動的一部分,還是探討衛生間裡的異味兒對於情侶和夫妻的不同概念,太有生活氣息了,一點兒都不藏著掖著,真不錯,真有共鳴。
《致薇拉》
讀這本書是在一周前的深夜,那時剛看完楊·史雲梅耶的電影,可能是老楊的片子留下的想像空間太足,以至於讀到「雨滴像珠子一般」,大腦自動以為是「雨滴像眼珠子一般」。忍不住驚嘆這天馬行空的比喻。再仔細一看,哦,是珠子,不是眼珠子。原來大膽和天馬行空的是我。哈哈哈。
《致薇拉》是納博科夫與妻子薇拉的書信集。他和薇拉分享一切,除了自己和朋友們的日常,創作的進程和感悟,還有生活中肉眼可見的一切:凍雪,自己窗外的風景,掛著雨珠的電線,如煮開鍋的牛奶般陰沉的天空……她們可以談論雲投下的影子,也可以談論每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
納博科夫真是甜膩啊。我的幸福,我的童話,我的歡樂,我的生命,我的彩虹,我的甜心,我的小貓咪,我的小老鼠,我的小夜曲,我的愛。他在信裡這樣稱呼愛人。任誰讀了都會忍不住感慨這該死的溫柔啊。以致於就連他看不上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海明威,對我來說都沒那麼重要了。我的重點只在於,啊,納博科夫是多溫柔,浪漫,粘人,又才氣逼人的完美戀人啊。
信中還能窺探到納博科夫在所有文學作品中都不會展現出來的淘氣的一面。當他發現有一陣子二人的通信似乎是自己單方面的囉嗦之後,決定只寄一張白紙給薇拉,中間寫幾個問號,但隨後又覺得不能浪費郵票,於是又洋洋灑灑寫下一大堆文字。
真不知道如果他事先知道這些信件會被出版,會不會在寫時稍微收斂一下自己的熱情。不過,作家筆下的東西,正因如此真誠,不收斂,才更加真實動人。無論多偉大的創作者,在真正的愛情面前,無不宛如赤子。
《只是孩子》
幾天前,有朋友說自己理想的愛情,應該是:開始時像塔季揚娜戀愛後深夜不睡拖著自己的鐵床在臥室瘋跑;過程中像夏加爾畫中漂浮的戀人;結束後像兩個弗裡達中被掏出身體仍滴血的心,一頭依然連著丈夫裡維拉的肖像畫。
我想了一下 ,我理想中愛情,無論在哪個階段,都像帕蒂·史密斯和羅伯特·梅普爾索普一樣,就好了。
自從八年前讀了這本書,我就把帕蒂·史密斯視為我除了吉姆·莫裡森之外的另一個精神導師,不過那時沒想到她會影響我至今。這麼說聽起來矯情,但一點都不誇張。她與藝術家羅伯特•梅普爾索普在一起那種「我們擁有作品,我們擁有彼此」的狀態,也是我一直以來的理想狀態。
書裡記錄的是他們籍籍無名時的相遇和相處。二人如何共同生活以及創作。不斷地用一件件小事證明了在愛情裡,通往彼此的路,也是最終成為自己的路。
前陣子在大理開玩笑地和朋友說,就是因為之前讀了這本書,搞得現在我對找男朋友的標準要求特別高,但是沒辦法,梅普爾索普只有一個。帕蒂·史密斯也只有一個。
這幾年總是看到有女明星喜歡模仿帕蒂·史密斯<Horses>專輯封面的造型來拍照。看起來完全不像致敬,就是單純扮中性耍酷(不好意思啊罵了一堆人但是怎麼著罵了就罵了),全然沒有那個勁兒。女神的精髓是你們模仿不來的。
回歸正題,關於帕蒂和羅伯特的故事,抄一下簡介,不了解的朋友們可以一目了然:
1967年,他們在布魯克林偶遇,她是離家流浪的女孩,他是荒廢學業的男孩;
1969年,他們在切爾西酒店蝸居,她是愛寫詩的書店店員,他是愛畫畫的午夜牛郎;
1971年,在搖滾樂中她越陷越深,在前衛攝影中他逐漸發現自我;
1973年,在CBGB舞臺,在攝影暗房,他們於不同的領域各自開創了一個偉大的時代;
1989年,她已成一代朋克搖滾女王,他卻因愛滋病離開了這個世界。
總之,喜歡六七十年代文化的朋友們,不讀《只是孩子》,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了啊。
插一段視頻,帕蒂·史密斯送給年輕人的話。
建議反覆觀看並背誦全文。
羅伯特·梅普爾索普鏡頭下的花。
差不多兩年前,這本影集我在方所站著翻了至少三遍。
最後,還是用納博科夫來結尾。
……你會離去;我們將彼此相忘;
但此時此刻,一條街的名字
或街頭演出的風琴在暮色中的嗚咽,
會以比思想所能重溫
或言詞所能傳達
更生動更真切的方式提醒我們
那存在於我們之間的重要事情,
及我們所不知道的重要事情……
到那個時候,當靈魂
感受到以往瑣事的美妙——
靈魂便會理解,永恆者皆永恆;
無論天才的思想或鄰居的玩笑,
特裡斯坦痛苦的困惑
還是轉瞬即逝的愛
就算愛是轉瞬即逝,但也都真實存在過。
祝情人節快樂。祝開卷有益。
祝心之所想,皆為所成。
木小瓷
微博@木小瓷哥哥
90後作家,VJ,紀錄片導演 。2015年畢業於四川音樂學院。2016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首部個人小說作品集《撒野》。曾就職於成都方所,摩登天空。VJ合作藝人有鬼卞、達達樂隊、Click#15等。個人公眾號:撒野( peaceandfuck )。
一起來撒野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