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女性的你,是否曾經或多或少地,感受到過當今社會的惡意?
讓我們把時鐘撥回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看看那時候的女性是如何自處的。
以美國為例,那個時候女人只有兩個角色:妻子和母親,她們的存在價值就是照顧好丈夫和家庭,廚房才是她們最應該待的地方。
然而,就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一名女性憑藉自己的才華和努力,在被男性統治(現在依然如此)的喜劇圈,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在某電視節目上,她犀利吐槽了「大齡」女青年所面臨的不公,並辛辣地指出:
「一個女生到了30歲還沒結婚,那她就是剩女、老處女;而一個男人到了90歲還沒結婚,那他就是個鑽石王老五。」
不得不說,她所吐槽的現實到今天為止,仍然是眾多女性所不得不面對的。
而這個敢於大膽直言的女人,就是瓊·裡弗斯(Joan Rivers)。
「她的幽默感
來自於她歸屬感的缺失」
作為一部關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美國脫口秀女演員的喜劇,《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被不少人認為是對美國脫口秀女王瓊·裡弗斯的致敬。
的確,這部火遍大江南北的美劇,在不少地方借鑑了瓊的經歷。
比如,在《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第一集結尾,因為被丈夫拋棄而喝得爛醉的女主角米琪,陰差陽錯地登上了煤氣燈酒吧(The Gaslight Cafe)的舞臺,結果數次贏得臺下觀眾的掌聲。
同樣在50年代的美國,大學畢業後的瓊·裡弗斯,在經歷了導遊、廣告文案、時尚顧問等一些雜七雜八的工作後,也是在格林威治村的酒吧裡,開始了自己的脫口秀生涯,這其中就有煤氣燈酒吧。
那時候,和她同臺表演的人裡,不乏伍迪·艾倫、鮑勃·迪倫以及芭芭拉·史翠珊這樣的傳奇人物。
職業生涯早期的瓊·裡弗斯
瓊和米琪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都出生於紐約的猶太家庭;
在那個只有5%的女性上過大學的年代,兩人都取得了學士學位;
第一段婚姻都失敗了。
不過,米琪是在結婚多年後被丈夫拋棄;而瓊是得知丈夫不想要孩子後,選擇結束這段只維持了6個月的婚姻。
至於兩人的不同,米琪的扮演者瑞秋·布羅斯納安(Rachel Brosnahan)分析說,「瓊的幽默來自於她歸屬感的缺失,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醜小鴨;而米琪恰好相反,她知道自己很漂亮,她知道她很擅長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且她會是第一個告訴你這一點的人。」
說到歸屬感的缺失,不得不提到瓊的童年和青春期。
那段時間裡,她一直都處於超重狀態,這讓她一生都在糾結自己的身體形象。
即便成名後,她仍然在某次節目中,對自己的外形表示了嘆息:「從沒有人說我長得漂亮。」
一方面不滿意自己的外形,一方面又缺乏外界的認可,讓她後來漸漸痴迷於整容手術。
童年時期的瓊·裡弗斯
739,這是她一生中整容的總次數。
她整過鼻子、眼睛、下巴,做過臉部去皺、隆胸,打過肉毒、膠原蛋白……在所有這些手術裡,她只後悔做了吸脂手術,因為當時沒有找好醫生。
瓊·裡弗斯的整容之路
75歲的時候,她還出版了一本總結自己整容經驗的書——《男人都是喜歡大波霸的豬頭:女人整容變美指南》,大標題這句話是瑪麗蓮·夢露說的。
要知道,即便在現在這個相對多元和開放的年代,明星們對於整容傳聞的回應,也都還是遮遮掩掩的,可想而知在那個年代,瓊的七百多次整容,又引發了怎樣巨大的爭議。
然而,對此,她大大方方地在自己的脫口秀裡,開起玩笑:
「我的臉被拉平的次數,比假日酒店的床單還多。」
「我的身體下垂得太快了,我的婦科醫生給我檢查的時候都戴著安全帽。」
「我的化妝團隊提名了『最佳特效』獎。」
「我最好的避孕方法就是不關燈。」
「我做了太多整容手術了,等我死後,他們會把我的遺體捐給特百惠(著名塑料保鮮盒品牌)。」
主頁君覺得,她並不是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不然她也不會做這麼多次整容手術了,只不過越是軟肋或者讓自己不安的東西,她就越喜歡拿來說笑。
這是她回擊的方式,也是她的智慧所在。
就像某個笑星說的:他們都笑我胖,那我就乾脆向他們收點錢好了。
連瓊自己也說:「我是靠著把別人心裡想的話說出來而成功的。」
除了外形讓她感到自卑,和父母的關係也讓她從一出生就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
「我剛出生的時候,我媽問醫生,『她能活嗎?』醫生說,『可以的,只要你現在別踩在她的喉嚨上。』」
「我最早的童年記憶就是,看著我的父母把我嬰兒車上的輪子擰松。」
「我知道我父母不想要我,因為我當年的洗澡玩具是一個烤麵包機和一個收音機。(通電了放浴缸裡會把人電死)」
從小缺少父母的認可,同時又不滿意自己的外表,讓她的性格中出現了相互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戲謔與叛逆,一方面自卑與順從。
正是這種歸屬感的缺失,讓她的幽默有一種刻薄的清醒,在取悅所有人的同時,可能又會得罪所有人。
比如有一次,她的搭檔問她,「你難道不覺得男人更看重女人的頭腦嗎?」
她立刻給出神回復,「沒有一個男人把手伸進女人的衣服裡,是為了找借書證的。」
這個笑話,男人聽了會覺得膝蓋疼,某些女權主義者聽了,可能也會誤以為她是敵軍吧。
在《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中,女主角米琪美麗、單純,在一個近乎完美的家庭中長大,如果沒有被丈夫拋棄,她應該會相夫教子過一生,永遠不會走上脫口秀演員之路,也就談不上什么女性主義覺醒。
然而,現實裡的瓊·裡弗斯就複雜多了。
一方面,她的成功可以說為幾代女性脫口秀演員開闢了道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傳統,以至於讓她的第二任丈夫掌控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她在脫口秀中常常為女性發聲,而與此同時,她又服從於男性的審美標準,並以此來嘲諷其他女性。
不過,不管怎麼說,她在喜劇上的造詣,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
「生活已經夠難了
如果你不一笑置之,會更難」
因為才華太過耀眼,1965年,瓊受當時的美國電視圈一哥約翰尼·卡森(Johnny Carson)之邀,加入NBC的《今夜脫口秀(The Tonight Show)》,擔任客座嘉賓,幾乎一夜成名。
從此,她的事業順風順水。
她也從客座嘉賓一步步做到了固定嘉賓、客座主持人,後來要是卡森有事不在,基本上都是她來代班主持。
擔任《今夜脫口秀》代理主持人期間,她採訪了數不清的名人,這其中就包括年輕時的奧普拉·溫弗瑞(Oprah Winfrey)。
1986年,瓊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離開《今夜脫口秀》,加入成立不久的FOX,主持新節目《the Late Show》。
這個決定,讓她成為主流電視網第一位擁有自己深夜脫口秀的女性。
她的離開掀起了軒然大波,恩人卡森也因此和她撕破臉。從這以後,兩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不僅如此,卡森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讓NBC封殺了她。
壞事一樁接著一樁。
當時,瓊的第二任丈夫是《the Late Show》的製作人之一。就在她加入FOX後不久,FOX高層想要開除她的丈夫,而她堅決不同意。最後的結果是,夫妻倆雙雙都被開除了。
因為無法承受這個打擊,三個月後,她的丈夫選擇服藥自殺。
瓊和第二任丈夫以及他們的女兒梅麗莎
要是換了別人,可能從此以後就一蹶不振了,沒想到瓊卻越戰越勇,還因此迎來了事業的第二春。
1989年,她有了自己的日間節目《瓊·裡弗斯秀(The Joan Rivers Show)》,並在1990年憑藉該節目,獲得日間艾美獎最佳脫口秀主持人獎。
同樣在1990年,她開始為購物頻道QVC設計珠寶、服裝和一些美容產品。
在那個年代,只有過氣的名人才會上QVC,但還有很多帳單要付的瓊也不管這麼多了,沒有想到的是,她設計的產品十分受歡迎,也為瓊本人帶來了巨大的財富。
到2014年瓊逝世為止,她所有產品的總銷售額超過了10億美元。
這還沒完。
1994年,她拉上自己的女兒一起,擔任了金球獎的紅毯主持人,她們對明星著裝的辛辣點評,讓原本無人問津的紅毯秀,一下火爆了起來,後來這個環節因此成為了各大頒獎典禮的固定環節。
而她的那句「Who are you wearing(你穿的是哪位設計師的作品)」,也成了經典名句,經常被其他主持人套用。
可能因為同時經歷過巔峰和低谷,瓊一直都很拼,絕不放棄任何賺錢的機會。
2009年,已經76歲的她在經過激烈競爭後,獲得了NBC真人秀《名人學徒》(是的,就是川普主持的那個節目)的冠軍,再次迎來了事業的小高潮。
2014年年初,被卡森封殺近三十年後,瓊終於以嘉賓的身份重返《今夜脫口秀》。
2014年9月4日,事事追求完美的她,去做了一個聲帶修復手術,卻因手術失誤,意外身亡。
然而,就在她去世的前兩周,81歲的她仍然在參加電視節目《時尚警察》的拍攝。
「生活已經夠難了,如果你不一笑置之,會更難」
其實瓊的經歷,一度讓主頁君聯想到了電影《萬箭穿心》,她和《萬箭穿心》女主角李寶莉的故事證明:在困境面前,女性往往會表現出更強的韌性。
曾經有人問她,是否後悔離開《今夜脫口秀》。
她說,雖然她當年是卡森最合理的接班人,但在那個女性遭到很多歧視的娛樂圈,卡森的接班人已經內定,不可能是她,而同時期,很多和她共事過的男演員都有了自己的節目。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生氣?……我想就因為我是個女人,他就認為我應該是他的,我不應該離開……就好像在說,『我發掘了你,所以你是我的財產。』」
如果不離開,她脫口秀說得再厲害,也只能被視為男演員的陪襯而已。
「千萬不要害怕自嘲
否則你會錯過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瓊的一生,開過很多惡毒的玩笑。
她嘲諷麥當娜是個婊子,說歐巴馬的老婆是變性人……甚至連911這種國難,她也能拿來調侃一番,即便數次引發不小的爭議,她表示自己從不後悔說過這些話。
有人問她,她永遠可以看到事情好笑的一面,那有什麼事是她笑不出來的?
她說了一個故事。
丈夫去世七天後,她帶著女兒梅麗莎去一家高級餐廳吃飯,當時她不知道怎麼和女兒溝通,於是她看著菜單說,「要是你爸看到這個菜單上的價格,肯定會再次自殺的。」
梅麗莎笑了。
瓊去世後,美國著名電臺主持人霍華德·斯特恩(Howard Stern)在她的私人葬禮上發表禱詞說,「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過了一生。很多人覺得女人不能搞笑,女人就應該待在家裡,而她改變了這個刻板印象。」
出席葬禮的霍華德·斯特恩(Howard Stern)
美國著名主持人大衛·萊特曼(David Letterman)也稱讚她說,「對於那些想要成為脫口秀演員的女性來說,她是一個真正的先鋒。」
不過,瓊對自己的認識非常清醒,生前她曾經對女兒說,「在我死之前,我永遠得不到我應得的尊重。」
而就在她死後,不尊重的事仍然在發生。
作為一個影人,同時又獲得過格萊美最佳誦讀專輯的她,居然同時被當年奧斯卡和格萊美頒獎典禮的逝者紀念環節所遺忘。
這對於無論在什麼地方都總能發現幽默所在的她,何嘗不是另一種幽默?
她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千萬不要害怕自嘲,否則你會錯過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不得不說,她毒舌而辛辣,一生都在為和她一樣忍受著不平等待遇的女性發聲;她耿直而又堅強,和命運始終作著無窮無盡的鬥爭。
作為一個喜劇人,她成功地憑天賦和才能,逗笑了無數觀眾,也笑盡了一切世間可笑之事;
作為一個女人,她披荊斬棘,勇敢地在一個惡劣而不公的時代,開拓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條成功之路。
致敬瓊·裡弗斯——一個從來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笑話的毒舌女王。
ref:
https://en.wikipedia.org/wiki/Joan_Rivers
https://www.cheatsheet.com/entertainment/marvelous-mrs-maisel-joan-rivers.html/
https://www.cheatsheet.com/entertainment/the-surprising-things-you-never-knew-about-joan-rivers.html/
https://www.eonline.com/news/1070019/inside-joan-rivers-immeasurable-legacy
https://www.douban.com/note/419267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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