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趙薇推出的一部名叫《聽見她說》的女性獨白劇引發了熱議,雖然只有短短8集,但它觸及的話題,卻信息量十足——容貌焦慮、原生家庭、重男輕女、大齡單身、全職主婦、家庭暴力、中年危機、物化女性。
這8個痛點,每一個都是當代女性最容易經歷的生存困境。
第2期《許願》是楊紫演的,一個名叫小雨的女孩,父親在母親孕期出軌,導致這個原本完整的家庭分崩離析,在母親變態般的愛的控制下,小雨只覺得越來越窒息。
楊紫本人其實出身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卻能將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表演得淋漓盡致,她坐下來的那一刻就讓人相信,她就是那個在崩潰邊緣的小雨,短短二十幾分鐘,她一個人從頭演到尾,全程融入,讓人跟著不知不覺就落淚。
二十六分鐘,七頁臺詞,一鏡到底,一條過。
導演李非誇她:「沒有在演,就跟真的一樣,我覺得表演莫過於此。」
趙薇同樣也誇她:「她在鏡頭裡面沒有發生任何錯誤,完美做到一條過,我覺得她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同時她的表演潛力應該被更多人知道。」
所以,楊紫在這二十六分鐘裡,是如何做到沒有出現任何錯誤的?下面我和大家逐幀逐幀分析。
在昏黃幽暗的房間裡,女孩打開手機錄像,錄下她想對母親說的話,表情平靜中帶著一點壓抑,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當她說到我的生日是你的受難日,可我卻不知道該不該感激你時,眼睛裡泛起了一點點似有若無的淚光。
她告訴母親,自己很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如果能像電影中的主角那樣就好,這樣她就可以回到二十六年前,「殺死」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小雨嘴角含著一絲苦笑,帶著一點嘲弄和對命運的無可奈何,眼睛裡的淚光比前面也更濃鬱了。
小雨口中的那部電影是《蝴蝶效應》,當男主角發現他只要回到過去改變了某一件事,就必然會導致另外一個人悲劇的產生,為了終止這一出又一齣悲劇的發生,他最後一次決定穿越回到還在媽媽肚子時,殺死自己,避免了所有悲劇的發生。
可是,為什麼她一個正當大好年華的女孩會想要回到出生前殺死自己?
原來,她有一個非常不幸的原生家庭,父親在妻子孕期出軌,母親因此性情大變,抱著她四處鬧,去找父親鬧,去父親的單位鬧,去跟每一個認識他的人鬧,直到父親因此丟了工作,這個家庭徹底分崩離析。
一直以來,她都非常自責,甚至認為這一切悲劇,都是因為她帶來的,她對母親來說,更像是一場災難。
說到這裡,她有點忍不住想要哭,可又想忍住,仰起脖子,生生把眼淚憋回去。
「那幾年,那幾年的回憶。我,我一直都不想再想起。」她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可語氣中不知不覺已經帶著一點哭腔,斷斷續續才勉強說完整句話。
這裡誇一下楊紫的臺詞功底真的相當可以,要知道獨白劇沒有對手戲,只有演員對著鏡頭訴說,她的聲音真的讓我一秒入戲,沒有任何背景音樂的渲染,那份悲傷自然而然就流淌出來,就連我妹沒有看,只是在旁邊聽著都忍不住問我,你在看什麼啊,怎麼那麼壓抑?
同時,楊紫的肢體語言處理得也很好,雖然鏡頭一直對著她的臉在拍,但偶爾掃過時,還是能看到她的雙手一直互相摩擦著,我們能明顯感知到女孩內心的忐忑與焦慮。
在說起母親放了農藥在八寶粥裡,打算和女兒一起吃了自殺時,小雨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生死於她而言甚至是麻木的,她也許覺得,如果那時候真的死了沒有被搶救過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
正如小雨所說的那樣:「你的世界只有我,我的世界也必須只有你。」在這樣的畸形關係中,母親聲嘶力竭,女兒戰戰兢兢,沒有任何人是快樂的。
在說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時,小雨的神情幾乎是平靜的,一直繃著沒有哭,直到說起與父親最後的一次見面時,她才終於繃不住了,一滴眼淚順著眼眶,緩緩流了下來,這是她第一次落淚,很含蓄,卻讓人看了莫名的心疼。
把眼淚擦乾後,小雨才接著說,原來在初二那年,她在校門口看到一個男人,他渾身髒兮兮,黑瘦黑瘦的,雖然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他來,這是她的爸爸。
這個男人在妻子孕期出軌,行為惡劣至極,可他作為女兒的父親,卻又是愛著自己的孩子的,他把多年來攢的一點點錢全留給女兒,二個月後就去世了。
那個裝著錢的鐵盒子,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留著,十二年過去了,她一直在後悔,如果當時就知道爸爸身患絕症,她一定會過去抱抱他,叫他一聲爸爸。
可當時的她,不敢,因為媽媽極其厭惡爸爸。
這些年來,多少次了,她都想抱抱媽媽,可是,她也不敢。
因為母親這份愛太沉重了,她把她的整個世界,都壓在了女兒身上,只會讓人窒息透不過氣來。
所以,小雨從小就養成了討好型的人格,她知道媽媽會偷看她的日記,她的日記便永遠都有一句話「今天的天氣很好」,她比別人都努力地學習,努力做好一個好女兒。
可是,真實的天氣一點都不好,她也一點都不開心,她的每一天都是在偽裝自己,因為就連她身邊的好朋友都是被媽媽收買的,她在學校的一舉一動,媽媽都了如指掌。
說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了,對著鏡頭向媽媽控訴:「所以我根本沒有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嗎?!」
空氣無處不在,讓人得以生存;可母愛無處不在,只會讓人逃離。所以,小雨高考後毫不猶豫選了一所最遠的大學,可是,她逃離失敗了,從大學到工作,母親無時無刻的在給她打電話,如果她不接,那就打給她身邊的人,直到她接了為止。
這樣的原生家庭,帶給小雨的影響是深入骨髓的,在目睹了母親變成後來那般偏執瘋狂的樣子後,她這輩子都沒有戀愛的打算,因為她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她特別的喜歡男孩,那個男孩對她說:「小雨,你知道人最勇敢的是什麼嗎?就是哪怕你知道也許會受傷,可是你還是會選擇勇敢去愛,我不能保證這輩子傷害不到你,可是我希望,你有愛人的能力,哪怕這個人不是我。」
她抽泣著對母親說,我當時聽完了覺得好感動。
小雨的媽媽說過,女孩子要富養,所以要在能力範圍內給她最好吃的穿的,這樣她就不會輕易被人騙去,也不會像那個女人那樣當第三者。可是,她現在僅僅因為對方一句連甜言蜜語都算不上的話,就感動得一塌糊塗。
因為在她的精神世界裡,從來都沒有富有過,從來都是一貧如洗,寸草不生。
這段戀愛當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母親知道後,第一次時間就趕過來,找到了那個男孩,讓他離開,越遠越好。
情緒鋪墊到這裡,終於爆發了,小雨一聲比一聲高的哭訴著,無助而又力竭聲嘶:
「媽,你為什麼還不明白呀,根本不是別人配不上你的女兒,是你的女兒配不上別人!」
「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從小到大都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我沒有朋友,我根本不快樂,我不敢當著你的面哭,我只敢自己偷偷地哭。我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麼,我沒有做錯。」
這一段的哭訴,是全篇的高潮,楊紫哭得很醜,不是什麼仙女落淚,因為那一刻她不是女明星,而是那個被原生家庭的桎梏折磨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兒,她心有不甘,卻不知何從訴說,只能對著無人的攝像頭,把心裡話一點點地扣出來。
這二十六分鐘的訴說,真的讓人非常有代入感,從開始的隱忍,到後來的哭到情難自禁,下巴抖動,拿紙巾擦鼻涕,這一切都真實無比。所以,網上才有這麼多類似經歷的網友留言說,小雨讓她們想到了自己,那個被原生家庭折磨的自己,那個從小就特別懂得討好大人的自己,那個不敢在媽媽面前哭的自己,甚至那個曾經想過去死的自己……
無論什麼樣的經歷,都沒有百分百的感同身受,能讓這麼多人從這段故事中得到共鳴,想到自己的悲傷與難過,就是很棒的演繹了,楊紫這二十六分鐘,值得一條過。
短片的最後,小雨對著蠟燭許願,說:「媽媽,我很愛很愛你,我也知道你很愛很愛我,但你對我最大的愛,應該是愛你自己。」
但願天下所有的母親,都不僅僅是母親,更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